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往南吹二十五(5)

當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剛才坐在酒吧里喝的酒意就全沒了，代替它的是手上火辣辣地疼痛，我已經被戳了一下。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可是情急之間已經忘記了腿腳不便，上身向後撤時，腿卻沒能跟上速度，我霎時感覺自己失重，向後倒去。

看到我向後，李宇峰還以為我要跑，又攛上了一步，挺刀從右側扎來。我已經失去了重心，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條件反射的向前找了一下平衡，並趕緊用雙手擱擋。

急速刺來的一刀，嗤的輕響，那聲音好像撕開棉花似的。

兩個人靜止在當場……

十八、

安靜的午夜，只有嘀、嘀、嗒、嗒聲，這好像是錶針在走，但開始模糊的意識告訴我，這是血在敲打地面的聲音，也是我生命流逝的聲音。

我感覺身體里又多了一片金屬異物，冰冷冷地，自左胸貫入。

李宇峰被我嚇了一跳，剛才他以為我要跑，沒想到我因為腿傷，失重后反而向前跌了半步，這一刀在兩個人都沒準備的情況下，輕巧地送入了我的身體。

李宇峰傻了，轉身就跑了。我呢？想追，可是根本就追不了。況且我也不想追，他只是個孩子，沒有考慮後果的孩子。

可是我自己已經清楚感覺到，血在順著匕首向外涌。一陣陣抽搐的疼痛從胸蔓延到全身。我想叫，可是叫不出來，應該又是肺受傷了吧，我有過經驗。

呼吸已經開始困難的我失去平衡了，自由地摔到了……我感覺雙手很粘，知道這是血擦在手上的感覺。我想求救，可是連喘氣都困難，根本就不能叫出一聲。我靜靜地扒著........小路上沒有行人。

一陣風刮來，好冷，冷的刺骨，卻令我恢復了意識。不過隨之而來的是，視線隨著不斷的出血越來越模糊，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慢慢的站了起來。摸了摸口袋裡的機票，還在，它彷彿成為了我的動力，雖然已經辯不清方向，我但仍扶著河邊的欄杆搖搖晃晃的向路邊蹭著，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鮮紅的血跡........

十九、

一輛計程車停到我面前，我艱難地坐了上去。

司機問我去哪？

我無力說話，慢慢伸手向前指了一下。

司機很健談，告訴我最近看了一本熟人出的書，而且說自己還曾捐血救過作者一命。他說他想推薦給我看看，說完把書從窗口遞到後面。我麻木著靠在後坐上，抬不起手來，眼看著書從椅縫間滑落到地面……

出租飛快的開著，我靜靜坐在後面，只感覺自己的體溫慢慢下降。

司機的嘴沒有停過，圍繞著那本書滔滔不絕，說自己是裡面的一個角色，就是不太光彩……

我沒有理他，模糊的意識讓我感覺全身的冷汗像水一樣沁了出來，它與胸口外泄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令我感到陣陣哀傷……

我無力的將頭歪向一邊，看著窗外，便道上走路的一個人很熟悉，似乎是唐糖，在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我不認識。

車越開越快，可我的思維卻越慢越慢，身體也越來越冷。車行至長虹橋時我已經看不到東西了，我知道那是失血造成的，但這時眼前卻逐漸出現了炙熱的光芒。我超越無限的距離，看到了自己在白雲機場與微微相見.......

此時，我牢牢的攥著兜里那張機票……

外面的風沙從車窗進來，把地上那本書吹開了幾頁，上面依稀寫著：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帶微微逃課跑去新東安……

微微拉著我走到一個大公仔店後放慢了腳步，她站在櫥窗向里張望……這個店裡正播放著《別哭我最愛的人》……

別哭我最愛的人

今夜我如曇花綻放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夢是最閃亮的星光

當我剛畢業的時候……拿著畢業證坐在宿舍樓頂上唱著這首歌、喊著自己的名字……微微……她的出現就象我生命里的一個轉折……

我笑了，很開心……

司機一直在說話，什麼內容已經聽不清楚了，只有隆隆的迴音。但我腦海中慢慢響起了那首歌曲：

是否記得我驕傲的說

這世界我曾經來過

不要告訴我永恆是什麼

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

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麼

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束.......

與此同時王欣已經到了酒店，正拿著地圖標註自己曾走過的地方........

與此同時金勇正跪在明月下，眼前仍然重複著賣小惜的情景........

與此同時羅驍仍然蓬頭垢面的坐在地上不停自言自語：你腿好了嗎？........

與此同時微微抱著娃娃熊，看著對那道口子說：親親就好了........

我緊攥著機票的手慢慢鬆開了……司機沒有察覺，繼續口若懸河。

計程車一直向南行駛，穿越過繁華的城市。車窗外冷風往南吹著，捲起了一片孤單的沙粒，沒有停歇........繼續往南吹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