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曹阿瞞、胡亥
?姨太們之間的事最終還是被管家和平解決了,反倒白世軒一身精疲力盡的躺在床上,耳旁是格外的清凈悅耳。
不過姨太們好說話,白太太這個當慣了一家主母的人卻不肯罷休,這一鬧,鬧到了法庭上,登上了報,他當家的地位對外人看來本就不穩,被這麼一鬧成了天橋百姓的飯後談資。
更有文人雅客給他寫起了打油詩,白話小說進行諷刺,知曉歷史的幾個古董商人還特地那他跟秦始皇的小兒子進行比較。
秦二世本是扶蘇,奈何被小兒子胡亥搶去,亂了天理,秦不過二世最終改朝換代,一切禍端都歸小兒子胡亥的理政無能。
他們覺得白世軒如今也不過如此,他們家的生意最終也喘傳不過下一代,最終毀在他手上。
面對著頂頭的壓力白世軒更是一面忙著手頭上的事務,一面又要顧及著天津的那份權,在他看來秦二世能當上皇帝固然有他的智慧。
不過他要當的絕非是這胡亥,而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趙震耀和他說要想搞定天津那幾個頭頭,這常青班是一條捷徑路子,可這路子在他手裡就變成滿路荊棘的泥潭,他對沈燁靈做的這些,足夠讓那常青班的戲班主張長信幾句惡語,讓他失去當主席的幾張選票。
他揉著眉頭,感覺這幾天的精力全被這些瑣碎的事榨乾耗盡,一般這個時候跟班阿福總是會熱心的端來一杯熱茶,可是桌上的熱茶早已變成涼茶,卻不見阿福的蹤跡。
終於,一個小廝進來,伶伶俐俐的給白世軒端來一杯茶溫度剛剛好,白世軒滿意的喝了一口,疲憊度緩解了不少,而後有對那小廝問道:「叫什麼名字」?
小廝乖乖巧巧的站在旁邊,主人有什麼需要就做,有什麼問題就回,於是躬身說道:「回二爺的話,我娘給我取名有福,我爹姓王」。
這奇怪的答法,讓白世軒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他細細的喝了一口茶嘀咕道:「有福,王有福,不如叫你阿福吧,親切」。
他將茶杯放在桌上,翹起二郎腿將此人打量了一番:「以後你就跟著我了」。
王有福唯唯諾諾的說了一聲『是』而後拿著白世軒喝完的茶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心裡不免犯起了嘀咕。
要說現在跟著二爺確實好,只是二爺叫他阿福,總覺得像是在叫那個被點天燈的阿福,一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白世軒帶著有福出門,讓他做著阿福曾經伺候自己的一些事,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原先的感覺,他只覺得阿福這個小乞丐被他撿回來之後,照顧他是體貼入微,吩咐他一句什麼,他能給你做完接下來要吩咐的事情,你告訴他一件事,他能給你做十件事出來。
他暗自嘆了一口氣,想著阿福是不會回來的還是那這個來將就一下吧。
就這樣白世軒帶著有福來到了天津商界舉辦的宴會上,這個宴會名流雲集,除商界大佬之外,軍閥,華僑,日本人,法國人都彙集於此。
當然他在宴會上匆匆一瞥,就能看見帶著特殊身份前來的沈燁靈,他和沈燁靈又是一個月沒見,但是每隔一陣子再見到他總能發現他身邊帶著點不一樣的變化,具體怎麼樣的變化他也說不上來,畢竟時間在變,人也跟著在變。
他如今也是一樣,六年間他從任人欺負的遺棄子,變成了如今的白家米行掌權人,別提這世襲的滋味有多好了。
他彈了一下雪茄灰,和舞池中的趙震耀打了一個照面,趙震耀給他引薦了不少大佬,大多都對這次主席選舉投票沒有任何傾向的人物,把他們都聚集在二樓的一間包間內好好交談。
他們不參加選舉,將自己手中的票變成中立,這樣會吸引源源不斷的人,來對他們討好,外加生意合作。
這些人全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白世軒站在他們中間,猶如深陷了狐狸洞,他這隻老鼠無法自保,只能求助於旁邊的趙震耀。
可於此同時趙震耀手頭上也有自己的事,他還要忙著去伺候他的那位大帥,穩固自己在他心中不敗的地位。
「不知道白二爺今年滿三十了沒有」一名頗有年紀的老者問道。
白世軒回過身,一改往日恭恭敬敬的答道:「哦,年初剛過完生日,剛滿三十了」。
