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陌上梅花

第7章 陌上梅花

?夜雪綻晴,一抹朝陽緩緩升起,照耀著大燕的宮殿。遙遠的郊外,冰雪覆蓋,在陽光的籠罩下,顯的格外寧靜安詳。那早起的百姓,挽著籃子踏著白雪走在阡陌小路上,梅園林子里,些許鳥兒在薄雪中歡快自由的嬉戲,覓食。

燕王宮中,侍衛婢女各司其職,在這鋪滿白雪的寒冷清晨行走於宮殿各處,那些掃雪的宮人,不耐寒冷,便停下手中的活歇息片刻,將手緊握,放在口鼻之前,用呼出的白氣來緩解極寒。

東寒宮外,小道上的雪已被掃凈。殿內,爐子里的炭火閃著紅色的火焰,器皿中盛著的熱水,在這寒冷的節氣中向外冒著白氣。

寢宮之中一片忙碌,侍女宮人亂作一團,往外端著熱水。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額頭為何一直發燙?」

床榻之上,越面容憔悴地側卧著,他雙目緊閉,眉頭緊蹙,好似正在經歷一個可怕的夢魘。呂尚子用沾著熱水的毛巾擦拭著他滿是冷汗的臉龐,焦急的看著自己的主子,滿眼的擔憂。

自那日從中和宮回來后,越就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他整日暗自神傷,悵然若失,會獨自一人站在院內那一棵紅梅樹下,凝望冷梅良久,也會獨自撫琴,淺吟低唱,自娛自樂,宛若痴人。奈何天氣嚴寒,這個沉浸在悲傷中的年輕男子終究承受不來,導致卧病在床。

「軒子,可否去稟報太醫?」尚子焦急的問道。

一個宮人低著頭慌忙的走了過來,道:「稟報了,太醫說馬上就過來為咱們殿下診脈。」

聽罷,尚子轉過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主子越,欣喜的說道:「殿下,你不用害怕,太醫馬上就來了。」

「尚子,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老遠的傳來了軒子的聲音,守在殿下身邊的尚子抬起頭,向外看去,只見眾宮人擁著太醫秦觀陽走進大門,尚子心裡一喜,慌忙的起身,出宮門迎接。

和暖的殿內,香爐里青煙繚繞,秦太醫為越太子把脈,宮人們在一旁靜候。良久,太醫皺起了眉頭,將太子的手放回被下。

「秦太醫,殿下怎麼樣了?」尚子問道。

「太子殿下的病因一部分由風寒所引起,另一部分則是因憂思過度而傷了心智。」太醫沉吟了片刻,道:「這風寒所致的疾病好醫,開幾味葯服用幾日便可,奈何這憂思多慮的心病,還的依靠心藥去治癒,老臣無能為力。」

聽罷,尚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央求道:「秦太醫,您是咱大燕國最好的太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太子殿下。」

太醫輕輕嘆息,將跪在地上的忠奴扶起,轉身來到案前,提筆寫了一張藥方,遞給尚子,道:「按此藥方去抓藥,以融化的雪水煎熬,拿給越太子服用,早晚各服用一次,可醫治太子所感染的風寒,至於心中之疾,那些沉積於心頭的憂思,還得靠太子自己去調和,緩解,旁人是幫不得的。」

「這·········」

秦太醫看著床榻之上面容憔悴的越太子,嘆息道:「太子殿下年紀輕輕,又怎麼會心懷如此多的憂思之情?看來還是性格所致,雖出生富貴之家,卻時時落落寡合,氣質愈近落寞文人,如此一來敏感多思便成了致命的疾病,你且記住,日後要常伴殿下左右,斷然不可讓殿下一人獨處再觸動敏感的情思。」

「諾,奴才謹記。」

臨走時,秦太醫打量著這門窗緊閉的宮殿,道:「多開窗通風,對緩解郁疾有利。」

送走太醫后,尚子回到殿中,門窗已經打開,寒冷的氣息襲進寢宮內,沒有了封閉空間的和暖,反而讓人頭腦清醒了許多。

他走到床榻之前,依舊用熱毛巾擦拭著那發燙的臉龐,看著年紀輕輕便思慮成疾的主子,心中不忍,喃喃的說道:「殿下到底還是動了不該動的情。」

中和宮中,楚服臨窗而立,看著殿外清冷的白雪,秋藤走過來將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娘娘,您當心身子。」

