第33章 重甲

小蒼山眾匪殺氣騰騰的在營內列陣，而提前出營前往商道附近偵查的探子們，已經在商道旁布好了偵查的陣地。根據訓練中的規定，在距離商道一公里的地方，挖出深達五十公分的半深坑，蹲在裡面頭頂野草，隱蔽觀察著下面的動靜。

就在他們的視線下，一隊騎著馬的黑袍騎士們緩緩走了過去。騎士們胯下的戰馬毛色柔順鮮亮，明顯是受到了上好照顧的良駒。

「回去稟報隊正，對方前鋒已過。不確定后隊距離，讓隊正調整伏擊地點。」領頭的探子沖著手下低聲安排了幾句，隨即擔憂的又看了看那些已經走開的黑袍騎士。「還有，稟報隊正，隨隊同行的人里要格外注意那些身穿黑袍的傢伙——他們身上的味道不太對勁。我感覺像是玩匕首的傢伙。」

玩匕首的傢伙，是小蒼山眾匪中對刺客們的稱呼。和其他山寨打交道的時候，能對小蒼山眾匪造成最大威脅的，也就是那些隱匿於山中的刺客了。為此，探子們在外出偵查的時候，會對刺客們格外重視，對方數量如果過多，甚至會取消行動，改由重甲騎士和遠程火力單位進行火力偵察。

是的，小蒼山有一隻屬於自己的重甲騎兵。在手拿木棍打劫了兩個山寨后，他們從山寨的地庫里抄出一百多套騎兵重甲。還有配套的馬匹全身鏈甲。

這種重要的甲胄竟然會出現在土匪的地庫里，簡直匪夷所思。一開始抄出這麼些「軍國重器」的小蒼山眾匪們還覺得臉上有些火辣。畢竟曾經是正規部隊，駐地附近居然藏了這麼多土匪，而且還讓人家從軍械庫里搶出這麼多重甲，只能說明小蒼山以前訓練懶散，缺乏戰鬥力。竟然對這群土匪沒什麼威懾力。

隨著後面清掃行動的展開，小蒼山的倉庫里最後堆下了一千五百多套重甲。

隊正看著滿倉庫閃著寒光的優質重甲，嗓子里磕磕作響了半天。罵出一句家鄉最粗俗的髒話。

「隊正，這些是咋回事啊？」旁邊的小兵好奇的看著重甲問道。

「那些貴族老爺們，在走私重甲。」隊正咬著牙罵道，「還是向著蠻荒之地走私！」

西布魯斯帝國和蠻荒之地雖然都算是畜牧業為主，但區別還是很大的。最明顯的區別，恐怕就在於整個國家的生活方式。西布魯斯帝國更像是一個農業國家，由貴族和皇室對所有國民實行統治，具備實行法律和內政的條件。同時擁有還算過得去的手工業和冶金業，同時商業相當發達。而蠻荒之地，至今為止仍然不存在一個「可以簽下和平條約」的政體。構成蠻荒之地的，是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部落，以幾乎原始部落的形態生活著。除非面臨著西布魯斯帝國的進攻，否則各個部落之間見面幾乎沒有和平的可能。他們互相用最劣質的骨刃和拳頭爭奪著觸目能及的一切——草場，牲畜，湖泊，女人。

然而就是這樣鬆散的結構下，蠻荒之地仍然能夠和西布魯斯帝國抗衡，除了最強大的部落獸庭所掌握的豢養和操控蝗群技術以外，強大的輕騎兵也是原因之一。作為時刻準備著進行遠距離遷徙的部落，蠻荒之地上幾乎所有年過十二歲的男子都是最優秀的輕騎兵。雖然他們使用的是沒什麼殺傷力的破弓，穿著破破爛爛的皮袍。但優秀的騎術支撐下，四百人的蠻荒之地輕騎兵，就敢向著三四千人的帝國騎兵發動攻擊。並且在進攻後轉為游擊，如果任由帝國騎兵追擊，一周后他們就能把帝國騎兵全部分割消滅掉。

所以不管是西布魯斯帝國，還是格蘭特公國，都有明確的貿易禁止令。禁止向蠻荒之地出售任何金屬製品，禁止向蠻荒之地傳播任何冶金知識和技術。同時嚴禁任何人向蠻荒之地傳播元素知識和農耕技術。

據說四百年前有一位胸懷寬廣的大魔導師，獨創了非常特殊的和平大一統理論——主張所有國家都應該放棄實行武力手段，轉而通過外交和對話解決所有爭端。在遊覽了諾亞世界的所有主流國家后，獨自一人準備前往蠻荒之地，向那裡的部落傳播文化，試圖令他們接受教化，和帝國進行對話，從此和平相處。

