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官商勾結
越京府大牢
與往常一般,整座大牢被無邊的昏暗所噬,僅有的火光,也只是那懸在牢壁上的幾盞死沉沉的燈火。
而那些被關押在此處的人,亦如同這搖曳著的燈火一樣,懶散地癱睡在乾草地里,似乎絲毫不介意這四周充斥著的臟、亂、腐臭與潮濕。
就在大牢最深處的其中一間牢房裡,一男子正呆坐地上,手中玩捏著一根禾桿,嘴裡念念有詞,似乎在發什麼牢騷。
此男子的年紀約在廿五上下,身材偏矮且圓胖,長著一副眯眯眼,留有兩撇小八字鬍,再配上那凸出的門牙,若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只巨形老鼠杵在那。
而這男子正是白奇。
正所謂「有幾多風流,便有幾多落魄」,自從江小白離開后,白奇在牢里的日子可沒先前過的那般舒適。餐餐吃回清湯粗食不說,又因其之前的顯擺,導致現今不斷被周遭諷譏,可謂是苦不堪言。
「小白兄該不會把我給忘了吧...」白奇的臉上布滿了惘然,喃喃自語道。
話罷,又將目光看向了對面牢房,便見柳凌霸也是呆坐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那傢伙似乎更沉默寡言了。」白奇一聲輕嘆,感到手中的禾桿也無樂趣,索性一扔,悵然地望向了牢門外。
這時,沉寂無聲的大牢忽然變得嘈雜,緊接著就聽到一連串刀背拍打牢門的聲音傳來。熟悉這兒的人都知道,這是獄差前來巡監了。
白奇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自不會像其他犯人那樣騷動。所以,當獄差走過來時,他甚至連看也未看一眼。但就在下一秒后,卻是緊張了起來。
因為獄差不僅打開了牢門,還給他丟了一套嶄新的衣裳,冷冷說道:「換上衣服,跟我走。」
未等白奇有所反應,又見獄差打開了另一扇牢門,給柳凌霸扔了套相同的衣服。
白奇見此,更是慌了神,心想錢不休該不會是要安排自己和柳凌霸打鬥吧...
一想到被抬回來的人不是死就是殘,白奇的身體便禁不住地打了一寒顫,連聲音也變得哆嗦:「獄差大哥...這...這是?」
獄差不耐煩道:「有人要見你倆。」
「...誰啊?」白奇甚是驚疑。
獄差狠地瞪了一眼,叱喝道,「讓你換你就換,哪那麼多廢話?!」
....
不多時,獄差便帶著白奇與柳凌霸來到了越京府後院,在將二人領到一房門前後,便離了去。
白奇望著四處幽雅寧靜的布置,不禁感嘆錢不休真會活的同時心裡已是問候了別人祖上十八代。
在獄差離開之後,此時的越京府後院可說得上是無人看守,只要白奇想,他隨時都能逃脫而去。可他心裡明白,就算自己逃出了這座後院,但也無法離開越京城。
在想清楚了這點后,白奇咽了一口沫,膽顫地推開了眼前這扇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隨即便看到一人正坐其中。此人年紀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上下,長得並不白甚至還有點黑,此時正悠閑地品著杯中的酒。
白奇一見此人,本是惶恐的臉先驚后喜,驚道:「小白兄!是你!?」
江小白微微一笑,舉杯示意:「白奇老哥,許久未見。都還沒吃午飯吧,正好一起了。」
見滿桌的好酒好菜,白奇早便是咽了口水,江小白這一開口,趕忙就坐了過去。
江小白又看向門外站著的柳凌霸,淡笑問道:「不進來坐坐么?」
柳凌霸眉頭微皺,遲疑了片刻后,還是坐了下來。
待柳凌霸坐下,三人開始用膳,雖然江小白並未多說,但白奇又是何等機靈,見江小白能出入在越京府的後院內,心中早已是猜出了大概,吃飽喝足后,便喜問道:「小白兄,這是來帶我出去了?你如今如此威風,肯定是跟了什麼不得了的權貴人家吧!」
江小白呵呵一笑,放下筷子道:「此次來的確是要帶你走,不過並不是跟什麼權貴人家,而是跟我辦事。」
「跟你?!」白奇驚愕道,「辦什麼?」
「當差。」
白奇一聽,身子止不住地就癲笑了起來:「這世道太瘋狂了,我一偷盜的居然也能當差,這不是耗子給貓當陪嫁丫鬟嘛!」
江小白淡笑著睨著他,神情卻沒有絲毫說笑的意思,白奇旋即一愣,又問道:「真的?!」
「真的。」江小白微微頷首,雙手交叉擺在胸前,「只看你願不願意了。」
