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渣男
雖然法蘭特嘴上說著「不會道歉」，但是從下手把惹禍的潔麗雅砸進地下，再到明顯是療傷賠罪的「見面禮」。法蘭特不但非常有平息事端的誠意，而且誠意還非常足——足到沈息根本沒有趁機發作的借口。
雖然已經是神，但沈息仍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種相互給台階的情況在沈息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你敬我一丈我少找你些麻煩才是他的為人處世之道。
沈息受困於神力衝擊而僵硬的身體，在淡黃色光芒的照射下漸漸軟化。原本有些眩暈的感覺也迅速平息。就連之前接受身體轉化而一直覺得行動不便的彆扭感覺也逐漸褪去。沈息感覺自己的狀態簡直棒極了。
于謙身體的變化沈息全部看在眼裡，雖然不太能接受原本畫風正常，儒雅而且有風度的于謙猛然變成肌肉塊組成的怪物，但是這種樣子似乎還挺有威懾力。如果當初在遇到金彼爾的時候于謙就是這種形象，要證明身份哪裡還需要借用神啟——長成這樣的不是神仆就是怪物。
于謙展開雙臂，稍微適應了一下身體的變化后，向著法蘭特行了一禮，然後雙臂合十，沖著沈息跪了下去。連著三次跪拜后，他身上膨脹起來的肌肉就像是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呼，這樣舒服多了。」于謙走到沈息身邊，壓低聲音長出一口氣說道，「那些黃色的光應該是高度壓縮的神力。幾粒光點就差點把我撐爆了，得虧您也在這裡，我還能及時把多餘的能量傳送給您。否則您就得去神力之海里撈我了。」
看得出來於謙其實挺輕鬆，否則也他也不會有精神和沈息開玩笑。
「沒吃虧吧？」作為頗有聲譽的混混頭子，沈息第一反應是確認自己的小弟有沒有吃虧。佔了便宜就算對方識相，要是自己人沒佔到便宜那就不好意思了，就算沒有合適的發作借口，沈息也得和對方掰掰手腕。
「沒有。」于謙低聲道，「如果算上傳送給您的那些神力，不光沒虧，還賺了不少。大概比奈特大人許諾的報酬多個十幾倍的樣子。」
沈息兩眼放光。沖著明顯是聽到了兩人內容，但表情仍然沒什麼變動，只是眼角稍微有些跳動的法蘭特拱手道，「末學後進沈息，見過法蘭特大人。」
法蘭特扯了扯手上的潔白手套，「你很不錯。能夠迅速衡量出見面禮的分量，還有見面禮的實際含義。很聰明，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樣比較省事兒。」話音剛落，法蘭特再次揚起右手，把在自己腳邊猛然破土而出的黑影重重扣殺了回去。「像這種只有一身蠻力卻完全不知道腦子是什麼的至高神就很麻煩了。語言和道理在她眼中似乎完全不存在。只能用拳頭對話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沈息看的一頭冷汗，他現在才明白過來，剛才自己居然想和人家掰掰手腕的想法究竟有多「勇敢」。萬一惹惱了人家，這種扣殺沈息恐怕一次都挨不下來。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固然很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果然還是這種看起來彬彬有禮，結果轉身就下死手的角色。
「剛才也說了。」看著默默站在沈息身旁的帕娜卡婭和奈特，法蘭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微笑著說道，「我和這頭人形猛獸是代表著眾神殿前來調查的。根據眾神殿調查條例，請實習神沈息予以完全配合。面對我們的正式詢問，任何故意的不完全回答，謊言和沉默都將被認定為是針對眾神殿的對抗行為。抵抗眾神殿，將被視為完全的反叛行為。實習神沈息，你是否明白我說的內容？」
「我明白。」沈息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其實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原本應該是來調查影虛污染的眾神殿調查員們對暗夜舞者的情況非常感興趣。畢竟暗夜舞者是目前唯一一個完全由凡人自己建立的教會——從神明到教條，都是凡人自己自主決定的。而且傳教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三千多人的信徒團體中，幾乎九成以上的信徒都是最虔誠的純信徒。其他誕生於眾神殿體系的教會倒不是沒有純信徒，只是比例非常低——按照帕娜卡婭的說法，她的信徒中大約五百人里有一人是純信徒。而這個轉換率已經非常高了。
三千人的教會中，出現六七個純信徒是不會引起眾神殿關注的正常現象。可如果出現了兩千七八百個純信徒，那就非常值得調查——如果一個西瓜長的足有七八層樓高，也一定會引來專家組的調查的——這太反常了。
