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堂杜鵑動客心?

進入五月下旬，聖堂山上，遊人如織。最多的一天，達五千之眾。那摩肩接踵的場面，壯觀極了。

聖堂山的杜鵑，開得真是旺相。密密實實，一波接一波。放眼望去，花的海，花的潮，花的旋律，花的狂飈。置身其中，不由你不入迷，不由你不陶醉。

這次與我結伴來游的，是一位杜鵑花專家，姓曹，我叫他曹老師。

曹老師可謂閱盡天下杜鵑。為了杜鵑花，他不僅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而且還到過英國的愛丁堡。那裡的杜鵑多達三百多種。他見我驚訝，便說，大部分都是從我們中國帶過去的。上個世紀初，英國人傅禮士來到中國雲南高黎貢山，他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啊，杜鵑花，滿坡滿谷！品種之多，花色之艷，使一直以博學多識而頗為自負的他久久不能言語。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一定要把這如此斑斕的圖畫帶回自己的祖國。付出了艱辛的努力，他終於如願以償，將收集到的品類齊全的杜鵑花種子帶回英國。他還做了一件頗遭後人詬病的事情，把一棵徑圍二點六米，有二百八十道年輪的杜鵑樹砍倒，鋸了一截帶回去，至今，這截號稱杜鵑王的木段還安卧在倫敦大英博物館里。

真是令人百感交集。曹老師見我慨嘆不已，說，好在傅禮士砍去的不是真正的杜鵑花王，後來在滕沖又發現一棵，徑圍三點零七米，那才叫杜鵑花王呢。

傅禮士帶回去的杜鵑花種子在蘇格蘭的大地上生根開花，美化了他的故鄉。知情的人們自當會說，這些美麗的花兒，來自遙遠的中國。全世界的杜鵑花有七十八屬一千三百五十種，而作為歐洲本土原生的杜鵑花，只有聊聊可數的九種。從這一點看，英國人真應該好好感謝中國才是。

花可以再生，不像文物。就此而言，傅禮士應該說做了一件好事。

中國的杜鵑花有七百多個品種，佔了世界上的一半有餘。異彩紛呈的名字又極富中國文化色彩，雅的有錦袍、朝暉、紅暈、雲錦、玉鈴、白雪、黃杯、青女、秋波、紫蝶等，俗的有映山紅、馬纓花、羊踟躅、狗血花等，真箇是林林總總，氣象萬千。

聖堂山的杜鵑屬於哪一類呢？

曹老師說，聖堂山的杜鵑，是一種高山變色杜鵑。多生於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冷濕多霧山區。根據不同的地形地貌，它或可以長成數米乃至一二十米高的大喬木，也可以是成片相連的灌木叢，還有更低者呈墊狀匐伏於地。這兩種標誌性的樹型，聖堂杜鵑都具備了。我放眼四望，的確，曹老師說的極是，那高低有序、錯落自如的杜鵑，能讓人感到一種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氣度呢。

這個感覺太對了。面對大自然的物竟天擇的規律，能屈能伸太重要了。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我輕輕地吟哦。曹老師說，請大聲吟誦。我受了鼓舞，便說，剛才兩句是李白的，下面是楊萬里的，「日日錦江呈錦樣，清溪倒照映山紅」。他們都沒有說到高山杜鵑。我一時來了雅興，謅下幾句歪詩，一來湊個熱鬧，二來以紀今日游山之盛：

南國五月萬谷青，遠近繁花耀眼明。

屈伸合度籠四野，聖堂杜鵑動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