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做回自己

觀潮閣中，夢傾塵盤膝而坐目光緊緊的盯視著未曾下完的棋局，左手拄著大腿，右手捻起一枚棋子，懸在半空一直沒有落下來。

梁夢辰看著他凝神的樣子，一雙桃花眼透露出深邃的目光，宛如智慧之星。

「四弟，你真的決定了嗎？」君無言將摺扇收起，看著夢傾塵，凝重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和大哥不希望你過早的出山，你的身份足以引起戎武疆朝一場大亂！」

「啪...」的一聲，夢傾塵手中的棋子落下，凝視棋盤的眼睛轉而看向君無言幾人，夢傾塵清雅俊秀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

「四弟，你二哥說的是，你要出山也得等平疆域這場戰爭打完再說吧！」秋月吟對君無言的話深表同意，站在夢傾塵的身後，低聲說道「現在那兩個老狐狸可都在找你呢！」

梁夢辰的話讓君無言和梁夢辰都警戒了起來，夢傾塵的身份特殊，此刻天下紛亂如果被有心人惦記上的話，一不小心丟掉的可能就是性命！

一旦夢傾塵出現任何閃失，那麼他們這麼多年的隱藏和謀划可就全都白費了！

三個人目光齊齊注視著夢傾塵的背影，似乎等待他的回應。

「他們即使知道我的身份又能奈我何？」輕輕的一句話，夢傾塵目光冷漠帶著那種與生俱來的傲然。

「父親當年一人一劍，馳騁天下，平亂世而尊皇。他們縱然有諸多心思，也不過是暗箱操縱。而我和父皇不同，我夢傾塵不單單能傾覆塵世，只要我願意，就算是天，也不是我的對手！」

豪邁壯闊的言語，慷慨激昂的說辭讓在場的三兄弟無不側目。

自從他們結義以來，夢傾塵總是一派從容，似乎萬事不縈紆心，雖然有時不禁有些傲氣流露，但是秋月吟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夢傾塵如此凜冽的樣子。

「大哥，從小你就和我說，讓我小心，不要過早的展露自己。但是現在，風波已經來了，你覺得我還能躲得過去嗎？」

夢傾塵目光停留在秋月吟的身上，沉聲問道。

「這...」秋月吟無言以對，猶豫了很長時間，看著夢傾塵目光顫抖著說道「兄弟，大哥支持你！」

夢傾塵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君無言，又問道「二哥，我五歲那年你千里迢迢的來到了這裡，對我說，只要我願意，我做什麼你都不會阻攔我，是這樣嗎？」

「是」君無言嘆了一口氣，看著夢傾塵眼中的淚花，沒有說話。

「無數次的夜裡我都在想，為什麼我一出生就要擔負著這麼多，家仇國恨，這些在我還是幾歲稚子之時就像噩夢一般在我耳邊縈繞著。」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戎武疆朝太子這個身份，我只想做我自己，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夢傾塵！」

夢傾塵轉過身去，聲音雖輕，但是那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怨憤已經再難抑制，伴隨著那一滴一滴的淚水全部涌了出來。

只有最平靜的梁夢辰一聲不吭的走到了夢傾塵的身邊，白皙纖細的手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瘦弱的肩膀。

君無言和秋月吟對視一眼，兩個人到現在才再次想起夢傾塵雖然身懷治國經綸之能，卻仍然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這麼多的責任全部積壓在他清瘦的身上，這對他來說，真的有些殘忍。

「四弟，是大哥的錯，是大哥對不起你！」秋月吟說完，朝著夢傾塵的背影，單膝而跪。

「大哥，你千萬別這樣，我從來不怨你們。我怨恨的只是命運，是命運讓我一出生就無父無母，是命運讓我一出生就要擔負起家仇國恨。我只希望，當我做完這一切時，我能帶著倩雪永遠的離開塵世，隱居山林。」

夢傾塵扶起秋月吟，那遼闊深邃的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

從始至終，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和慕容倩雪歸隱山林。無奈的是，這個願望實現的前提則是必須將昔日那淋淋血仇弭平。

