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壯士扼腕，生死淡然

清晨，天空陰雨朦朧，鄭官影巡視大營之後看見徐默吟帳篷里非常安靜，回想著昨天徐默吟的略微反常，鄭官影立刻跑過去掀開帳篷的帘子。

帳篷里飄蕩著濃濃的檀香，但是卻空無一人，鄭官影疑惑之際目光定格在桌案上那一摞疊的整整齊齊的書信。

鄭官影看著那白紙上飄逸神駿的字體，臉上瞬間大變，身體也顫抖了起來。忙不迭的跑到帥帳中，看著正在苦思如何拿下流沙谷的戰風霆，鄭官影淚流滿面，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二弟，你怎麼了？」戰風霆看著鄭官影煞白的臉，心中懸起了一塊大石頭。

鄭官影沒有說話，將徐默吟的留書放在了戰風霆的面前。

看著白紙上的幾行字，戰風霆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鄭官影。

見他點了點頭，戰風霆這慣性行伍的硬漢一瞬之間就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失神的坐在了地上。

「四弟聰明一世，怎麼這次這麼糊塗呢！」戰風霆攥緊了拳頭，打在地面上，此時的他，已不復往昔的英姿勃發。

「大哥，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鄭官影擦了擦淚水，也坐在了地上。

此時，秦漠陽走了進來，他去找徐默吟卻發現他不在，所以就來找戰風霆和鄭官影了。他已經在大營里憋了好幾天了，無時無刻不擔心軒轅灝的安危。

但是當他一見到戰風霆和鄭官影這副模樣，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抓著鄭官影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著，大聲的問道「二哥，是不是世子出事了？」

鄭官影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秦漠陽立刻愣住了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出來，戰風霆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五弟，世子沒事，不過...」

秦漠陽聽到戰風霆的話，立刻止住淚水，擦了擦眼睛問道「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

戰風霆指了指桌案上的信，然後說道「你四哥一個人去引敵人出擊了，可能...可能不會活著回來了...」

戰風霆說出了他和鄭官影都不願意相信的後果！

「什麼！！」秦漠陽立刻失聲大喊，然後立刻轉過身急急地邁步出去。

「站住！」戰風霆大喝一聲，聲音猶如滾滾雷霆一般。

秦漠陽雖然輕狂，但是對戰風霆這個大哥是發自內心的敬畏，聽到戰風霆的喝止，秦漠陽邁出的腳步立刻停在了原地。

「你要去做什麼？」戰風霆沉聲問道。

秦漠陽擦了擦眼睛，回頭看著戰風霆，第一次大聲的和自己最敬畏的大哥咆哮「我要去救四哥！」

眾兄弟里，他和徐默吟是最親近的，雖然他整天說不喜歡徐默吟拐彎抹角，神神秘秘的。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徐默吟是多麼的敬仰和崇拜。

「四弟犧牲了自己，是為了讓我們拿下流沙谷這個地方，你現在出去打亂了他的部署，那四弟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

戰風霆說著，回頭看著一臉悲傷的鄭官影，似乎泄盡了自己一身的氣力似的說道「二弟，點兵出發吧...別讓四弟的心血白白浪費...」

說完，戰風霆提著驚雷槍大步流星，昂首走出帥帳。

看著外面淫雨霏霏，戰風霆長槍指天，大聲喝道「你這該死的天，如果非要我兄弟喪命，那就來找我好了！」

滾滾雷霆，戰風霆勢如魔神一般，看著外面的數萬將士，又是一聲大吼「兄弟們，為了世子，為了默吟，為了黃金城十八年來的血仇，今天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拿下流沙谷！」

一聽戰風霆這樣說，鎮國軍立刻開始集結。一時之間，整個大營人頭攢動，不過一刻間數萬鎮國軍士兵立刻集合完畢，一個個挺直了腰板，殺氣衝天。

戰風霆仔細的閱讀徐默吟留下的書信，按照他信中說的來部署戰局，忍下所以的悲慟，一鼓作氣準備拿下流沙谷，他是不會讓徐默吟白白犧牲的！

就在戰風霆那方面按捺悲慟在統兵的時候，對面的平疆域大營里，柒月照等人正在大營里體會著做大軍主帥的感覺。

此時，一個傳令官快步跑了進來，對三個人說道「回稟三位少將軍，我們尋營的士兵說在大營西方有一個青年人帶著四五十步兵，正在勘察我們的營防，據形容應該是軒轅灝麾下的徐默吟。」

