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有故事你也別說

一輛計程車駛來，攆過地上的石子咔咔作響。

這裡是L市的邊緣地帶，還沒到郊區，不過此處人煙已非常稀少。

暮色猶在，燈光越來越少，明明沒什麼風，樹木卻在搖曳，偶有沙沙聲傳來，時不時還能聞到香燭味，透著一股子詭異。

「師傅，下個路口讓我下車吧。」黃寅看著手機上的定位說道。

「好的。」司機點頭。

還有三公里到達目的地，這是黃寅手機定位顯示的距離，馬上就要迎來自己的第一個任務，他的心倒是很平靜，在他看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第一個任務，不應該是些要人命的差事，要是的話，冥界的節操需要重新評定。

「師傅。」黃寅道，目光轉向司機。

司機聞言也回看了他一眼，面色干蠟蠟的有些泛黃。

黃寅嘴角掛著淡笑，乘司機不備，在他的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就在剛才，司機師傅的瞳孔中有些異樣，裡面彷彿畫有一副地圖，而地圖上的路是無限循環，照著這副地圖走，一輩子也別想繞出去。

鬼打牆，看來這裡還真有些不幹凈的東西。

黃寅依著車窗，目光掃視四周，沒多久，他所說的路口到了。

「二十一塊。」司機笑道，他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

黃寅掏著錢包，笑著說道，「我要發票，可以的話，多給點。」

司機明白的點了點頭，問他多要發票的人很多，他很懂，但也因為是個內行，所以不會給得太多，撕夠三十塊的手撕發票，轉身遞給了黃寅。

接過發票時，黃寅順勢碰了一下司機的手，一股清流如潮水般沖入腦中，司機瞬感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這些靈氣應該夠他回去了。」黃寅心道，隨即轉身下車離去。

L市，這裡有一條很長的L江，黃寅目前臨近江邊，而他移動的方向也正是江邊。

定位在這附近，但這不是確切的地點，目標是會移動的，定位只能作為參考。

其實想知道對方在哪並不難，像黃寅這種能驅使靈氣的人，對陰森詭異的嗅覺可是很敏銳的，此時的他就在跟隨這種嗅覺，朝江岸邊的某處前進。

老煙槍又點起了一根煙，伸手不見五指的道路中，只見煙頭的火光在不停晃動，讓人覺得這看起來更像是鬼火。

煙沒抽完，黃寅隱約看到，江岸邊的一塊青石上，一束烏黑的長長秀髮，一席鮮紅的婚宴錦服，月光映照耀的江水中幽幽中，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女子，正安坐在那塊青石之上。

黃寅靜靜的看著，直到煙被抽完，這才踩滅煙頭走了上去。

女子樣貌很端正，肌如羊脂即白且滑，微微上翹的睫毛下方，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如波似水，如果她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吧。」

黃寅尋著青石旁的空位，坐到女子身旁緩緩說道。

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不跑？」黃寅聳了聳肩，有些疑惑的問著。

對方知道他是活人陰差，還敢如此的有恃無恐，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知道根本跑不掉，所以束手就縛，二是對方的實力很強大，不怕他這個陰差上門索魂。

難道冥界的節操真丟光了？上來就送個BOSS級的對手？

好吧，就算是，BOSS級就BOSS級吧。

黃寅苦笑著，也沒多想什麼，既然來了，探探虛實再說。

至於逃跑，這個選項PASS，黃寅相信自己的判斷，目前還沒有跑的必要。

「跑，有用嗎？」

突然，女子開口說道，黃寅有些分不清，這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黃寅。

純新人登場的黃寅，判斷靠的是直覺，而非經驗，此時的他，雖沒能判斷出女鬼的實力強弱，但他也知道，從今往後，這樣的情況會經常遇到，躲是躲不掉的，所以也就沒了躲的必要。

黃寅是坦然的，而女鬼顯然也是，她從迷惑司機開始，就知道來人是活人陰差，而且是一位她惹不起的陰差，黃寅不過輕輕的一下觸碰，司機身上的鬼打牆就已無影無蹤，在這人面前，跑？有用嗎？

女鬼安靜的望著江面，有些認命，她是一隻厲鬼，身上的怨氣很重，想復仇的心念也很重，可是，一切都結束了。

又過了半晌，女鬼開始感到詫異，眼前的這位陰差好像有些特別，他就這樣安靜的陪著自己，對抓她回冥界的事隻字不提，也沒動手，這是什麼意思？

女鬼暗自揣度，卻不敢多問，她怕這一問，反而提醒了對方。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鬼魂身上也是有氣的，而且是燃燒靈魂的氣，這樣的氣如果消耗過量，會導致她魂飛魄散，而此刻持續保持生前的容貌，這就是一種消耗。

女鬼開始散氣，肌膚隨之潰爛，美麗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材，也在這一瞬間腐壞破敗，她從一個美女變成了一具喪屍，一副白骨，一隻惡靈。

「我勸你趕緊變回美女，看在你生前的模樣夠美，我才會陪你坐到現在，如果你變回那個丑玩意，我現在就滅了你，信嗎？」黃寅淡淡的說道，目光中滿是不以為然。

可這樣的不以為然，沒能讓女鬼覺得心安，反而是那話里的意思，讓女鬼感覺到了一襲殺意，當即不再猶豫，立刻又催動起身上的鬼氣，重新撐起了皮肉和骨骼，剎那間又變回了美女。

黃寅回頭看了一眼，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一言不發，繼續安靜的陪在她的身旁。

女鬼不強，這是黃寅得出的結論，如果強，怨氣和煞氣極重的厲鬼，不可能和一個弱者干坐這麼久，以厲鬼的習性，恐怕早已經按耐不住出手，要將他生吞活剝了才對。

女鬼不敢多言，只能盡量滿足對方的要求。

「等等。」女鬼心裡咀嚼著黃寅先前的話語，「他好像說過很喜歡自己的容貌，該不會……」

女鬼雙眸一閃，悠然的笑了起來，嬌軀微動，轉身貼上了黃寅。

十指芊芊搭在黃寅的肩膀上，美麗的面容湊到黃寅耳邊，輕聲細語道，「你不會是對我一個死人動了情吧？」

黃寅面色不改，未置可否的望著江面。

「鬼差大人，如果您願意的話，默兒願伴您左右，雖然默兒不能像活人一樣伺候您，但陪您聊聊天解解悶還是可以的，不知您意下如何？」名為默兒的女鬼繼續輕聲細語的說著，口氣也變得愈發的諂媚。

黃寅繼續面容鎮定的一言不發，默兒實在看不出他的想法，但既然他沒有明確的拒絕，這或許也算是一種默認，如果能跟了這位鬼差，自己可能不用返回冥界，跟著他，或許連仇都能有機會報了。

「大人，要不要聽聽默兒生前的事？默兒是個徹頭徹尾的苦命人兒，自幼……」默兒開始講述自己的生平，她的命確實苦，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怨氣，可沒等她說上幾句。

「我知道你有很多故事，可是有故事你也別說，影響了我的心情，我一樣會滅了你。」黃寅神色如常的笑著說道，扭過頭與默兒四目相對，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說白了，他對這隻女鬼的故事毫不關心，他只想靜靜的思考，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這女鬼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可到底是哪不對？一時半會還真沒法理出個頭緒。

所以，他需要時間靜靜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