「這寒冷至極的北燕,自打入冬以來就雨雪不斷,如今天終於放晴了。」看著照在白雪上的那一抹陽光,楚服語氣低柔,似自言自語的呢喃。

「是啊,天放晴了。」秋藤感嘆道,她看著日漸陰鬱的主子,轉念一想,開口道:「聽說皇城郊外的梅花開的正好,遠遠望去陌上都是鮮紅的一片,在這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美麗,娘娘可否願意出去走走,隨便登樓觀花呢?」

「閑來也無事,出去走走也好。」

穿著斗篷,走出殿外,纖足踩在雪地里發出輕微的響聲,鋪滿白雪的空庭之中,楚服停住了腳步。

庭中冷梅香氣撲鼻,凝結著冰雪,高掛在枝頭,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或許是禁不住風雪的摧殘,樹腳下潔白的雪地上,落了許多紅梅花,星星點點,格外扎眼。

「庭中的梅花可是昨夜落的?」楚服看著一地的殘花,問道。

秋藤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梅花樹下的雪地,道:「深冬多雪,恐怕這梅花是老早就落了吧,只是因為天氣寒冷,落下的花瓣看起來新鮮無比。」

聽罷,楚服抽出袖中的手絹,緩步走了過去,俯身撿起掉落的殘梅,放入手中的絲絹里。

「娘娘·········」秋藤亦跟了過去。

空庭中,雪地上,兩人俯身在梅花樹下,低頭撿起一片片掉落的花瓣。燕王緩緩的踏進宮門,看著低頭撿殘花的楚服,目光深情專註,示意身邊的人退下,然後腳步輕輕的踩在雪上,靜立在不遠處,不去打擾她。

秋藤抬起頭,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燕王,心裡一驚,恭敬的行禮,道:「大王。」

低頭撿花的楚服直起身子,剛好迎上了燕王深情的目光,她垂下眼眉,俯身欲拜卻被燕王扶起了身子。

看著她手中捧著的落梅,感嘆道:「殘梅雖落,卻依然含有冷香,如此孤絕清高不同世俗的品性也只有王后可與之相較。」

「大王過獎了。」

「王后乃惜花之人,大可不必謙虛。」看著低眉順目的楚服,輕嗅著她周身所沾染的冷梅之香,燕王低聲道:「王后酷愛梅花,寡人聽說皇城郊外阡陌上的梅花林此時花開的正盛,不如寡人陪王后登樓一起去看看吧!」

「多謝大王。」

城樓的高台之上,燕王拉著楚服的手站在了最中心的位置,向遠處眺望,只見廣闊的郊外,儘是茫茫的白雪,阡陌之上遠遠望去一片緋紅,好似青天白日下的一抹潮紅的霞。

「冷梅凌寒而開於阡陌之上,如此的清冷絕傲,豈可辜負,清楚記得當日見你,就是在那片鋪著白雪的郊外,寡人站在梅花林中看著策馬崩騰的你,身影是那樣的矯健絕塵,引人矚目,那驚鴻一面,到現在還讓寡人不能忘懷。」燕王目光遙遠,回憶著依稀的往事。

楚服聽罷,俯身一拜,道:「楚服多謝大王厚愛。」

「舊地舊景,花開依舊,看著那開得正盛的梅花,寡人真想像當年那樣微服出巡,與百姓一同觀賞,奈何如今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那份閑情雅緻。」

「大王莫哀,大王整日忙於國事,將國家治理的妥妥噹噹,這便是百姓最好的福祉,全大燕的百姓都會感謝大王的。」

燕王擁著王后靜立在城樓上看著遠方遼闊的疆土,目光渺遠,緩緩道:「希望一切如此時這般平靜。」

班念烈看著城樓上的燕王,便神色焦急的走了上去。

「拜見大王王后。」

燕王轉過身看著他,問道:「你尋寡人到這裡,是所為何事?」

「大王,太子自從回宮之後便一直卧病在床,也有些時日了,今日難得大王有空,可否前去看望太子殿下?」

聽了此話,燕王臉色一凝,道:「太子卧病為何到現在才來稟報寡人,寡人這就去瞧瞧。」

燕王自顧自的向前走去,班念烈卻將目光落在了楚服的身上。沒走幾步,燕王便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俯身恭送的楚服,又折了回去,扶起她,低聲道:「太子病了乃是國家的大事,你昔日曾是他的母后,有空便也可去看看。」

「諾,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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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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