純信徒對於神來說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好處。他們在祈禱和冥想的時候，並不會產出比其他普通信徒更多的神力反饋。只是純信徒絕對不會在餘生中改變自己的信仰——更不會背棄和厭惡自己的神。
純信徒不會在困難的時候質問自己的神，「你為什麼拋棄我？」他們反而會以各種理由來解釋自己的遭遇。可以說他們是最讓神覺得省心的那一類信徒。在這個神幾乎被眾神殿運營成了服務行業的世界，他們的存在更顯珍貴。
「法蘭特你真是壞心眼。」一個細細的女聲在法蘭特的腳邊響起，「你就是這麼對待淑女的嘛？居然用扣殺把我砸進了岩漿層誒！還有還有，剛才你居然說我只有一身蠻力?太過分了！我要向長老會議投訴你！」
「如果你能改變我對你的看法的話，請隨意。」法蘭特一翹眉毛，「打開傳送門居然腳踹就足夠終身剝奪你和淑女兩個字的緣分。踹開傳送門，然後直接一腳踢在調查對象的臉上，還把對方踢進了樹榦里。就憑這個，你身上的女性兩個字也得被直接判處死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只有蠻力的怪獸。」
「太過分了！」個子小小的小姑娘把自己從土裡拔了出來，噘著生氣道，「你不能總是因為喜歡我就欺負我呀！成熟一點好不好！」
法蘭特的眼角開始跳動，「麻煩你注意一下場合和你說話的內容啊怪獸！」
「雖然你很可愛，但是你也不能就這麼使勁欺負我呀。」小姑娘抱著胳膊，很嚴肅的說著，「雖然欺負自己喜歡的人是男孩子們的天性，可是該說的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我雖然也很喜歡你，可是我爸媽說了，沒有他們同意我是不可以交男朋友的。」
法蘭特眼角跳動的幅度更大了，「潔麗雅閣下，作為虛空中直接誕生的至高神，您是沒有父母的！請您注意措辭！」
「啊，還有。」潔麗雅忽然笑了出來，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彎月，「雖然他們不許我交男朋友，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小寶貝。」
「我就沒叫好嘛！」法蘭特崩潰大喊道，剛才還震懾全場的紳士形象蕩然無存，「不要擅自給我安排上完全沒有的事情啊你這個怪獸！我怎麼可能管你叫小寶貝！你比我大五萬多歲……」
一陣猛烈的寒風吹過，剛才還微笑著的潔麗雅臉上忽然出現了一層黑色的面具。猛烈降低的氣溫甚至讓潔麗雅身邊的空氣開始凝固，從空氣中析出的氮氣被凍成了液體，隨後化成帶著白色煙霧的雨滴灑在了潔麗雅的身邊。
「法蘭特，親愛的？」潔麗雅的聲音從小女孩的甜甜聲音變成了陰森刺骨的低沉咆哮，「我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非常了不得的內容呢。你能再重複一遍么？當著這些大哥哥大姐姐的面，法蘭特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本地天氣，液氮雨轉二氧化碳冰雹，伴有絕對零度以上千分之一攝氏度低溫和四十九級大風。
沈息的腦海中迅速插播了一條天氣預報。
「你……」法蘭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身上覆蓋著的厚實冰霜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埋了起來——連嘴都張不開，就更不用提說話的事情了——很明顯，法蘭特並不會腹語術之類的神奇技巧。
突然的劇烈溫度變化，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忽然沉重並且下沉的空氣轉換成了體積驚人的液氮和液氧之類的低溫液體。奈特和索菲婭精心照料的葯田徹底被凍成了冰塊，就連那些被奈特催化出來的神奇植物也難逃此劫。乾淨利索的被凍成了石頭一般堅硬的冰塊。
法蘭特根本沒法回答，而潔麗雅如同失去理智一樣的暴走讓事情更加棘手，空氣中的溫度不斷下降。沈息等人以神的軀體都幾乎無法承受如此低溫，周邊的植物和生物肯定更受不了。眾神殿派出的調查員，每個都是至高神級別。就憑沈息等人實習神的身份，別說想要制止對方，就算要在對方並非直接針對的情況下挺過去都很困難。
「親愛的？你怎麼不說話了呢？」來自潔麗雅的咆哮響徹天地，葯田裡被凍成石頭塊的植物在咆哮聲中瞬間化成了粉末，「自己開心了就好，完全不顧淑女的想法，親愛的，你有墮落成為渣男的可能啊！我不能允許……那就由我來糾正好了！」
幾道刀光閃過，正正砍向了無法行動的法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