「並非我想過早的介入天下風波，而是這風波已經找上了我。」夢傾塵輕嘆一聲，看著神色沉重的秋月吟三人，說道「所以，我將藉助軒轅灝入世，三年之內，掃平天下！」

三個人對視了一會兒，無奈的嘆息著，梁夢辰看了看大哥二哥，開口對夢傾塵說道「四弟，你自己決定吧！」

「嗯...」夢傾塵點了點頭，看著海面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軒轅灝想要我出山，就必須付出點什麼...」

「嗯？」聞言，秋月吟等人全都疑惑的看著他，而夢傾塵只是靜靜的站立在窗前，任憑海風吹拂著他的長衫。

聽濤閣里，軒轅灝和師夢煙相擁而坐，師夢煙調皮的擺弄著自己的秀髮，紅潤的小嘴嘟起來，那種俏皮可愛和平時看上去簡直是判若兩人。

「灝，你明天還要去見夢傾塵嗎？」師夢煙在軒轅灝的懷裡輕輕的問道。

她跟隨軒轅灝這麼多年，對這個世子的一些舉動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軒轅灝來到天涯海閣之後就一直在沉思，師夢煙猜他絕對是為了夢傾塵。

「嗯，就算不能將他請入麾下，能得他一點指點也好。」軒轅灝點了點頭，看著師夢煙的眼睛說道「出兵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竟然沒有絲毫戰果，所以...」

「你是說默吟的策略有問題？」師夢煙剛才還笑容滿面的臉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冷漠，看著軒轅灝，不悅的說道「你應該相信他的！」

「哈」軒轅灝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你想多了，默吟的策略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我總懷疑戎武疆朝有人暗中作梗！」

「啊？」師夢煙驚呼一聲，難以置信的看著軒轅灝。

「煙兒，你知道黃金城在戎武疆朝的地位，這是一塊肥肉，那些老傢伙不可能不動心。」軒轅灝笑著說道，那笑聲中摻雜了一股冰寒的殺意。

「灝，那我們一定要小心啊！」師夢煙擔心的說著。

軒轅灝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

「嗯」

夜間，星辰萬點，皓月當空，夢傾塵迎風獨立，衣帶飄飄盡顯傲然身姿。深邃平靜的目光中，映照出潮水涌流，為他更添一絲神秘。

「少時捻子天下殤，敗盡世間又何妨？胸有縱橫三千策，豈料前路百年長。浮名權利皆妄論，回首潮起映此生。待到邁步出庭日，血染塵囂盡鋒芒！」

悠悠詩韻，象徵著少年心中無悔的抉擇。待到夢傾塵出山之日，天下戰火必定再次燃燒。

夢傾塵撫摸著那紫色的玉佩，仰頭望著天空，喃喃道「父皇，不知孩兒這般選擇是否合你心意？」

軒轅灝一夜未眠，腦海中不斷的思考著上次慕容倩雪的話，以及夢傾塵過分的謙虛和拒絕.......

月色悄悄的離開了，待到日出東方，軒轅灝從床上起來，將被子給師夢煙蓋好。

走出聽濤閣的院子，軒轅灝沉心靜氣，渾厚的內力在周身遊走。軒轅灝起掌如風，掌勁橫掃四方，周身金色的罡氣環繞，如同一尾金色巨龍盤旋。

「蒼龍潛匿隱滄波，且看風雲作交合。一朝崢嶸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這四句便是《蒼龍訣》的總綱，蒼龍訣內功分為七層，招式共有十二招，乃是一門威力驚人的武功。軒轅灝迄今為止也只用了不到五招，就已經名震天下了。

軒轅灝聲音朗朗，蒼龍訣運起龍吟陣陣，光華璀璨。

「呼...」一番演練，軒轅灝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手臂隱隱作痛。慕容倩雪曾提醒過他這幾天不要動武，但是他不聽。

「誒呀...」

「誰？」

驟然，軒轅灝大喝一聲，身影立刻衝出直接朝聽濤閣的大門衝去。

「軒轅灝，你個王八蛋，你敢打我一下試試！」一聲大叫，梁夢辰驚怒的捂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瞪了軒轅灝一眼。

