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誅心之策
那人嚇得雙腿直打顫。
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跋扈模樣,胡浩嚇得險些尿了褲子,一個勁的磕頭。
「小的哪裡敢,還請王妃娘娘做主,替小的正名。」
楚雲輕眸色微微變了,她低聲道。
「自古以外,軍中皆有蛀蟲,只是不曾想,醫者,父母心,居然在銀錢面前丟了信譽。」她嗤笑一聲,「胡浩,你不過一個隨行小軍醫,借著與底下人打成一片,中飽私囊,我若是不處置了你,恐怕難以穩固軍心。」
她慢慢站了起來。
周遭一片肅穆。
楚雲輕走到他的面前:「我也清楚,沒有證據,你自然不肯低頭。」
她看了端木清塵一眼,女子往前一步,早就收集好了的證據丟了過去。
「這是在你衣服夾層之中找到的賬目,往來皆有,你還不服?」
楚雲輕一聲呵斥。
胡浩那宛若塵土的臉,白了個徹底,他倒在地上,哭天搶地,哀嚎連天。
「一個小小的軍醫,便可貪足白銀千兩,這軍中的吸血蟲不少呢。」
楚雲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示意檀修將人帶下去,她捂著嘴:「我一介女流,不好親自監督,你帶下去,依照軍法該如何處置。」
「是。」
檀修愣了一下,只是不曾想端木清塵何時下的手,他都沒有察覺這幾人有離開的跡象。
楚雲輕打了個哈欠,故作困意襲來,率先回了營帳。
她知道,外頭對她的議論不少,還有那些瀕死的士兵,一個個悲慘的嚎叫,有人說她一個女子竟然這般殘忍,也有人佩服她這一手,完完全全是將軍做派。
只有楚雲輕自己知道,主帥不在,軍心潰散,難免會有蛀蟲。
她是替鳳晉衍提前整頓軍隊,怕是等他回來,還有煩心事要做。
楚雲輕躺在那兒,倒也不是因為太硬的床板睡不習慣,只是心底煩憂,腦子裡全是那人的一顰一笑。
眼角有淚痕滑過。
她想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此刻鳳晉衍在何處。
就在楚雲輕憂心忡忡的時候,她的心裡咯噔一下。
營帳內突然出現一個男子,楊燼跪在那兒:「末將參見主上。」
嘶…
楚雲輕皺了皺眉,這廝就這樣平白無故闖了進來,也沒有通報一聲,她輕聲咳嗽一句:「什麼事
情?」
一會兒再跟他說往後該注意,畢竟她是個女子,尤其還是有夫君的女子,要是被鳳晉衍知道了,怕是醋罈子絕對要翻。
「末將已經探尋到敵軍蹤跡,有一支小分隊朝著這邊過來。」
「通知檀修,整軍待發。」
楚雲輕慌忙起身,緊跟著楊燼出去。
他欲言又止。
「那支軍隊很詭異。」
「怎麼?」楚雲輕蹙眉,不知道楊燼在這裡猶豫什麼,都說此次北寒國師早已經算好天下之卦,皆入北寒之手,他已經勝券在握,甚至不惜出動了鮫人一族,調動陰兵在戰場上廝殺。
如今又生什麼幺蛾子。
「那些人好像是大夏之人。」楊燼凝聲,「他們頭上被戴著木籠子,雙手被砍斷,只有腳和在前面陰路的蛾子,橫衝直撞地朝這兒來,而且都是女子,身上用血寫著名字。」
楚雲輕聽著這話,卻是有些不寒而慄。
北寒那位國師,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他們說話的縫隙,營帳外已經響起號角聲,衝鋒在前的幾個士兵,在瞥見那些怪人的時候也沒有多想,十幾個人就朝著這邊衝過來。
還以為是敵軍夜襲,就在他們興沖沖將人刺死的時候。
楚雲輕從營帳內出來,她聲嘶力竭,大聲吼道:「不要動手,都住手!」
檀修敲擊著周遭的鼓,發布了軍令,可惜那些闖入的「敵軍」全部都死了,就好像是瘋了一樣往這邊沖,卻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楚雲輕面色煞白,那些人尚且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有人將那幾個木籠子打開。
才看到一個個女人的面容。
肥瘦不一,老少皆有。
突然聽到軍中有人喊了一聲:「娘…」
一瞬間,小部隊都躁動了,西井叔家村的一支行伍,齊齊地跑了出來,那是他們的家人,是母親、是妻子、是女兒,如今全部都死在了這裡。
本是上陣殺敵的男兒,如今全部都跪在一排,哭成了淚人。
楚雲輕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心臟就像是被人攥了一把。
「我知你們內心的痛,可…」
「你住嘴,你壓根不懂,我們替朝廷替皇上賣命,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妻子女兒都死在我們面前,這是北寒的信號,他們是魔鬼,是魔鬼。」
其中一人站了起來,直指著楚雲輕,說她站著說話不腰疼。
女人微微蹙眉。
她心裡也會疼,看到這樣的畫面也是震驚不已。
這種事情,就算是再狠心,她也做不出來,可是那位國師卻是得心應手,完全枉顧人的性命。
「不,這是北寒的誅心計策,他們想要不戰而勝,你們若是不反抗,往後為奴,為婢,一輩子都被人踩在腳下。」楚雲輕蹙著眉頭,到時候別說翻身了,就是活不活得下來,那也是個未知數。
可是如今,這十幾具屍體,活生生地擺在這兒。
誰的心會不崩潰。
楚雲輕看著那些起初憤懣,鬱結無處可發作的男人,抱著那幾具屍體哭成了淚人。
她背過身去,低聲道:「厚葬家屬,另外從七王府支出賬目,做好賠償。」
「是。」
檀修輕聲道,他的內心亦是久久不能平復。
對面實在太狠,手段極其狠毒,他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知道你們在害怕。」楚雲輕沉聲,「可若你們都怕了,誰來替她們報仇?」
軍中眾人面色煞白,一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哪怕是沒了妻女的那幾個人,都慢慢站了起來。
「定要北寒那些惡人,付出代價,我要報仇!」
那人眸色猩紅。
楚雲輕深呼吸一口氣,被震耳欲聾的口號聲震懾的。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她原以為,會有人退縮,可不想如今眾人比她想象之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