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 解釋
「軍師,董參軍這是知情不……」
逢紀營帳之中,在楊晃透『露』說服焦褚等人都是蔣沛安排,興許還有董昭參與之後,那幕僚隨即開口,又在逢紀凌厲的目光中閉上了嘴。
董昭調查劉正的事情就是逢紀贊同的,但按照楊晃的說辭,審問細作——也就是暗地裡讓細作指認焦褚,既然有不相干的蔣沛參與,董昭不知曉是不可能的,可董昭沒彙報給他,反而夥同蔣沛陷害劉正……
逢紀眼眸微眯,「那焦……焦什麼的與他兩名同伴,你去帶過來。」之前未免焦褚三人令得劉正怒火中燒到大打出手,董昭已經命人將他們押回了營。
那幕僚大概對於這個命令有些疑『惑』,卻欲言又止,領命轉身,逢紀突然開口:「慢著。」頓了頓后,望著楊晃皺眉道:「你把他帶下去,先同焦褚三人一同關在一起,我屆時再與公仁一同……」
話語未完,營帳之外突然有哨聲此起彼伏,逢紀一愣,就聽見附近響起「你們幹什麼!」之類的喝聲,有不少親衛大喊著遠去,語調都有些錯愕,遠處響起幾聲謾罵聲,還有稀稀落落的兵戈聲,隨後不久,有大喊聲傳過來:「我等奉董參軍之命,捉拿董卓細作!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身邊幕僚有些驚慌地問了起來,逢紀卻沒留意,他側耳傾聽著帳外的響動,能夠聽到遠處幾名親衛的喊聲,但從那邊仍舊喧鬧的氛圍來看,顯然沒什麼用。
「軍師,某家代你去看看如何?!」那幕僚急得大喊,逢紀回過神,剛要開口,門外的親衛就喊了起來,「軍師,董昌求見!」
那被報到名字的是董昭親衛,片刻后,逢紀聽到自己的親衛小聲說著「你們鬧這麼大動靜……什麼事?這麼重要?還不能泄『露』……箱子里是……這麼多竹簡,寫著什麼啊?」,另一個聲音答道:「好東西,我家老爺給軍師的厚禮。他們想來進不去,兄弟你幫個忙。」
聽著自家親衛的允諾,逢紀微微蹙眉,「進來吧。」
隨後就見自家親衛與董昌聯手搬著一個大箱子進來,董昌從袖中掏出竹簡,雙手奉上道:「逢軍師,我家大人密信。」
那幕僚接過後送過來,逢紀疑『惑』不解地攤開來一看,臉『色』變了變,盯著竹簡緩緩將竹簡放到案几上,朝那幕僚招手后,待得那幕僚俯身過來,他望著神『色』驚疑不定的楊晃,附耳說了幾句。
那幕僚急忙帶著楊晃出去,逢紀讓親衛將箱子打開,遞過來幾卷竹簡,隨後一邊翻一邊臉『色』陰沉下來,片刻后,他望向董昌,厲聲道:「逢某就在此處等著,待得董參軍忙完此事,你讓他給我好好來解釋解釋!」
……
另一邊,劉岱等人也在翻看箱子里的竹簡。
「這是……」
「豈有此理……」
「董參軍,這些當真都是真的?」
眾人不時質疑幾句,臉『色』齊齊有些難看,偶爾還有人望向劉正、董昭與劉政等人,目光異樣。
典韋有些好奇地看著劉正摟著曹『操』走到屬於曹『操』的木箱前說著什麼,扭頭又看向俯身在大木箱旁挑挑揀揀著的張邈,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也有人單純地好奇劉正等人交出的木箱中的竹簡到底寫了什麼,竊竊私語中,諸多翻看竹簡的太守刺史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這些竹簡中介紹的都是各家的董卓細作名單,連同近來那些人的日常生活都被寫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營中秘辛,下到普通士卒,上到心腹大將,有一些無法辨別的消息,還特意做了注。
內容詳實,證據確鑿,很多人光看這些消息都已經信了,但讓劉岱等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消息是如何得到的?就連他們這些統御部下的人都無法得到如此確切詳實的消息,只能隱約感覺到一些,董昭等人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另外,其中有一些竹簡中的內容倒也是通過蛛絲馬跡之後的推斷,但分析起來有理有據,眾人作為上位者,有些消息他們其實早已知道,此時便不難看出,這其中有一些見識廣博的人參與歸納匯總。