「願意!當然願意!」白奇連道,「只要能從這破牢出去,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那行。」江小白一點頭,轉而正色道,「不過醜話說前頭,若讓我發現你當差后還有偷盜的行為,我會親手將你送回這越京府大牢!好本事得用在正道上。」
「這可絕對不會,你大可放心!」白奇立馬拍胸膛保證道,「要有口飯吃,誰還會幹那偷雞摸狗的行當嘛!」
江小白卻是詭異一笑:「這可說不準。」
白奇一怔,正想問清這話里的意思時,江小白已然轉向了柳凌霸,開口道:「柳凌霸,我想你現在應該清楚我找你的目的了?」
柳凌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可我曾想取你性命。」
江小白淡然的靠坐在椅子上,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個原因,第一、我要做事,必須要有自己的班底,就目前來說,能用的人手遠遠不夠。第二,你雖曾想取我性命,但我知道你並非大惡...」
說到這,江小白笑了一笑,繼續道:「至少是個孝子,有孝心的人都不會壞到哪去。」
柳凌霸身軀微震,似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我的事?」
「在與你交手前就知曉了。」江小白淡淡道,「這也是我當時留你一命的緣由。」
柳凌霸皺起眉頭,一時間並未說話,他心裡明白,當初若不是江小白手下留情,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又聽江小白繼續道:「以你的武功,窩在這大牢里根本就是牛鼎烹雞,難道你真甘心如此?」
柳凌霸目光跳動,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你根本不必考慮。」江小白接著道,「你終日待在大牢里,我想老人家就算有專人照顧,常年見不到自己兒子,恐怕也不能安心養病吧。」
僅聽「哐當」一聲杯響,柳凌霸顫抖的手再是握不住酒杯,方才江小白所講的話直擊心扉,閉上眼心緒極為複雜,良久后,終是道:「可我這麼做,他是不會放我與娘親的...」
「這層你不必擔心,我自會幫你解決。」
柳凌霸神情狐疑:「據我所知,趙公子在京中權勢頗大,我該如何信你。」
江小白聽罷,也未多說,只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擺在桌上:「這是我的官印,亦是我的保證。」
一見此令,白奇並無什麼反應,柳凌霸卻已騰身而起,驚詫道:「白虎衙!」
「看來你認得?」江小白也是有些驚訝。
「我師父是位武林散人,早年曾受過白虎衙的恩惠。他告誡過我,日後若遇到白虎衙人,必定報答此恩情,這一點,身為徒弟的我一直銘記於心。」
柳凌霸神情複雜,說罷后又是嘆了口氣,喃喃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
江小白眉角一動,沒想到柳凌霸與白虎衙還有這層淵源,這倒省去了不少事,便順勢道:「如今白虎衙的空房還有很多,你大可將令堂安置過來,我可以保證無人能打擾到她老人家。況且...」
「我的誠意還不止這些。」江小白面露一絲微笑,從懷內取出一包裹擺置桌上,「打開看看。」
柳凌霸臉帶疑色,打開包裹后,神情一動:「這...」
只見包裹里全是銀子,細細一數,足有一百五十兩之多。
江小白平和道:「這些銀子你可先拿去給老人家治病。」說罷,見一旁的白奇眼裡滿含羨慕,不禁笑罵道,「嫉妒什麼!這都是預支的俸祿,難不成你家中也有患病在身的老母親?」
白奇摸了摸頭,尷尬道:「我是名孤兒。」
話到這,向來沉靜的柳凌霸早已為之動容,便見他一把將酒倒入碗中,敬重道:「英雄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話罷,一口飲盡碗中酒:「我柳凌霸這條命,以後就交給你了!」
白奇見狀,先是一愣,旋即趕忙學到:「我也一樣!」
沒想到柳凌霸身為一介武夫,倒還挺有文化,方才所念一詞正是改編自東漢張衡所寫的四愁詩。江小白臉帶微笑,亦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今日之事,總算達到了江小白的心理預期,而當他得知柳凌霸口中的趙公子便是趙順時,這已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