「什麼？」洛塵驚呼一聲，然後看著柒月照，沉聲說道「徐默吟只帶這麼點人就敢來試探我們的營防，真是找死！」

「真是天助我也，徐默吟上次為了救師夢煙那個賤女人把我給打傷了，今天他犯在了我的手裡看他怎麼活著離開，馬上點兵將他殺了！」

柒月照喜形於色，站起身來立刻將白色的鎧甲披上，拿著自己的兵器就準備率兵出營。

「等一等！」洛凡倒是沒有過度的欣喜，猶豫的看著兩個人，說道「大帥臨行前說過，不管對方如何做我們都不能出兵，還是別輕舉妄動了。」

他不是不想將徐默吟殺了，以徐默吟的身份如果被他們給殺了，那就足夠他們在平疆域年輕一代站穩腳跟了。但是，陸軒城的囑咐也不能不管不顧，所以洛凡非常的為難。

柒月照不悅的看著他，然後走到了洛凡的身邊，沉聲說道「你不是怕我殺了徐默吟立了大功之後，威脅到你吧？」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洛凡被柒月照一句話弄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是怕這裡面有詐，徐默吟詭計多端，咱們......」

還沒等洛凡說完，柒月照就已經衝出了營帳，站在校場上畫戟拄地，大聲的叫道「兄弟們，跟我去建功立業嘍！」

不等洛凡阻止，洛塵也一樣沖了出去，和柒月照一起跨上馬帶著一千多人衝出了大營。

「你們...你們...唉...」洛凡無奈的嘆息一聲，在營帳里來回踱步，心急如焚。

野狼山上，軒轅灝等人已經撐持到了極限，不少士兵也就因為重傷再加上脫水而倒地不起，就連蕭然和師夢煙也是臉色蒼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

「煙兒，是我害了你...」軒轅灝緊緊的摟著師夢煙，在她耳畔低聲的說著。

師夢煙笑了笑輕輕的搖搖自己的頭，看著軒轅灝愧疚的神色，說道「沒事兒，我還撐得住...」

此時，樹林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軒轅灝豎起了耳朵聽著，心裡一陣駭然，從這聲音來判斷，來至少有好幾百，這對目前的他們來說無疑是大敵。

蕭然也是臉色凝重，和軒轅灝對視一眼，各自緊握手中的兵器。

聲音越來越近，軒轅灝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手中的御龍畫鋒蓄勢待發，就在來人的腳步剛一邁出的瞬間，軒轅灝一槍刺出。

「砰...」的一聲，兩個人各自被震得手臂發麻，軒轅灝定睛一看，頓時鬆了一口氣。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黃金衛的大統領，軒轅灝的嫡親叔叔軒轅傲！

「四叔！」軒轅灝驚喜的看著軒轅傲，緊繃的心緒瞬間鬆懈下來。他知道軒轅傲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迫於他的安危，徐默吟等人啟動了黃金衛！

軒轅傲點了點頭，看著傷痕纍纍的軒轅灝，笑著說道「世子不必再擔心了，我和你七叔一起來的，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嗯...」

有軒轅灝等人來救援，軒轅灝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與此同時，流沙谷平疆域大營西面三里處的一片山窪上，徐默吟拿著筆在巾絹上將這個流沙谷的地形全部繪了下來，為了日後屯兵做準備。

「公子，你休息一下吧。」劉楓在徐默吟的身邊為他撐著紙傘，警惕的看著四周。

「別緊張，要做到若無其事...」徐默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聲音似乎很有魔力，讓劉楓緊繃的身心得以微微的放鬆。

就在這個時候，在徐默吟等人四周突然傳出不平靜的響動。徐默吟面不改色，繼續繪製著，一切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注意，柒月照應該來了！」徐默吟低聲說道，劉楓等人點了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徐默吟瞟了一眼躁動的密林，然後高聲說道「流沙谷的地圖已經差不多畫完了，平疆域的駐軍的營防我也差不多記住了，這雨要下大了，我們回去吧。」

劉楓立刻領會了徐默吟的意思，給其餘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和徐默吟走在一起「公子小心路滑...」

徐默吟坐上馬車，劉楓揮揮手，一行人浩浩湯湯的準備回到大營內。

「月照，我們不追嗎？」洛塵看著徐默吟離去，焦急的問柒月照。

柒月照露出一抹冷笑，陰沉的說道「他跑不掉的！」隨後，柒月照朝著遠方打了一個手勢，然後揮揮手帶著人跟隨著徐默吟。

馬車走出了大約有數百丈的距離，馬車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地域。忽然前方出現了一對人馬，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你們是什麼人？」劉楓看了看那數百人，大聲的問道。

「送你們上路的人！」此時，身後一聲大喝，柒月照騎著一匹白馬，帶領著千餘人馬在徐默吟的馬車後面，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徐默吟，我知道你在車裡，出來吧！」柒月照冷笑兩聲，身影在馬上衝出，沉重的大戟強勢的劈向了徐默吟的馬車。

「砰...」的一聲，馬車的頂上的蓋子瞬間化作一堆木屑，徐默吟飛身而出，運動自身的真氣，強橫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襲向柒月照。

