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喜結連理 夫妻比翼雙飛
時間的鏡頭拉回到八年前,文遠方披掛著大紅花如當年光榮入伍般地光榮轉業了。在部隊的歡送宴上,不勝酒力的他被戰友們灌得兩頰緋紅飄飄欲仙。
「遠方,你小子當兵十幾年賺大發了哈?不但保全了身價性命,而且功德圓滿地轉了業,最主要的還是抱得一個西施美女歸。今天你得給大家說道說道,你是靠什麼本事娶到諸家大閨女的?」戰友們趁著酒興起鬨道。
「我……沒本事、沒本事……都是緣分、緣分……」文遠方醉醺醺的,打著舌結說道。
……
確實,按照文遠方當時的身價本錢,能娶到諸玉良這般仙女級別的人物不能不說是個奇迹。據說,一個冬日的星期天傍晚,十七歲的諸玉良帶著九歲的諸玉善和七歲的諸玉貞去部隊浴室沐浴。當姐妹仨路過師部大操場時,一隊正在操練的士兵居然停止了操練,而是齊刷刷地盯著姐妹仨發愣……從此,諸家女兒傾國傾城的美名使得前來求親的軍官絡繹不絕,官位和軍銜可以壓死文遠方的大有人在,但諸玉良獨獨選擇了文遠方,全是仗著文大才子有一肚子的錦繡文章,以及他那張能把死人說得活蹦亂跳的厲害嘴巴。
文遠方第一次去拜見未來的岳丈岳母時就口若懸河:「當年越國大夫文種幫勾踐興越滅吳后,勾踐不但不感恩他,反而聽信讒言認為他要犯上作亂。於是,勾踐賜了一把劍對文種說:『子教寡人伐吳七術,寡人用其三而敗吳,其四在子,子為我從先王試之。』就這樣,文種被逼抹脖子自殺了。古書上記載,文種大夫其實就是諸稽郢大夫,這兩個名字是指同一個人。文種死後,他的後人分別從了諸姓和文姓,經考證我們村的祖先就是文種大夫。所以說,我們諸、文兩家的祖先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
文遠方的一番話使諸興華夫婦聽得雲里霧裡,心想你這小子套近乎也不是這麼套的吧。
「勾踐對文種說的那個話是啥意思?」諸興華興味盎然地問道。
「他的意思是說『你教我攻伐吳國的七種妙術,我只用了其中的三種就打敗了吳國,還有四種沒有用過,你現在帶著它到九泉之下去找先王試試吧!』」文遠方對答如流。
「勾踐這逼養的夠缺德的哈?」諸興華不小心冒了粗口。
「哈哈!帝王之術嘛,孰是孰非誰曉得啊。」文遠方一邊應付著諸興華的問話,一邊滿心希望諸家早日答應他的求婚。
面對女兒的終身大事,諸興華夫婦始終舉棋不定,只得寫信去徵求在宜興做中醫的弟弟,因為弟弟諸盛華曾經留學日本且博古通今,以前對家裡的大事總是頗有主見。諸盛華很快回了信,信中所涉「諸」姓內容與文遠方所講的基本一致,證明姓文的小子沒有信口開河,的確有兩把刷子。故此,諸興華夫婦只好同意了大女兒的婚事。
文遠方生於浙江諸暨一個名叫「塘楓」的小山村。三十年代的浙中農村經濟凋敝,民不聊生。文家那時種著幾畝薄田,全家人起早摸黑才能勉強維持溫飽。
文遠方前面有七個哥哥姐姐,他排行最小。那時農村缺醫少葯,農民生病通常只能靠土方醫治或求神保佑,所以文家八個子女中,最後只有大兒子文元紹、三女兒文元青、四女兒文元草和小兒子文元方活了下來,其他四個要麼童年夭折,要麼英年早逝。文元方到了部隊,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文遠方」。
文遠方的孩提時代經歷了八年抗日戰爭和三年解放戰爭,他幾乎是在戰亂中長大的。在一次躲避日本鬼子掃蕩的逃難途中,他的左腳板差點被砍過的柴根戳穿,一個很深的肉窟窿血流不止……作為「老來子」的他,從小也是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傷風咳嗽。久而久之,他的氣管越咳越粗,埋下了支氣管擴張的病根。
文遠方的母親樓香福是個信佛的小腳女人,目不識丁卻明白事理,且勤勞聰明能幹,所以文家的大事小情都是她在張羅做主,而丈夫文伯宗是個只有蠻力而百無一用的男人。
樓香福小時候請先生給文遠方算命,先生說:「他和你文家的緣分不深,只是路過此地來你文家做客的,將來給你們二老送終的人不是他。」
樓香福認為不管緣分深不深都是自己的小兒子,所以再苦再窮也要供他上學。文遠方初中畢業后,正逢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十七歲的他毅然應徵入伍,成了一名解放軍戰士。兩年後,精通文墨的他成了部隊的一名文化教官,從此在文教崗位上一干就是十幾年,直至轉業。
