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遷徙
忍著牙,王懸松讀完了血書,眾人越是聽到後面,了解得越多,越是難以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現在他們知道了,傳承的斷絕並非偶然,那傳承,不是後代的傳遞斷了,而是先祖根本沒有留下。按血書上所說,先祖害怕後人擁有力量而暴露了這也許是靈火一脈最後的容身之所,而留下這血書,卻是因為他心中的不甘。開啟這血書的鑰匙,是踏上修行路的靈火一脈強者的鮮血。老村長自己的鮮血和蛟龍的靈氣混合,卻是用另類的方式滿足了這個條件——也幸好,這是七階的蛟龍,殘留的靈氣夠多,否則這「祭譜」,還未必能打開。
只是,先祖的仇恨畢竟離他們還是太遠了,即便知道了一切,他們,依舊沒有改變任何現實的實力!然而,現在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有。從祭譜中,他們已經找回了傳承,他們,擁有再次變強的潛力。但,潛力並不等於實力,兩者的轉化需要時間,時間,才是現在的靈火一脈最缺少的。他們並不能看到頭頂的星空上正在流淌的鮮血,所以,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其實已經沒有那個將潛力轉變為實力的時間了。
王懸松畢竟是村長,有著其他村民所沒有的敏銳,即便他也並不知道星空中正在進行的戰鬥,但這蛟龍的殘骸墜落在此地卻也讓他感受到了危機。而他,也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在他的要求下,全村人沒有外出狩獵,一起在這裡背誦修火的法門。這一天,是火族與妖獸邊域戰爭戰爭的第一天,也是靈火一脈意圖再次崛起的第一天。
在這樣蠻荒的星球上繁衍萬年,早已不知何為學堂,文字也只是代代口口相傳,主要用於祭祀。傳到這一代,還識字的人真的不多了,而老村長居然能夠認識這小簿子上面所有的字,這真的是天大的幸運了。當然,這也和他早年的雄心分不開,為了重現神話,他研究了所有還留存的文字。但是,這村子里其他的人卻不同了,文字在這裡其實用處是並不大的,而現在,雖然不是讓他們識字,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血書上留下的靈火一脈修行法門並不短,要他們一字不差地背誦下來,還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好在,有可以成為傳說中的神這仙這樣的動力支撐,每個人都是興緻昂然。
第一天結束,王懸松自己已經一字不差地記下了,而第二天,不少的孩子也能夠背誦了。然而,其他的成年人卻是進展緩慢——尤其是一些老人以及像王奎這樣的大漢。但是,雖然不時地發牢騷,但在老村長的嚴厲要求下,他們依舊堅持著。
就在這一天晚上,所有村民都看到了一副美麗的畫面。流星雨降臨了大地,那畫面很美,這樣宏大的流星雨,宛若夢幻,但,這一幕,就倒映在他們的眼中,他們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賞過這樣的流星雨——這流星雨,是最終降臨到了他們生活的大地。
「我說老村長,這些該不會都是神賜下的蛟龍殘骸在墜落吧?!」王奎吞了吞口水,一臉震撼。
「現在還說什麼神……殘骸也許真是殘骸,但這麼多的殘骸墜落,必定是火族在發生大規模的戰鬥,這樣大的規模,我們這裡的寧靜生活怕是到頭了啊……」王懸松嘆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
「大家都快回家收拾好東西,咱們得走了……」說完,王懸松再次嘆了口氣。
「爺爺,咱們要去哪?」王封不由問道。
「儘可能地遠離這裡,到更深的山裡去找些山洞住下。」
「村長,這個季節,可正是猛獸出沒的季節啊!」一些婦人不由驚呼,在這樣的季節遷徙,還是去王深山,免不了要死人的。由於各種原因,這裡的出生率極低,還伴著極高的死亡率,所以近萬年的時光,繁衍出的人口還只能組成一個小村子。這隻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了,所以每一條生命在他們眼裡都是極其可貴。
「血書你們也看了,要是被人找到,我們這一脈就要徹底消失了。而且你們也看到了,現在很可能是火族在和蛟龍這一類傳說中遠古才存在的凶獸戰鬥,不管事實是怎樣,但戰鬥的地方離我們這麼近,我們一旦被這雙方任何一方發現了,恐怕全都得死……」
「我們這裡也沒人來過,應該不會暴露吧?」有人試探著問。