「浪卷千秋！」

柒月照微微變色，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退回馬上，躲開徐默吟隔空打來的掌勁。

徐默吟落在地上，青衣飄飄，沾上了絲絲雨水。劉楓等人拿著自己的兵器，圍繞在徐默吟的身邊，將他緊緊的護住。

此時，五十個勇士心中唯有一個念想，那就是：他們可以死，但是徐默吟不行！

柒月照不屑地看著那五十人，根本沒將他們放在心上，看著儒雅從容的徐默吟，大聲的問道「徐默吟，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哈...」徐默吟輕笑一聲，看著柒月照身後那千餘名的士兵，心中衡量著時間的流逝。

他臨行前留書讓戰風霆和鄭官影分兵而行，一路來他預先指定的地方剿滅柒月照，另一路則是重兵圍攻流沙谷。

少了柒月照和洛塵在，流沙谷只有洛凡一個人鎮守，縱然他倚靠著流沙谷兇險的地勢可以支撐一陣，但是絕對不會太久，兩個時辰足夠了。

「徐默吟，看在你智計非凡的份上，只要你投降我們，我保證你不會死！」柒月照見威脅並不能讓徐默吟動容，便立刻想到了利誘。

其實在柒月照的心裡，不過徐默吟投降與否，他都不會放過徐默吟的。讓他投降，只是想要羞辱他一下而已。

「柒月照，如果思考是活著的證明，我想你現在絕對是一具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屍體了！」徐默吟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柒月照聽完，臉色黑如鍋底，也不再廢話，立刻下令「殺！」

一個殺字喊出，平疆域士兵立刻沖了過來，劉楓等五十人看著那些比他們數量多出百倍的平疆域士兵，眼睛里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一個個都血脈噴張，心中只為守護那青衣公子，為他多拖延一些時間。

「公子，你先走，我們為你斷後！」劉楓轉過頭來，黝黑的臉上透露著決絕，其餘的五十人也是一樣。

徐默吟看著他們，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頂著天空越來越大的雨滴，徐默吟朝著那五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誠的說道「兄弟們，你們在路上一定要等我！」

此行，他早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平疆域大戰的勝機！

劉楓等人淚流滿面，排成了一派，為首的那人高喝一聲「兄弟們！」

其餘的人也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大吼道「有！」

「保護公子！」說完，那人便沖了出去，手裡的大刀左劈右砍，在人群中殺出了驚天血色。

徐默吟解開馬車，翻身上馬，不再理會身後震天的殺伐之聲，朝著前方策馬奔騰而去。青色的身影，在朦朧的雨中漸漸的消失了。

「洛塵，你在這裡料理這些小魚小蝦，我去追殺徐默吟！」柒月照說著，帶著人馬緊緊的跟隨著徐默吟而去。

五十人對上千人，這根本就是毫無懸念的戰爭，但是劉楓這些人一個個就好像瘋了一樣，只要自己還沒死就一定會想盡辦法給敵人致命一擊。

牛大勇是這五十人力最強壯的人，手裡的兵器早就已經不見了，而他赤手空拳一個人已經殺死了三個平疆域士兵。

他就好像瘋了一樣，他的左臂被人一刀砍下來，而他則是用右手拿著掉在地上的手臂，在人群里亂砸是不是用自己碩大的腦袋將平疆域的士兵撞飛。

「來啊，平疆域的雜碎們，只要你牛爺還沒死，你們就別想去追徐公子！」牛大勇嘶吼著，將一個平疆域士兵的眼睛活生生的扎瞎了，只留下兩個紅紅的血窟窿。

就在牛大勇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搏殺時，一方大戟突然穿過他的胸膛，柒月照冷漠的將大戟抽回，看著牛大勇倒下的屍身，重重的啐了一口。

「呸！」

隨後，柒月照不再停留，繼續去追趕徐默吟。

「兄弟啊！」劉楓已經渾身是血，看著牛大勇被砍成肉醬的屍體痛哭失聲，冷不防自兩肋之間穿過來一柄寒光凜冽的鋼刀，劉楓瞬間鮮血直流。

忍著疼痛，劉楓回身一刀，直接將偷襲的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蹬蹬...」劉楓向後退了幾步，瘦小的身軀卻驕傲的站立著。

最後一刻，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妻子正抱著一個白胖的嬰兒，輕輕的向自己笑著。

「小..小玲，孩兒..我..我對不起你們...」劉楓笑了，笑的非常悲涼，隨後提起自己的兵器，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將衝上來的一名士兵砍倒。

但是，他最終也支持不住了，倒在了血泊之中...

「公子，劉楓..儘力了...」

五十個人，用自己的生命為徐默吟爭取了一絲喘息的機會。自此之後，天下間再也不會有這些勇士了，他們的英名將會隨著這地上的累累黃土，長埋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