當時的帝國皇帝安敦尼二世曾經是這位大魔導師的學生。在聽聞大魔導師即將前往蠻荒之地后，盛情邀請自己的老師在帝都盤桓幾日，以圖略盡地主之誼。

根據傳言，大魔導師在帝都和皇帝陛下發生了幾次非常嚴重的爭吵。原定的五日行程也被縮短到了三天。據說大魔導師離開帝都的時候曾經非常不滿的說，自己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將安敦尼二世收入門牆，同時認為安敦尼二世根本無法理解自己的和平大一統理論。

然後，大魔導師閣下在前往蠻荒之地的路上突發暴病身亡。在當時的圖森侯爵府上去世，終年57歲。

按說大魔導師這個級別的強大元素使用者，一般壽命動輒都在三百歲開外。能力不如大魔導師的高級神官平均壽命在兩百歲左右，而教皇也不過是這個水平。難怪有人開玩笑說，在諾亞世界，活得越久打架越厲害——說不定從某個湖泊里撈出來的千年老鱉，動動手指頭就能毀滅一個國家。但現實情況也確實如此，能力越是強大，壽命似乎也就越長。

然而大魔導師閣下57歲的時候就暴斃在了圖森侯爵府上。這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是不是因為皇帝陛下無法說服大魔導師閣下，最後暗下殺手。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同時皇帝陛下暴怒中將圖森家族爵位從侯爵直接撤為男爵，同時永久劃歸于格蘭特大公作為附庸，如此嚴厲的懲罰也讓不得不人猜疑，可能是圖森侯爵暗殺了那位懷揣著偉大設想的元素使用者。

無論暴病而亡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只有一點是肯定的——帝國對於蠻荒之地的封鎖是全面而且嚴苛的。任何可能增強蠻荒之地實力的東西，都不得進入蠻荒之地——就連知識也一樣。

而圖森男爵領上的那些貴族老爺們，竟敢向蠻荒之地走私騎士重甲！

如果不是因為帝國的重裝騎士軍團，恐怕整個帝國東境，甚至整個格蘭特公國都已經毀於戰火了——那些數量眾多而且悍不畏死的部落輕騎兵可不怕什麼元素使用者。在法師們念誦咒語的時候，飛馳在平原上的騎兵們就能衝到法師身前，利索的砍下他們的腦袋。只有在帝國重裝騎士的護衛下，帝國法師才能有充足的時間完成施法過程。召喚出巨大的隕石，把那些蠻子砸死。

如果草原上的輕騎兵們換裝了重甲，那麼帝國將失去對蠻荒之地作戰的最主要武器。如果元素使用者無法施法，而重騎兵也不再是戰場上無敵的存在，那麼整個帝國都可以直接投降了——人家還有飛蝗沒用呢！

小蒼山眾匪雖然已經落草為寇，但愛國之心仍然還在，他們的親人子女，朋友親戚，他們從小到大所熟知和珍視的一切都在格蘭特公國，都在圖森男爵領上。而那些該死的貴族老爺卻打算為了一些草原上的珍惜貨物，把這一切都葬送掉。

「收好重甲，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啟用！」隊正當時非常嚴肅的向著周圍的所有兄弟解釋了原因，「這些土匪恐怕是貴族老爺們專用的走私路徑。專門負責向蠻荒之地走私騎兵重甲，難怪他們廝殺的本領不怎麼樣。只是咱們這地方就緊靠著瓦楞河平原，在平原上種地的那群傢伙可不會替咱們擋住蠻子的重騎兵！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落在蠻子手裡，否則，咱們就等於親自往咱們的親人頭上砍了一刀！」

雖然說的凌亂，但多年訓練下，大頭兵們也知道自己隊正的意思。當下就珍而重之的把每一套重甲都放入倉庫里鎖好——不能落入敵人手裡，也就意味著他們也不能輕易使用。否則一旦有穿著重甲的兄弟落在敵人手裡，只怕敵人會立刻意識到小蒼山上有成建制的重甲儲備，從而為小蒼山招來滅頂之災。

因此這次出征，小蒼山眾匪們沒有裝備任何重甲。只是和其他土匪一樣，在身上關鍵的地方捆了些硝制過的獸皮。皮甲雖然無法阻擋沉重的鈍器傷害，但用來防禦利刃還是夠用的。

眾匪出營的速度很快，和平時訓練比還是雖然稍微有些拖拉，但他們仍然成功在抵達第一個伏擊圈之前，就得到了前方探子的回報。

「隊正，得帶著兄弟們去第三伏擊圈。」前來報信的探子低聲道，「前鋒一般距離后隊不會太遠，五分鐘路程就夠用。可在我出發報信的時候，營長還是沒發現對方的車隊。這樣的布局不合常理，隊正您得小心有詐。」

第三伏擊圈距離第一伏擊圈還有半小時的路程。正好處於一座山谷之中。小蒼山眾匪在掃除佔據著山谷的土匪時，意外發現山谷中有不少搖搖欲墜的巨石。很多巨石已經被原先佔據著山谷的土匪在底部打上了深孔。只要在用的時候放上火藥，這些巨石就能變成滾石，把山谷里的人砸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