畢竟想要從那些細枝末節中就推斷出如此正確的結論,這份大局觀絕不是一般謀士能有的,能夠做到這些事情的人,都是足以擔當大任的能人,也是真正值得拉攏的人。
有些人感覺到這些,此時不由目光敬畏地望望董昭與劉政等人,也有人眼眸之中的忌憚越來越濃——其中就有劉岱。
他可沒忘了他與孔伷的私談,不管是董卓私信給他冊封兗州牧的事情,還是他打探袁紹傳播謠言之事,都是不可外傳的,雖說他做的隱蔽,可董昭都已經打探到李秉這種深受他器重的武將身上了,其他為他做私事的武將也未必能夠逃脫,興許連他都有。
所以他翻的很快,一直在尋找可能與他有關的竹簡。
也在這時,董昭應付完幾個太守的質疑,開了口,「相信諸位都看到了。董某保證,關乎董卓細作,除了名單上的,董某不會多抓任何一人。但這些人必須抓了,到時候再由諸位派出監審,與董某一同審理此案。接下來,董某便也說說此事緣由。」
董昭頓了頓,望向劉正,「此事實則是由劉公子發起。董某也不得不說,劉公子確是頗為負責。甫一進營,就在想著憑藉比試暗自調查董卓細作了。待得第二日事發,他索『性』與董某聯合,想要自證清白,並且揪出真正的董卓細作。」
「你當真不看一眼?」劉正此時摟著曹『操』正在翻弄曹『操』的箱子,曹『操』如今的麾下將士一半是近幾年曹仁在淮水、泗水招募到的,另一邊大體來自襄邑縣與譙縣,曹『操』一開始地位太低,麾下士卒中董卓細作倒是沒有混入,然而雖說治軍嚴明,但也並非沒有藏污納垢。
只不過曹『操』向劉正問明竹簡中大概寫了些什麼后,就笑著合上了箱子,拒絕查看,還朝劉正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此時董昭說起,曹『操』拍了拍劉正的胸脯,笑了笑,劉正急忙上前擺手道:「董參軍過獎,也是閑的無聊,又沒多少人叫我赴宴,家中也不太喜歡我看幾個姑娘家跳舞,亦或跟眾兄弟賭博,所以就想著做點實事。也是董參軍英明神武,還有諸位能人異士鼎力相助,才讓劉某脫離嫌疑。劉某在此多謝諸位了。」
「如何證明劉公子沒有嫌疑的?」橋瑁朝湊過來的陳宮疑『惑』道,但那聲音顯然也是朝著董昭問的。
陳宮笑著望向董昭,董昭面向蔣沛,笑道:「此事董某讓蔣中郎將配合,已經完全明白,辛孔皓因與田先生有舊仇,故而誣陷田先生,還想誣陷劉公子。」
結果終於證實,蔣沛琢磨著董昭的言外之意,聽著辛明「嗚嗚」直叫,不敢看過去,也不想看到眾人望過來的眼神,望著地面暗自長呼出一口氣。他大概明白他此時的處境,只是未來還有沒有人跟他做交心兄弟……他實在不敢再想下去。
董昭還在開口,「自然,原本董卓細作一事,劉公子依舊不能脫離嫌疑。他畢竟昔日以虎賁中郎將的名義在幽州胡作非為……」
說到這裡的時候,劉正輕咳一聲,董昭置若罔聞道:「然則他也提供給了我一份手下將士名單,其內頗為詳實地說了他麾下五千餘人兩年來的生平事迹。董某不才,於十九那天便在核實,再有劉別駕及麾下部曲協助,已經將這五千餘人的嫌疑排除。自然,未免劉公子偽造,我還通過五十餘名細作的供詞進行判定。」
董昭頓了頓,笑道:「事到如今,諸位或許仍會覺得劉公子有嫌疑,但董某能力有限,至少從證據上看,劉公子部曲之中參雜董卓細作的可能『性』極小。倘若諸位還要董某查下去,那董某也樂意效勞。只不過,諸位麾下那些被排除嫌疑的將士也有嫌疑,未免有失公允,也得查。」
眾人不由都臉『色』凝重,望著董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董昭拱了拱手:「董某說實話,以董某愚見,此事到得如今也該結束了,接下來想要自證清白的,倒不如前去跟董卓打一仗。大動干戈,卻未必不會被人利用相互攻訐,屆時,反倒過猶不及。」
