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借屍
如此,又過了幾天。
這天,街上發生了一件大事。縣裡公安局的一群警察到街上來了,據說昨天晚上,羅老師的老婆,就是前幾天我和媽一起遇到的陳嬢,喝農藥死了。
「媽,到底是怎麼會回事,她怎麼好端端的要去喝葯?」我問道。
「好端端,哪裡好端端?聽說是因為章老師,你知道章邵芬老師不?」
「章邵芬?他不是我小學的語文老師嗎?她做什麼了?」我一臉詫異的問媽。
「外面有人傳,說是羅老師和章老師有不正當關係,她心裡一時想不開,就一瓶葯下去,一命嗚呼了。真是可惜了,挺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怎麼想不開,這人怎麼活還不是一輩子,非要為了一個男人去死。」
「他們之間真的有關係嗎?」我問媽。
「這個誰知道,流言蜚語是肯定有的,也傳了不少時間了,羅老師家兩口子鬧離婚橫長時間了,沒想到到死,她也還是不願意離這個婚。」媽感嘆著說道。
爸媽都喜歡和我聊天,從我七八歲我就記得他們會和我聊各種各樣的事情,上至國家大事,下至雞毛蒜皮。
什麼都聽不懂的時候就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安靜的聽他們說,後來理解一些他們的話了,偶爾也能搭上兩句話。
媽又繼續說道:「昨天,聽說章老師不顧形象的和陳嬢在街上大吵了一架,說是陳嬢敗壞她名聲了,要喊陳嬢下跪道歉,還要對她的名聲負責,沒想到今天,陳嬢就喝葯死在自己家裡了,羅老師也不去找她,要說這兩個人之間沒點什麼,誰信啊。」
媽的情緒很激動,講話的時候,眼珠子直直的瞪著我,活像我就是那個負心漢一般,看得我心裡毛毛的。
不過想到那天遇到的,那麼活生生,講話溫和,臉上帶著笑的陳嬢,我還是難以相信這樣一個人竟然會這樣就死了。
小學的時候,章老師帶了我兩年,的確,她給我留下一個很大地印象也是狠辣,得理不讓人的那種。怎麼說呢,雖然,她講話聲音不大,可她是那種,用眼睛看得你汗毛都豎起來的人。
聽我兩在談論這事,剛巧路過家門口的陳醫生說。「聽說縣公安局的警車已經開進學校,據說要驗屍,走一起去看看,怎麼說也是街里街坊的。」
「呀,是啊。」媽轉頭就對我風風火火地說道:「我不和你說了,我要過去看看,你就好好獃在家裡,不要亂跑。」
「我也想去」我對媽說。
「去什麼去,你一個小孩子去看了死體晚上會做噩夢的,不要去看。」媽否決了我便與陳嬢自己走了。
我後來果然沒有再出去,沒過多久,媽從小學回來后,面色難看,一言不發,無論我問她什麼,她都只是嫌我煩,不多做搭理。
後來我聽說羅老師當天其實是被警察帶走了的,原因不知道是什麼,等我知道的時候,羅老師已經原樣被放了回來。
這天晚上睡到後半夜,胸口好像猛地塞進了大團棉花,透不出氣來,心跳得怦怦響。
一股又霉又潮的腥臭味道開始慢慢浸透進鼻子里,我明白,大概是那道門外又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了,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爬起來看看時,咣當一聲巨響,我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嘀嘀篤篤的敲門聲。
「喵~」一聲貓嚎叫從窗口驟然飄進來,我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嘭」房門忽然大開,一股陰慘慘颶風從門外颳了進來。
一個面色烏青的女子站在房門外,離我不到五米距離。
看了一眼那女子,這個女人看起來瘦骨嶙峋,露出來的皮膚,到處斑斑駁駁,仔細一看,竟然是人死以後,屍體上長出來的屍斑。
「啊!」我戰戰兢兢地尖叫一聲,忙將被子拉上來擋住腦袋。
可是擋不住的寒意從被子里的各個角落裡竄進來,一瞬間,我有些不能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真實,有種不同尋常的陰森感,我急忙抓住胸口的玉佩。
一雙冷冰冰的手,從我被子上頭伸了進來,我清楚地看見上面的屍斑累累,指甲烏黑。
我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麼鬼。
「被子上的手一把掀開我的被子,怎麼忽然不認識我了?」被子外的長滿屍斑的身體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孟……孟婆婆……」我惴惴不安地問。
「沒錯,正是我。」眼前的女子笑著承認,這笑,看起來詭異而又恐怖,又好像,有幾分眼熟。
什麼?眼熟?
沒錯,剛才那冷冰冰的手觸到我的臉頰,那是實實在在的觸感,也是實實在在的冰冷和僵硬。
這是一個真實的身體,我被這恐懼壓抑得掉下眼淚來。
「你想得不錯,這就是個死人的身體。」孟婆說道,語調熟悉,嗓音卻無比的怪異。
「什……什麼?」我嚇得往一縮。
「不要怕,我要到人間來找你,不得不這樣辦,我今天來,是有事找你幫忙。」孟婆說道。
「什……什麼……事?」我慢慢平靜下來說道。
「正是這具身體的魂魄,她死後魂魄本應該按照約定到地府來接我的班,如今她的魂魄卻不知下落起來,如今,我希望你能幫我去找找她,將來若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孟氏在所不辭。」
「這具屍體的主人?這屍體是?」我還是不敢直視面前人。
「你轉過頭來,仔細看看。」孟婆說道。
迫不得已,我轉過頭去,看著眼前僵笑著的笑容。
雖然奇怪,也並不好看,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油然而生。
「是陳嬢?」我肯定的說道。
「沒錯,而且有一點我先要告訴你。」說著,孟婆將蓋住半張臉的頭髮往臉邊一撥,我一眼便看見了當初我在陳嬢身上見過的大窟窿。
「這……」我還沒說什麼。
只見孟婆又繼續將衣服上的高領子往下拉,這一拉,可不得了。
看得我忽然心生一股悲涼來,只見那長滿屍斑的皮膚下,一圈黑紫色的深溝,明顯是被生生勒出來的。
我終於明白,那日母親為何從學校回來后便一言不發了,她或許是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