「夢辰，你怎麼來了？」軒轅灝尷尬的收手，不好意思的看著嚇得臉色煞白的梁夢辰。

要不是梁夢辰說話及時，軒轅灝這一掌足以讓他躺上幾年的了。

梁夢辰呼出一口氣，腳一軟坐在了台階上，張牙舞爪的看著軒轅灝，大聲說道「我聽說你受傷了，就跑過來看你，剛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一進門你居然就要打我，軒轅灝你還是不是人？」

「呃...不好意思啊，什麼好消息？」軒轅灝笑了笑，聽到梁夢辰說好消息，立刻來了興緻。

「岳痕敗了...」梁夢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嗯？」軒轅灝疑惑的看著他，又問道「現在呢？」岳痕敗了對他來說的確是好消息，但是如果岳痕逃迴流沙谷，那徐默吟那方面壓力就大了。

「你放心吧，岳痕雖然逃回了流沙谷，但是你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戰風霆前日大展神威，和陸軒城交手未分勝負，無言哥的增援部隊也已經到了，現在你手上足足有十來萬人馬了！」

梁夢辰抹了一把汗水，似乎驚魂未定。

「那就好...」軒轅灝點了點頭，這還真算是個好消息。

「真是的，這世上好人沒好報，我辛辛苦苦的出兵幫你，又浪費人情給你的女人治傷，到現在你居然要打我！」

「軒轅灝啊軒轅灝，像你這般忘恩負義，無恥不要臉可真是三大世子之首啊！」

梁夢辰就像一個怨婦似的坐在地上對軒轅灝一頓亂噴，更重要的是軒轅灝自己居然也覺得有些過分了。

「怎麼回事啊？」突然，師夢煙從屋子裡走出了，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不滿的說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師夢煙慵懶的撓了撓亂亂的頭髮，伸了個懶腰。白色的外衣披在身上，日光灑在她美艷的臉上，平添出一種夢幻的色彩。

「呦呵，煙姑娘！」梁夢辰一見師夢煙這副樣子，眼前一亮，收斂自己那種無賴怨婦的樣子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師夢煙臉色通紅，轉身就跑進了屋子裡。對於這位鎮南世子，師夢煙總是避之唯恐不及呀！

軒轅灝一把抓住梁夢辰，兩個世子就這樣在聽濤閣內吵了起來。

「軒轅灝，你這個忘恩負義，重色輕友的王八蛋，你把本世子想成什麼了？」

「再敢占煙兒的便宜，我就把你打成半身不遂！」

「你這個王八蛋！」

「滾！」

吵鬧過後，軒轅灝終於開始辦正事，拉著梁夢辰往觀潮閣去了。

「軒轅灝，你等一下，這裡是去觀潮閣的路！」梁夢辰感覺不對勁，立刻停下了腳步，四下看了看，對軒轅灝說道「你要去幹嘛？」

「去見夢傾塵。」軒轅灝面無表情的說著。

「我靠！」梁夢辰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用手摸了摸軒轅灝的額頭，又在自己的額頭上貼了貼。

「怎麼了？」軒轅灝看著他那副樣子，真想揍他一頓。

「你沒病吧，去見那個怪胎幹嘛？」梁夢辰不滿地嘟囔幾聲，然後坐在了地上。

「夢辰，戎武疆朝現在的局面如此複雜，我想請夢傾塵指點一番。」軒轅灝拍了拍梁夢辰的肩膀，真摯的說道「你常來天涯海閣，所以有你陪同我更放心。」

按照軒轅灝的想法，夢傾塵多多少少能看在梁夢辰的面子上能對他有和上次不同的態度。

「你可滾吧，我和那個怪胎可沒什麼交情，不過軒轅灝我提醒你，沒事別招惹那個怪胎，他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的！」

梁夢辰將他的手扒拉下去，站起了拍拍身上的塵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嗯...」軒轅灝一個人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沉吟了好久。

觀潮閣的庭院中，夢傾塵坐在亭子里，周圍奇花異草瀰漫著誘人的芳香，紅霜輕輕的端起茶壺為夢傾塵斟了一杯。

夢傾塵端著茶杯放在鼻子下輕輕的嗅了嗅，然後笑著說道「軒轅世子大駕光臨，夢傾塵沒有來得及相迎，還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