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父子對話

二十章:父子對話

三月二十,江小白一早便去了衙門裡,跟隨著一名衙差來到了衙門府內的後花園中。後花園內奼紫嫣紅百花爭艷,名貴品種亦不在少數,比起衙門大堂少了些陰鬱,令人舒適。

王雲麟正坐在後花園小湖中的一個八角亭里,江小白到來恭敬的喊了一聲「草民江小白,見過王大人」

「這裡不是衙門大堂,無須那麼拘謹」王雲麟一擺手,示意江小白坐下,並讓一旁的家丁沏上一壺好茶。

江小白也沒有客氣,隨即坐在了王雲麟對面,開口道:「王大人,小白這次前來是要向大人稟報一事」

「何事?」

「江氏酒坊,萬里香一事。」

「哦?」王雲麟眼角一跳,詢問道:「可是有了眉目?」

江小白神色淡然,輕聲道:「大人說的不錯,前些日里小白歷經千辛萬苦終是查到了一些線索,並且捉到了一眾與此事有關的人,如今他們都被我關押在了江府中」話罷,他斜眼一瞥,暗中觀察著王雲麟的神色,見王雲麟神色不改始終是一副從容淡定的神態,心中不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心理素質還挺硬。」

只聽王雲麟淡淡問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與你們江氏可有冤讎,為何要禍害你們江家,可都弄清楚了?」聲音里平平淡淡,似乎絲毫不在意江小白嘴裡所說的老三老四。

「回大人,都弄清楚了。這一眾人平日里就是在廣府城中四處遊盪的潑皮流氓,與我們江氏並沒有什麼冤讎。」江小白斂容正色,回答道,「但本釀酒作坊里的釀酒師何楓卻欠了他們一筆錢債,這群潑皮流氓見何楓還不起錢債,便逼迫著何楓往江氏新釀的酒中下毒,想要用此勒索江家索要一筆錢財。何楓往萬里香中投下毒后,心生慚愧,以死謝罪,留下了一封遺書...小白也是借著這封遺書里遺留的線索,引蛇出洞抓住了這幫人」說到這,江小白忽然一停,笑了笑又道,「小白也明白私自扣押民眾乃是犯法之事,所以便想將這一眾人交由大人您來處理,還望大人出面向廣府城人告示,澄清我們江氏的清白。」

王雲麟聽江小白如此一說,眼睛稍稍地眯了起來,暗中端相著江小白。萬里香一事,他便是謀划者之一,又怎會不知整件事的真相,和江小白口中的闡述可謂是大有出入...但江小白此時一臉正色,說的煞有其事一般,又為何意?很快,他便明白了過來,江小白這一做法是在向自己妥協,他交出老三、老四一眾人,而衙門則出面替江家澄清清白,此事就到此為止。想到這,王雲麟心中也不由嘆道「江家這小子,倒是很聰明...」這無疑是個兩全其美的做法,如今慶匯已倒,雙方都無須再在此事上多作糾纏,便也笑道:「身為嶺南郡守,為嶺南郡人排憂解難,這本就是職責之內的事,本官又豈能推辭」

「大人英明,小白再此謝過王大人」江小白拱手作輯,恭敬道。

王雲麟微一頷首,忽然話鋒一轉,凝視著江小白問道:「慶匯酒坊的事,我想你也聽說了,對此事...有什麼看法」這話說得不緊不慢,語氣極為平靜,但卻有股莫名的威壓,特別是那雙凝視著眼猶如能看穿別人心扉一般。

江小白聽聞,先是一怔,眼眸子鎮靜無比,不動聲色地回道:「小白這幾日都忙於調查萬里香一事,對府外的事極少關心,對此事心中既有震撼也有僥倖...」

王雲麟聽後點了點頭,一揮手,江小白即退了下去。

....

這天,一向平靜的廣府城又發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事便是衙門出面貼出告示,澄清了此前江氏酒坊的酒有問題一事,告示的內容大致如江小白向王雲麟闡述的情況一樣,而真相往往是不被尋常百姓所知的。另一事便是慶匯酒坊被全面查封,此前控制著東城區中過半酒坊的慶匯說倒便倒,也讓廣府城人心中發出各自不同的感慨...慶匯倒了,一些原本在慶匯酒坊的夥計便紛紛另謀生計,但因之前跟著慶西門時橫行霸道魚肉鄉里,得罪過不少城區中的其他酒坊酒肆,慶匯酒坊流浪的工人夥計無人聘請,偌大的城內再無容身之處,逐漸都離開了廣府。江氏酒坊經過衙門的出面澄清,自然是恢復了往日東城區釀酒霸主的地位,而就在衙門貼出告示不久后...張家在全城舉辦了一回品酒大賽,這便是今日廣府城裡的第三件事。

亦如江小白心中所想的那樣,匿名參賽的萬里香獲得了全城好酒人士的青睞,就在眾人都紛紛好奇詢問此酒的名頭時,張家高聲宣布這便是江氏酒坊新釀製的萬里香,而且還是半成品!眾人聽后大驚失色一陣嘩然,一些品過萬里香的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待不久后,發現身體並無已然,便又紛紛驚嘆萬里香的品質,雖是半成品但卻醇厚濃香,令人回味。

那些之前進貨過萬里香的酒樓掌柜聽眾人皆是發出讚歎之聲,也斗膽嘗試了一番,不由都驚嘆「好酒」兩字,但旋即心中已是悔恨無比...經此品酒大賽,幾乎是全城人都知道了萬里香這酒的名頭,如此高的評價,市場潛力不可預量...但江氏卻已聲明萬里香此後只供張家一家,這令之前在江府門前喧鬧過的酒樓掌柜非常懊惱,後悔先前為何就不相信江家一回,將此事鬧得如此之大,錯失了這一杯美羹...

