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被打
聽說羅老師一家沒有打算給陳嬢辦喪禮的打算。
也許真的是這夫妻兩過來過去,過成仇了,他們只打算乘著這個白天,在外頭挖個坑便將她埋了。
出殯前,我過去看了一眼,只有一口薄棺,像是四塊木板拼到了一起。
因為答應了孟婆的求助,趁著這一家人出門埋人的時候,我悄悄潛進小學里,靠近教師樓,我不知道這羅老師一家住的是哪一間,但這並不礙事,亡故者的屋子與其它屋子是不同的。
從靠近這棟樓開始,我就打算先去看看這人死的地方。
便開始感受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
我忽然覺得頭痛,那份寒意好像就是二樓的第二個門口發出的。
我心中暗道一聲,找到了,於是我不再猶豫。
靠近的那扇門,但很奇怪的是,靠近這扇門時,那一抹陰風反而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不應該。
不過要不是這樣,孟婆也不會找我來幫忙。
靠近那扇門,碰巧,那門沒鎖。
我走到空蕩蕩的房間中,仔細地翻看各處。
教師宿舍一共是兩間屋子,裡屋一扇窗,屋裡鋪了瓷磚,有一張不大不小的床,兩個床頭櫃,還有一個兩米寬的衣櫃,衣櫃中間有一面鏡子,鏡子上已經有些斑駁。
外屋也有一扇窗,有一張茶几,一個三人坐的木沙發,幾張塑料膠凳無規律的放在屋裡,茶几前是一台電視機。
然後,牆的一角被當做是廚房了,牆角有一台木碗櫃,兩張桌子,桌子一高一低,高的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些臟碗筷,還有砧板和菜刀等家什。
奇妙的是,唯獨矮一些的那張桌子靠在窗戶邊,上面鋪著碎花桌布,擺著一瓶白色山茶,窗戶上貼著同色的細碎窗花,這桌窗旁邊還有一張凳子,凳子上已經落了灰,看來,曾經無數次坐在窗戶邊倚窗看風景的人已經消失了。
除了窗戶這一方的別緻細膩,屋裡的其他地方的陳設都是簡單而凌亂,看起來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落灰。
屋裡果然沒有陳嬢的鬼魂,而且到處都無什麼異樣,到處看過以後,我都打算走了。
忽然,裡屋的門后似乎有些什麼,拉開一看,那門后是一攤不明顯的血跡,血已經幹了,變得如同一塊黑紅色的污澤。
我伸手摸了摸那片未乾的血跡,忽然指尖一痛,也不知地上有什麼一下將我的食指割破,疼痛的觸感使我一下子將手拿起來,只見指尖狹小的細傷口上立馬有血珠子湧出來,血珠子掉落在原本的血跡塊里,很快融入其中,站起身來,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有些站不穩,我定了定身,等到眩暈過後,便有些昏昏欲睡。
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小窗戶忽然洞開。
一如那夜,我在黑暗而陌生的深巷裡奔跑時,那脖頸后那抹冰涼觸感再次襲來。
「你在幹什麼?」門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那聲音冰雹一般劈頭蓋頂地朝我潑過來。
我頓時心想:「完了。」
這人正是我的小學數學老師羅經緯,此時,眼前的他全無我記憶中那嚴肅剛硬的模樣,他看上去一副潦倒不堪的樣子,似乎臉也沒洗,鬍子也沒剃,瘦削的臉上膩著一層黃黑色的油光,身上穿著一件泛黃襯衫。
聽到他的聲音時,我腦子一昏,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麼辦,一時想不到對策,我整個人都顯得尤其慌亂。
「我……我以為這是高老師家。」我怯生生地看著他說道。
「是嗎?」
他一低頭,看見我腳下的血跡,臉色一變,說道:「說,你都知道什麼?」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轉向外屋,哐當一聲將門關住,又走進來,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將我往衣櫃的角落裡一推,又關上了裡屋的門。
這個時候我本來就無比昏沉,以至於他將我推到撞到木柜子上我也不感覺多疼,但是心裡的恐懼一點也沒有減少。
這個人,已經不再是我印象中那個雖然嚴肅,但好歹是一本正經,為人師表的男人,他變得如同一個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般面目猙獰。
他又關上了裡屋的門,腳上,還有些泥巴的皮鞋走在瓷磚上有幾分悶響。
他靠近過來,蹲下身,伸出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臉頰上,打得我頭暈眼花,眼冒金星,還說道:「你在找什麼?」
因為我本來長得小,他也許認為我還是學校里高年級的學生。
他這一巴掌,讓我油然而生一種屈辱的感覺,但是更讓我害怕的,並不是他,而是他身上那股冰冷如死屍般的感覺。我可以確定他沒死,可他那血紅的眼睛,冰冷的體溫,黑的面色,看起來真的是如死人一般,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是鬼魂纏身?可這裡並沒有鬼。但看他剛才的反映,看來陳嬢的死與他一定也是有關係的。
他打我一巴掌,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很生氣,但又因為自己的身單力薄而無力反擊,甚至,我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來。
我不要這樣,我心裏面想。其實,我為什麼不反抗,我其實有能力反抗的,憑什麼讓他這樣嚇唬,先生說過,我擁有一整陰間的力量。
沒有回答他的話,我轉頭看著鏡子里,一個短髮柔順貼耳,面容乖巧俏麗,穿著白裙及膝連衣裙,粉色針織外搭,粉色帆布鞋的漂亮小女孩,此時,眼睛里瀰漫出一道恐怖又孤獨的光,頓時讓人如同置身一隻野獸面前一樣。
我伸出手,他被我的動作一驚,沒來得及反應,便感覺到我的手放在他的臉頰上,乖巧地說:「你真的想知道嗎?」
他呆愣,我手狠狠一巴掌打了回去,並笑著說道:「還你一巴掌就告訴你哦。」
他大怒想一拳捶在我臉上,我輕輕地笑,喊道:「一涯。」
面前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男人那如雨般的拳頭還沒來得及落下來,便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下次您可以在挨打前便叫我」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一涯,面無表情地站在羅經緯剛才所在的地方,嘴裡出的話雖然暖人,但語調卻很平靜。
被掀翻在地的羅經緯顯然十分茫然,他對著四周一看再看,還使勁的眨了眼睛,但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你是什麼人?這裡不是高老師家,你快滾,以後不許來。」他的罵聲銳利又尖酸刻薄,但是不難聽出,裡面微有些顫抖。
是了,他再兇惡,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人,尤其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哪有不怕鬼的。
腦子裡面的昏沉越來越重,我也不再與他多糾纏,於是立馬奪門而走,因為是在暑假期間,學校里一個人也沒有。
到了沒人處,我已經無法站立的昏沉,倒下前對一涯說道:「快帶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