正如算命先生所預言的,文伯宗暴亡的時候,文遠方作為一名志願軍戰士正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準備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后因朝鮮停戰協議的簽定,文遠方所在的部隊沒有開赴前線。等文遠方接到家父去世的噩耗時,已是事過數月。他除了心中感到愧欠養育之恩外,又能作怎樣的彌補呢?
由於早年種下了支氣管擴張的病根,他不得不在二十七歲時住進了部隊醫院。經查,他的右肺中葉已經萎縮,必須手術割除。手術后,他又在部隊醫院裡療養了整整八個月,直到完全康復才被允許返回工作崗位。文遠方最終還是由於身體原因沒能在部隊里長久地幹下去。那時,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很樂觀,認為自己能活到五十歲就很不錯了。基於這樣的緊迫感,他認為該辦的事情就要抓緊辦,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嘛!
在部隊里辦完結婚登記手續和轉業手續后,文遠方立即到句容縣為妻子辦理了申請調動工作的手續。申請很快批了下來,這樣諸玉良的戶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遷到諸暨了。
文遠方揣上兩人的結婚證、戶口證明及單位介紹信等必不可少的文件,
就牽著諸玉良的手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故鄉諸暨。他坐擁嬌妻躊躇滿志,自己彷彿成了命運之神的寵兒,美妙的生活畫卷和事業藍圖正在同時向他徐徐展開……
在隆隆的火車上,文遠方和諸玉良靠著窗對面而坐,兩人的雙腿則膝蓋靠著膝蓋……這是他們認識半年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肢體。他默默地注視著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歉疚之情,因為這個臉上稚氣未脫的小妻子分明還是個孩子。當時為了順利地領到結婚證以防夜長夢多,諸玉良的年齡被修改成已滿十八歲,實際上她離十八歲還差好幾個月呢。
而此時的諸玉良就像一個初次出遠門的大女孩,除了感到新奇和羞澀,還有莫名的忐忑和期待。文遠方深情而灼熱的眼神,使她臉上火辣辣地發燙;她低著頭,用雪白的手指絞弄著自己又黑又粗的髮辮;她不敢正視對面這個男人的眼睛,只敢偶爾瞟一眼……她的神情使文遠方覺得很可愛,他想捏一下她粉嫩飽滿的臉頰,但還是忍住了。
的確,許桂英來不及給諸玉良普及如何為人婦的常識,女兒就被面前這個男人拐跑了。諸玉良不完全知道嫁人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崇拜面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雖算不上瀟洒倜儻,但文弱中自有一股英雄豪情和浩然正氣,加上他那書法家般的字跡以及沒有一個多餘字的文采,諸玉良覺得自己要嫁的就是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英才丈夫。
文遠方夫婦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終於到了諸暨火車站。諸玉良一看這車站的規模,就知道諸暨縣恐怕還趕不上句容縣大呢。他們提著行李箱走出出口處時,就遭到了行人的圍觀。隨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著:「他們是夫妻還是兄妹?」「那女的簡直比西施還漂亮!」「那男的一看就是個軍官,氣質真好!」「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那些議論聲都傳到了文遠方夫婦的耳朵里,他們友善地示意人們讓開一下,然後去找一家旅館先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