老者搖搖頭,在對旁邊幾個笑了笑:「不像,倒像是個滿二十的」。
眾人紛紛發出一陣笑聲,白世軒也跟著乾笑了幾聲,面對這群老狐狸,他後背的冷汗早已滲透了衣襟。
「不知道,白二爺結婚了沒有,可有心儀的對象沒有」?接踵而至,一名老者又發來問題。
白世軒搖了搖頭,遲疑的回答:「沒有」。
眾人皆傳來一陣嘆息,那名老者又說道:「你們北平來的有個戲班子,叫常青班,裡面有個唱花旦的台柱子,叫沈燁靈的,哎喲,別提有多俊俏,卸完妝我家二女兒一見呀非要嫁給他」。
「這年頭,能娶到好看的相公也是有福啊,要想人長得丑,再有本事姑娘往後也會接濟小白臉呀,我看你家閨女長得也標誌,和沈燁靈的長相也是登對,那最後沈燁靈可是喜歡你們家閨女」?旁邊的在一旁打岔。
那老者搖了搖,捋了捋鬍子,無奈道:「沒呀,他說家中有病妻,說什麼也不肯娶,到後來,還謝過了小姐的賞識,人倒是比那些官家出來的公子要知書達理」。
白世軒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這群人和他閑扯一句,馬上又自顧自的聊了起來,再問,再自個聊,到頭來連個商會選舉之類的事半點邊也沒提到。
白世軒這次慕名而來,可謂是功虧一簣。
他們談到的十有八九都是沈燁靈張長信,可想而知,他這個白家米行掌權人,要錢財有錢財,要地位有地位,怎麼可能被這些老狐狸們耍得團團轉。
一定是張長信和沈燁靈在背後對他們說了些什麼。
他靠著二樓的樓梯把手,一隻手插進口袋,放眼忘一樓下望去,還是不用怎麼找就能精確的注意到沈燁靈。
然而沈燁靈如今也在交談,他旁邊站立著一名穿著軍裝的日本人,兩人相談甚歡。談話之餘沈燁靈不自覺的抬眼向上看,正好和白世軒撞上了眼。
沈燁靈坦蕩蕩的和白世軒對上了幾眼,緊接著繼續和旁邊的這個叫青山的聊起了戲。
通過這短短的一分鐘相視,白世軒倒是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不做虧心事的坦蕩來。他帶著偏見的相信自己被那幾個商界大佬耍的事和沈燁靈無關。
那既然無關,他的事就全部都要怪到張長信頭上。
他眼角一黠,選定了下一個掉入他陷阱里裡頭的獵物,『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他雖然沒有曹阿瞞那樣的雄心,但是論起眼裡不揉沙子,他做起事來比誰都狠。
青山是個剛進軍統工作的小青年,他自小在中國長大,喜歡的便是中國的京戲,他稍稍在沈燁靈面前捏著嗓子唱了一段,卻被沈燁靈頗為讚賞。
沈燁靈對戲倒是嚴謹,別人唱得好不好他不會迂迴著跟別人講,這是好是壞他都能說出個大概來,但他對這個懂戲的青山確實是欣賞。
「燁靈君,來我們軍統唱戲吧,待遇不會比你伺候的這些人差的」,青木拿著酒杯,朝沈燁靈這個方向傾了傾。
沈燁靈繼續保持著他一貫的笑臉,現在日本在建立滿洲國,大街小巷和日本人走的近的少有不慎就會被指責是他們的走狗。
常青班剛剛興起,要是因為這一將是污了名聲可就不好了,沈燁靈將青山端起酒杯的手推了回去:「不好意思,你想學什麼戲我都可以教你,只不過讓我們給你們唱戲,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青山銳聲說道,激起了周圍人對他的幾秒鐘的關注,尤其是等周圍的賓客都回到自己的視線時,那名長身而立一身軍服的日本軍官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好像對青山和沈燁靈之間的對話由為感興趣,只是不好上前去聽,只能站在遠處觀察著他們的表情反應。
沈燁靈搖了搖頭,垂下眼帘盯著自己的鞋發愣,然後說道:「等到我們你們不再對我們敵意滿滿我們就唱」。
經過那場事之後,青山對於向沈燁靈學戲的念頭不減,相反的他們北平的戲園裡則多出了一群日本兵來包場圍觀。
側重的都是他們的戲,好幾次老百姓等了好幾天張沈二人同台唱的戲,都被他們霸佔得進不了場。
面對他們的霸道戰場,張長信和沈燁靈也只能保持冷漠,也正相反,他們到別人家開堂會的次數也就多了。
這樣多唱了幾次,常青班在北平的名氣也就跟著打響了,也就約莫到了年末,下一年年初,走堂會的基本是家常便飯的事。
可這一下,張長信他們倒是滿意了,日本那邊卻是怎麼也滿意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