江氏酒坊洗清了冤情,又臨近江洵壽辰,可謂是雙喜臨門,府中上下皆是人人喜色,但更多的是對江小白這小少爺發自內心的敬重。

江府東院正廳內,江洵與江小白兩父子正端坐其中,品嘗著桌上好茶。江洵的病情好了許多,原本疲憊病態的臉龐如今也已煥發著容光,他一臉欣慰的看著江小白道:「小白,為父這段時日里都卧病在床,江氏也多得有你,才不會倒下。」

江小白嘻嘻一笑謙虛一番,爾後將萬里香一事的調查告訴了江洵,當然暗地裡乾的私活與王雲麟亦參與其中的事並未說出來,至於原由,自然是不想讓江洵擔憂多慮。

在聽到何楓便是往萬里香投毒之人時,江洵痛心疾首地嘆道:「何楓...我向來敬重他還視為心腹,待他不薄,沒想到...卻...」

而在聽到慶匯酒坊便是此次事件的幕後黑手時,江洵狠狠地怒道「真沒想到慶雲起此人如此心狠手辣,想要毀了江家,還好老天也看不過眼...」話罷,便又詢問起江小白知不知曉慶匯酒坊倒下此事裡頭的貓膩。

江小白繞了繞頭,佯裝著糊塗,笑道:「額...也許就如外頭所說,他們膽大包天,想要毒害郡王,又或是他們粗心大意,進貢的酒出了差錯」

江洵狐疑地看了江小白一眼,他自然不會相信江小白所說,但也未多問,一嘆聲,緩緩道:「此事經過這一番折騰,也算是了卻了...」說到這,忽地笑了一笑,又道,「你娘打算把這次壽辰辦的轟轟烈烈,說是要為我還有江氏沖一衝喜,按我說還是平平淡淡的好,免得招人耳目,你說呢」

「是老爹的壽辰,又不是娘親的,爹說怎麼辦那就怎麼辦」江小白眨了眨眼,隨即頗為尷尬地笑道,「可是爹...你的壽禮,我還沒準備好呢。」

江洵亦笑了,眼中滿是寬慰之色,道:「傻孩子,你已經給為父送了最好的壽禮。」

....

江小白前腳剛出東院正廳,便見阿七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將他拉至了一旁角落,見左右沒人才低聲道:「少爺,我發現一件奇怪事」

「什麼事?」阿七突然的神秘讓江小白摸不著頭,疑惑問道。

阿七道:「你不是讓我悄悄的處理掉那車慶匯酒坊進貢的酒嗎,昨晚夜裡,我便帶著幾名兄弟,將那些酒倒入了城外的那條河中」說到這,他的聲音又是小了些,神色還有些緊張,「今日一早,我去那河裡查看,發現倒酒的那河面上,竟浮起了一漂子的死魚,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

江小白聽后心中暗笑,就這一點破事至於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便笑罵了阿七一句「可能那些魚兒受不了美酒,醉死了過去呢。有時間琢磨這個,還不如想想如何幫少爺我置辦接下來的壽辰。」

近兩日來,江小白都在忙活著置辦壽辰一事,便未注意到阿七話中的蹊蹺。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便是他這一疏忽,讓江家日後遭受了真正的滅頂之災,但此已是后話。

與此同時,衙門後院里,亦有著一對父子在房內談話,正是王雲麟與王桀。

王雲麟已脫下了官服,穿上了居家的衣裳,今日里他先是派人貼出告示澄清江家,隨後又親自帶領著眾衙差逐一查封慶匯酒坊,那年近五十的身體已然有點吃不消,此刻正坐在房中,微微閉目,兩手輕輕地揉捏著腦穴。

王桀先是為王雲麟沏上了一壺茶,爾後也坐了下來。他一身錦衣玉帶,一雙星眸猶如古潭一般,五官亦是極其俊朗,皮膚白皙,單看外表的話倒真是個謙謙如玉的美男子。若是江小白在此的話,他一定會驚嘆以王雲麟的基因,王桀的母親是要有多好看,才能生出如此一個氣宇軒昂、英俊瀟洒的兒子。

他沏好了茶,見王雲麟並未說話,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爹,孩兒不明,按理說郡王喝了慶匯酒坊進貢的酒應當即刻身亡,可為何只是下泄嚴重,那可是劇毒...」

「為父亦是不解,但此事已經結束了」王雲麟雙眼微微闔目,聲音裡帶有絲疲憊,「雖有慶雲起兩父子做替死鬼,但郡王還是讓他的派系在京中狠狠摻了我一本,若不是有你乾爹護著。可能此時,我已脫下頭頂這塊烏紗帽了」

王桀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狠狠道:「那郡王平日里便看爹您不順眼,當初上任時,他就頗有怨言,如今抓住了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爹您。」

「這次也是算他命大」王雲麟依舊是輕揉著腦穴,雙眼微閉道。

「爹,您說會不會是...」王桀稍作沉吟了一會,才又道,「會不會是有人將我們安排的酒給暗自掉了包?」

聽這一句,王雲麟已不再淡定,他一睜眼,沉思了半刻,便覺得王桀分析得有道理,便道:「你是說...」

王桀心領神會,他點了點頭,沉著道:「按郡王府的人所說,郡王的狀況像是吃了過量的瀉藥所致...所以我懷疑此前早已有人將我們安排的含有劇毒的進貢酒給掉了包,換上了只是投入了瀉藥的酒。而且此事...」他眼中劃過一絲厲色,「我想了想。極有可能是江小白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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