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1日之奪命時速

?2015年7月21日天氣晴

命運是不可捉摸，也不可預知的。

人無法把握未來。

能做的，只有把握現在。

戰勝命運，就是戰勝自己和心。

……………………

當我走進房間的時候，小鹿鹿一個人抱著布偶，正蜷縮著身軀，縮在沙發的角落裡。

看到我進來，一下子撲過來，抱著我的雙腿。

我手中的長矛一下子掉在地上。猛然將小鹿鹿抱在胸口，緊緊的摟著。

緊緊的。

抱著小鹿鹿，我第一次感覺我還活著，也第一次感覺我擁有了全世界。

「木頭叔叔，小鹿鹿害怕，媽媽再也不理我了，爸爸也不回家了……奶奶也不讓我出門。」似乎找到了宣洩口，小鹿鹿在我的懷裡稀里嘩啦的哭泣。

我抱著小鹿鹿，感受著他幼小心靈中感受到的害怕，我除了使勁拍打著她的背脊，緊緊的抱著她，沒有其他辦法。

終於，小鹿鹿哭累了，小臉抽搐著。慘兮兮的看著我。

我颳了她一個鼻頭，就像以前一樣。

「愛哭鬼！」

小鹿鹿害羞的把臉埋進了我的頸脖。

「奶奶呢？」

我小聲的問。小鹿鹿指了指最裡面的一間房間。我抱著小鹿鹿走了進去。

房間內，一個老人躺在床上，面容枯槁，渾濁的眼睛看著我，看著我懷中的小鹿鹿，滿是眼淚。

床上，地上，滿是食物的塑料袋和紙殼。餅乾，奶粉，巧克力，芝麻糊……看著滿屋子的食物包裝，我頓時明白，為什麼，小鹿鹿能在末世活那麼久。

「大媽……」

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只能幹巴巴的叫了一聲。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微微抽了抽，像是笑，又像是哭。無聲中，老人眼神又看向了懷中的小鹿鹿。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抱著小鹿鹿獃獃的站在哪裡。」孩子啊！」

終於，老人出聲，嘶啞低弱的聲音就像是榨乾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力氣。我立馬靠近，蹲坐了下來。」前幾天夜裡，鹿鹿他爸突然發生了一聲慘叫聲，然後是燕子不像人叫的聲音，外面也不知道是什麼聲音……我老了，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叫他們也沒人理我，但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那天晚上，鹿鹿跟我睡，我不敢讓她出門。「

「不敢啊……「

老人的聲音充滿了悲戚。最後，老人看著我，渾濁的眼睛滿希冀和渴望。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始終不曾開口，我也不敢。

我不敢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人卻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悲慘而凄厲的笑了。眼中的光芒也慢慢的消失。就像一棵樹木忽然枯萎。但看到我身上的小鹿鹿，老人的眼睛出乎意料的亮了起來，在這一刻，聲音也近乎奇迹般的大了起來。」孩子啊！「

我點點頭。」你是個好人。小鹿鹿還小，幫我照顧好她。她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只有你能照顧好她了。以後，她就是你的女兒。「

「幫我照顧她，好么？「

好么？

面對老人的要求，我於情於理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我輕柔的摸摸小鹿鹿的腦袋，珍重的點點頭。

這是對老人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

老人釋懷的笑了。將眼神往向小鹿鹿。」小鹿鹿，再叫聲奶奶。「」奶奶……「

小鹿鹿稚嫩的聲音響起，天真的眼神望著這個面目全非的世界。

懵懂著，純潔的。

老人像是得到了什麼，開心的笑了。」乖！「

艱難的抬起手臂，張開手，遞向小鹿鹿。

小鹿鹿咿呀一聲，一隻手抓著小鹿布偶，一隻手向前抓去。

就在要抓到的時候，那隻枯槁無力的手突然垂下。老人的臉上笑著，但眼角猶自掛著眼淚。

老人垂落的雙手，緩緩展開，一枚糖果顯露出來。」大媽……「

我哽咽著。強忍著不哭出來。

拿起老人手上的糖果，遞給小鹿鹿。

小鹿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她最親愛的奶奶就在剛才離開了她。這或許是她最後一個親人。