「那這份名單之中……」橋瑁抬了抬頭,掃視周圍,遠遠近近,各個營地中還在喧鬧,不時有人被抓出來壓到道路中間,他皺了皺眉:「當真是董卓細作的全部?」
「不知道,可能也有抓錯,還得審訊。我等的依據便是這些細作身在敵營,通常都會與同樣身份的人來往更密一些,不排除還有『性』格古怪之人隱藏其中。只是我等鎖定的幾名頭領中,已經有人暴『露』出來了,那就好辦,只要通過他,一定能找到其他的餘孽。」董卓說著,望向太史慈與趙浮的人。
兩人隨即上前,將那名先前動手被按倒在地的士卒押了起來,那士卒先前在鮑韜罵喝之後就動了手,之後也在罵罵咧咧,不想屈服,此時倒也還在狡辯,但劉岱等人也反應過來,一個個眉頭緊皺。
「這是……方將軍你的親衛吧?」韓浩望望竹簡,扭過頭,又望向方悅,臉『色』微白道:「叫禤遼?」
方悅感受著眾人望過來的眼神,臉上紅一塊青一塊。
方才過來這麼多比試中前幾名的人,唯獨他的親衛能力平平,這次卻也跟著麾下一名箭術在全酸棗大營中排前三的士卒一同過來了,還指正劉正拉攏他。
他先前還因為這名親衛被拉攏而對劉正怒目而視,此後這名親衛受傷,他也暴跳如雷,要不是韓浩拉著,他少不了跟阻攔的趙浮麾下士卒大打出手,方才韓浩翻開那箱子中的竹簡,他身份低了一階,自然避嫌,也不知道那親衛就在董卓細作的名單上,還是管轄一百餘名董卓細作的統領,眼下只能道:「不錯。此人極其忠心,方某一直待他不錯……董參軍可有詳細的證據?」
董昭笑道:「先前不確定,但我等想過,劉公子倘若死了,我等也會因而內『亂』,亦或有其他變故。所以總會有董卓細作中前來此處親眼確認消息。倘若劉公子被誣陷,就能把董卓細作統領的身份給坐實了,屆時,我等未免事情鬧大,也會放棄追究,從而讓他們繼續脫離嫌疑,繼續蟄伏於此。」
「如今名單上的所有董卓細作,只有他過來了,還是疑似董卓細作中的統領……雖說他也有說辭,是蔣中郎將托他誣陷劉正,然則他會過來,已經是暴『露』了。接下來,只要我等審問一番就能確認。再者,他的麾下也並非沒有被抓,確認此人是遲早的事。方將軍,此人是劉別駕、閔別駕還有陳先生與董某一同確認的。我想你也得顧全大局,讓董某帶回去。」
方悅抱拳道:「自然不敢徇私。」
蔣沛看到那人,聽著董昭說話,也是反應過來,他的心腹中絕對有董昭的眼線,可事到如今,這份功勞他似乎只能領下來了。可他明明就是要置劉正於死地的,結果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董昭望向其他幾個指認劉正的人,「至於其餘人,我等也會明察到底是誣陷還是董卓細作,亦或確有此事。」
他頓了頓,笑道:「自然,劉公子此番為了酸棗大營出力不小,乃是有功之臣,絕非輕易能夠誣陷。像孔豫州麾下所說,單憑謠言就確認誰是董卓餘黨,誰是細作……諸位,那日劉公子方到營地,割發之時一番言語,董某可是覺得餘音在耳。」
眾人一陣臉紅,劉正開口道:「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荀子金口聖言,劉某一直牢記在心,以正己身。倘若諸位當真對我有什麼意見,只管說出來,這種手段,劉某其實也會,只是不想用罷了。」
那些人的臉便更紅了。
董昭繼續道:「所以,未免此事未來發生在其餘人身上,董某有言在先,此番會予以重罰,輕則鞭刑一百,重則斬首示眾。此事我會稟明我家主公,讓他定奪,想來他也會同意。董某斗膽,還望諸位教化下屬,讓他們切莫胡來。自然,劉公子結交他人麾下士卒一事,董某也有所耳聞。未免旁人誤解,劉公子他日絕不能再行此事。」
劉正呼吸一滯,這可是先前沒有再提的,想來有董昭避嫌的意思在,他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我敬重能人異士,為何不能前往?若非大多數人對劉某敬而遠之,劉某也沒空『亂』逛啊……行,我也不解釋了。反正過幾天我要去河南尹一趟。這事就當我應下了。」
劉岱臉『色』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