「不能把希望寄託與僥倖,我們在這裡生活的時間太久了,難保不被發現。就拿我們這裡的植被來說,還不夠茂密,不能完全遮擋住房子……」頓了口氣,老者才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只有先儘可能地保全自己,再忍忍吧,我們已經得到了傳承,以後,我們就有傳說中的力量了,那時,我們才有掙扎的本錢,而現在,活著才是最大的本錢!」
……
過著原始的生活,他們要攜帶的東西並不多,在王懸松的一再催促下,所有人都只是簡單地拿了一些生活必備品以及狩獵的武器便離開了這個他們祖輩生活的家。臨行前,村長讓大家放了一把火,而王封,也是在爺爺的要求下,含著淚點燃了自己從小和家人一起居住的祖屋。這一把火,燒掉了所有人的牽挂。這裡的氣候並不幹燥,所以即使是在森林中放火也並不是太擔心,更何況村子這裡比較開闊、至於那火光,在這流星雨降落四處火光衝天的夜晚,也並不會扎眼。
遠遠地望著那火光,每一個人的眼裡都是含著淚水,然而,他們畢竟是從小過著茹毛飲血生活的人,感情並不是那麼強烈。這淚,也許有鄉愁,但更多的,是對相對安寧生活的不舍以及對未知的恐懼,他們知道,這一路,不會安好。
寥寥百十人,摸著黑,緩緩地開始了他們的大遷徙之路。一夜無話,轉眼間,天已經亮了,而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雖然是摸黑趕路,但他們對這周圍的環境很是熟悉,所以一晚上下來,除了一人被蛇咬傷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傷亡。但連續一個晚上的趕路,所有人都是又累又困,而前面的路,他們已經開始感到陌生了……
「在這裡短暫地休息一下,我們繼續趕路。」雖然知道大家都很疲憊,但王懸松並不敢讓他們真正就此停下。這裡,離先前生活的地方太近了。王懸松有預感,這天,會變得很快,畢竟,他們的敵人都是神話般的人物,而他們自己,還只是凡人。
就在大家剛剛就地休息了一下正在吃干肉的時候,突然一個婦女的驚叫聲傳出,眾人下意識地拿起武器便趕了過去。
「慶嬸,……」看到眼前的一幕,王封不由驚呼出聲。只見這被王封稱為慶嬸的婦女,無力地坐著,背靠在樹上,臉色蒼白,眸光黯淡。她的右手手臂已經烏了一大片,而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那一大片烏青之中,有兩個小小的血孔。她身旁的地上有一條青紅色的小蛇,一動不動,已經死了。看著那蛇,眾人黯然,被它咬了的人,回天乏術……
「阿豹,娘…娘恐怕不能陪你了……孩他爸,照顧…照顧好…孩子……」說著,這婦女便咽了氣,只留下一旁流淚的大漢以及大哭的孩子,只是,這哭聲,她,聽不見。
「就地埋葬,立刻出發!」老村長咬著牙,但語氣依舊堅定。
依眾人的力氣,挖個深坑並不費時,於是幾個大漢動手很快就將死去的婦女埋葬了,然後一行人便繼續趕路。這樣的場景,他們見過不少次,雖說也是傷感,卻並不誇張。這便是原始的人命,如同風吹過,讓其他人揉了揉眼,風過了,便過了,最多讓活著的人多了一段吹風的記憶,記憶中,自己揉了揉眼睛……
然而,那是飽經風霜的人,對於一眾孩子,這樣的場景,讓他們震撼,迷茫……一個活人,就這麼一小會,沒了。薄薄的土一埋,她就沒了。隊伍里少了一個人,多了一份傷感,那人,那記憶,好像也蒙了一層土,讓人分不清……
王封木木地跟在隊伍里,到現在他還沒弄懂,慶嬸,就這麼沒了,以後小豹子沒有媽了。死人,他不是沒見過,他記憶里,村子里死了人,會隆重地進行祭祀,然後隆重地掩埋,就像,他的父母一樣……而現在,不過一陣風吹過的時間,風吹葉動,風過了,什麼也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父母的死,讓他懂得了死亡的含義,現在慶嬸的死,讓他懂得了,死,是多麼容易、隨意的一件事……然而,到現在他還沒有緩過神來,思緒,在風中凌亂……
「坤叔,……」
「洪爺爺,……」
也許是同樣感受到了危機,山中野獸就像突然暴走了一樣,各種危險種頻繁地到處亂竄。這一次,通往深山的路,註定不能安好,一天的時間,五條人命便沒有了。這裡面,慶嬸是被毒蛇咬死,而其他人則都是在與猛獸的搏鬥中死去。這樣的場景,別說一群小孩子,就是大人們都動容了——這裡,總共也就百十人啊。開啟傳承的喜悅早已備沖淡,傳承雖好,命,卻只有一條。傳承雖然已經得了,但,死去的人,卻是什麼都還來不及感受……
「村長,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我又何嘗不想就此停下呢,可是,……唉,再走幾天,然後咱們就找個隱蔽的地方停下休整下吧……。」老村長嘴上說著,心中有點不安,先祖留下的傳承到現在都還沒人理解清,各種嘗試修行也無人成功,也不知這一次選擇,是對還是錯,這一劫,能不能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