「叔叔，不哭。給你，吃糖。」

小鹿鹿看著我哭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替我擦著眼淚，並將手中的糖果遞給了我。

我悲戚的笑了笑，接過，剝開，塞進了小鹿鹿的嘴裡。

小鹿鹿笑著。

「甜！「

看著熟睡中的小鹿鹿，我伸出手，親親撫摸著她的臉頰。小鹿鹿似乎感受到什麼，捧著我的手，放在懷中。口中呢喃。

「木頭叔叔，媽媽為什麼不理我……」我嘆息一聲，附身，在她的臉頰上溫柔的親了一口。

毅然轉身，抓起依靠在牆上的長矛，在門口最後看了小鹿鹿一眼，邁著堅定的腳步，向外走去。

這次出門，我更換了裝備，手中多了一個鍋蓋，腰間也多了一把不鏽鋼菜刀。長矛因為時間有限，沒有換。

或許是經過了這些事情，或許是心中有了責任，或許是，有了小鹿鹿這個寄託，我反而沒有有驚慌和害怕，腳步也變得從容起來。

整個人顯得有些從容不迫。

走到一樓的時候，沒有撞見一隻喪屍。稍微鬆了一口氣，打開底樓的防盜門。周圍沒有一隻喪屍。

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朝蛇皮袋跑去。

我的計劃只有一個字快。簡單直接，粗暴快捷。沒有步步為營，沒有陰謀詭異，沒有聲東擊西，只有一個字。

跑！

快速的跑。雖然簡單，卻是經過深思熟慮。

兩百米，來回大約需要一分半鐘左右，而喪屍的反應速度本就在十幾秒之間，只要擺脫擋我前面的喪屍，基本上沒有什麼危險。當然，也只是基本上而已。

我瞪圓著雙目，緊咬著嘴唇，急速衝刺，除了關注前面的喪屍，對於我身後的喪屍根本毫不關心。我需要拼盡全力衝刺。小時候比拼的是輸贏，而這次，則是生死。

轉眼之間，兩百米瞬間而至，根本顧不得喘息，一把抓住地上的長弓背在身上，一把抓住蛇皮袋，轉身就跑，當然，一袋弓箭也沒忘記。

一頭附近的喪屍已經跑了過來，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我猛然一輪，手中的鍋蓋正中他的臉頰，喪屍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我的手臂也一陣發麻。咧咧的罵了一句，顧不得許多，向前跑去。

二百米的回程才是最致命的地方。因為我跑出來之後，已經將邊上的喪屍吸引過來，而回程中，正要從這些漸漸聚集的喪屍中間穿過。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條生死之路，命運之途。而我，就是將所有壓在上面的賭徒。

和那些賭徒唯一不同的是，我不能輸。

快，再快！……

面對迎面而來的喪屍，一個急速轉身，擦肩而過，我甚至感覺到，那血紅色的指甲從臉皮上擦過。我不敢有任何停留，加快腳步。心跳，像是要從心臟跳出來一樣，呼吸，灼燒著胸腔。

不斷涌過來的喪屍，不斷咆哮的嘶吼聲，讓我面孔逐漸猙獰，狠狠咬咬牙後跟，發瘋一樣奔跑。

喪屍，一具具危險的掠過，沒一會兒，我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樓道門門口，我再一次提速。

十米……

五米……

就在勝利在即，樓道旁邊的花叢突然一陣涌動。一頭喪屍張牙舞爪撲將過來，弄弄的屍臭就像瀰漫在我的鼻腔一樣。尖銳的指甲理我只有不足10公分。

因為沖的太快，來不急剎車，整個人一下子撞在喪屍的身上。只聽到沉悶的撲通一聲，我整個人壓在喪屍的身上。

我悶哼一聲，胸口一陣氣悶，差點踹不過氣來。

喪屍暈頭暈腦晃了晃，隨後看到我盡在咫尺，猛然展開闊口，嘶吼一聲，尖銳的充滿血腥味的黑紅色牙齒操我的頸脖咬了過來。

「草……」

一陣寒意從脊椎尾骨一直向上透到我的腦門，胸口咆哮的聲音就像是卡在嗓子眼中一樣，雙眼簡直就想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一樣。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想著兩個字。

「完了！」

就在這時，我慕名奇妙的一個稚嫩的哭泣的聲音。很神奇的，但我就一瞬間聽得清清楚楚。

小鹿鹿！

我一下子打了個機靈，忽然明白自己不能死，也絕對不可以死，看著近在咫尺的闊口，抓住手中的鍋蓋，猛然朝喪屍的臉頰蓋了下去。

喪屍的腦袋重重的被我拍在地上。

趁著這會功夫，我又是猛然兩下，鍋蓋瞬間變形，喪屍的乳白色夾著著灰色的腦漿瞬間飛濺出來，烏黑粘連的血水更是飛濺的到處都是。

強烈的屍臭熏得我頭想要炸開來一樣，甚至我覺得有一兩塊灰白色的腦漿濺進了我的嘴巴。

顧不上惡不噁心，使勁吐了口口水，就立馬站了起來。

此時，已經有三頭喪屍離不到兩米。

一具是年老的老太太喪屍，一具十幾歲的小孩喪屍，一具，二十來時的青年喪屍。

青年喪屍跑的最快，似乎是問到了我的氣味有些興奮，一路小跑，一路鬼哭狼嚎的嚎叫。身後的兩具喪屍緊隨其後。而這時，我也確實聽清楚了，確實是小鹿鹿傷心欲絕的哭聲。

我猙獰的咬著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狠勁，丟掉手中的變形的鍋蓋，舉著長矛朝著迎面而來的喪屍狠狠的扎了過去。

就像是切開西瓜的聲音，綁在拖把木柄上的水果刀順著眼眶就捅了進去，黑紅的血漿順著眼眶就流了出來。

長矛一抽，喪屍就倒在了地上。

喪屍倒下之後，後面喪屍就已經到了跟前，我這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害怕，腦海中只有快點跑到小鹿鹿的面前。

向前一步，一腳就把小孩喪屍踹到在地上，而手中的長矛就像是一把利劍，扎在了老太太喪屍的胸口，將她用長矛抵在一米外，抽出腰間的菜刀，眼睛不眨，照著老太太喪屍的腦袋砍了過去。

整個腦袋就是被斬首一樣，飛了起來，黑色的血漿從頸脖斷口處流了出來。

抽出長矛，一下子扎在了還倒在地上小孩子喪屍的腦袋上。

一紮進去，顧得到查看，也顧不得糾纏，抓住地上的蛇皮袋，朝著樓道口衝去。

風在耳邊呼嘯，一進門，就將防盜門鎖好。

我靠在門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蛇皮袋，神經質的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地流出來。

在這一刻，我知道，我戰勝了命運。

我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房間中默默承受孤寂和苦難的人。

提著蛇皮袋，我邁著堅定的腳步二樓走去。

外面的喪屍在撓著鐵門，但我在這一刻，對活下去第一次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