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年，前
十一月初，大雪。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家家戶戶閉門禦寒。
而蘇府卻燈火通明，嘈雜聲不斷傳出，只因，今日蘇府大夫人白氏胎動...
「行了，別在這裡轉了，又不是第一次當爹，急什麼急！」蘇府老夫人眉頭一皺，嗔了一聲坐立不安的大老爺蘇清明。聽得蘇老夫人身旁的蘇府其他房老爺夫人們，也隨之抬袖掩唇而笑。
蘇清明面上一陣尬色，「母親說的是，是清明失態了。」
蘇老夫人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蘇清明身旁的其他幾房兄弟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啊！」
一道疼痛的尖叫聲直擊人心扉，瞬間打破外屋努力維持的平靜。
「怎麼，怎麼這次叫的這般痛苦？」蘇清明一時沒有忍住，慌亂的來回踱步一邊還不住地嘀咕著。
蘇老夫人聞言立馬橫眼過去，不過，這時候，她自己的面上也難掩焦急之色。
「啊！啊！」
一直聽著內屋歇斯底里地叫聲，一直就聽不到嬰孩的啼哭聲，外屋的眾人心提的越來越高。
「不會是...」蘇二夫人倪氏小聲呢喃著。這麼久都生不出來，而且還越叫越痛苦這怕不是難產了吧。
蘇老夫人轉頭瞪了眼倪氏，沒看見現在都已經人心惶惶的了嗎？
倪氏連忙低頭賠罪。
「肯定是個皮小子，折騰大嫂這麼久，等出來，大哥可得好好教訓一番。」蘇三夫人羅氏打圓場說道。
「說什麼渾話，才多大點的小人兒，如何教訓！」蘇老夫人笑罵一聲，倒是衝散了因倪氏未說出口之言的緊張氣氛。
只是...各自心中的擔憂是否退散，也只有各自心中才最清明。
「不過，我倒一直盼是個女娃，瞅瞅你們生的，都是小子，一個個渾的...」蘇老夫人望向那內屋門口又開口說道，「唉...可惜了...」顯然，老夫人也覺得這麼能折騰的也是個渾小子而非女娃。
「哇~哇~」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嬰孩聲從內屋響了起來。
「生了，生了！」
「終於生了！」
蘇清明一個箭步就往內屋門方向走去，正好與接生婆碰到。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生下的是個千金。」接生婆喜笑顏開地沖著蘇清明道喜。
蘇清明伸出去的手短暫僵直，面上一愣，滿臉驚訝道，「不是渾小子？」
「......」接生婆面色一僵，早是知道大戶人家喜愛兒子勝過女兒，可是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
「渾說什麼！孫女兒好，祖母就盼是個孫女，嬤嬤，賞！」蘇老夫人因為年紀原因慢了幾步，在後面聽到蘇清明的話，立馬氣不打一出來，走上前將兒子往旁邊一揮，順手就將剛出生的女娃抱到懷裡，眉開眼笑地逗弄起來。
「這不是折騰了這麼久，兒子以為...」蘇清明被蘇老夫人這麼一罵，欲言又止地解釋著，隨即看到蘇老夫人已經將孩子抱在懷裡逗弄，一時間心裡又痒痒的，「母親，讓兒子抱抱吧...」這可是他的女兒啊。
「一邊去，不是喊著兒子嗎，女兒沒你的份！」蘇老夫人不依。
蘇清明僵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駁，看的圍觀的其他幾房皆是一臉笑意，隨即都撇開他將新生的女娃團團圍著逗弄。
「瞧瞧這眼眉，老奴覺著就隨了老夫人，還有這小嘴兒...」蘇老夫人的貼身嬤嬤姓蔣，見蘇老夫人一臉笑意，也湊了上去，望著襁褓中的女娃笑著說道。
蘇老夫人聽著蔣嬤嬤的話，嘴角的弧度不斷上升。
「不過...這喜慶的日子，老夫人喜得了孫女兒，剛又賞了那接生婆子，老奴可也厚著臉皮討賞了，不給可不依。」蔣嬤嬤見狀又說道。
「你個老財迷！」老夫人笑嗔了眼蔣嬤嬤，隨即將孩子重新轉交給接生婆手上，「快將孩子抱回去，別著涼了。」抱了會孩子也覺得胳膊酸了，況且又是大雪天，外屋總比不過內屋暖和。
「唉！」接生婆笑著應聲，轉身就往裡屋產房走去，饞的蘇清明眼巴巴就這麼一直盯著她的背影。
「賞，都賞！老身得了孫女兒今日高興，全府丫鬟小廝挨個都賞。」隨後，蘇老夫人轉身便對著眾人說道。
「老奴謝老夫人賞！」蔣嬤嬤第一個福身道謝。
「奴才奴婢謝...」
一時間，蘇府大房內儘是道謝的聲音。
老夫人也是高興的，只不過到底是上了歲數，這緊繃的神經，在看到孩子平安出生后，也有些乏了。親自到裡屋看過大夫人後，蘇老夫人便散了眾人。
蘇清明幾個老爺們則是去了書房，為這蘇府唯一的女娃想名字。而幾個夫人們，則是回到了各自院落裡面，準備著給新生兒的禮物，這畢竟是她們蘇府的唯一女娃呀！
回到大屋內室，蘇老夫人原本乏了的身子，躺在了柔軟的床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的雪兒，她可憐剛出生的雪兒，現在在哪呢...
......
蘇府，是大景皇朝有名的大儒世家，其門下弟子繁多，幾乎整個朝政中有一半的文臣，皆屬於蘇家老太爺門下，與蘇家大老爺有著過硬交情。
只可惜...
蘇家有家訓，蘇家大房為家主，卻不可入朝為官，僅開課授業。而當今聖上特意賜蘇府設立的書齋名為上林苑，皇子公主們更是要在上林苑學習，以示皇家對蘇家的恩寵。
當然，蘇家大房不能入朝為官，並不代表其他幾房也不可，所以，雖然蘇家家主只是一白身，卻是無人敢輕易冒犯。
所以...
當蘇家大房夫人生下一女嬰的消息傳開后，不說滿朝文武百官吧，就是宮裡的娘娘們，也動了心思，這不，一道賜婚的鳳旨就在第二天到達了蘇府。
即使蘇府再不願不舍，也無法違抗這賜婚的鳳旨，於是，這才剛出生的蘇家嫡出小小姐，一日間便已終身定，成了皇家媳。
眾人羨，眾人嫉。
卻不曾想...
世事皆無常。
蘇雪黛將將滿了八歲，跨足九歲的年頭，忽然有一天無故昏迷，群醫無策藥石不靈。
最終，一遠道僧人上門算卦：需遠離塵土喧囂，寧靜修養，六年後方能醒來。
蘇大夫人自是不願，可奈何家中尚有一言九鼎之老夫人。也不知那道士跟她說了什麼，總之...
在蘇大夫人凄慘痛哭不舍的眼神下，蘇府將蘇雪黛送至一處僻靜的山上，隨行除一管事婆子，三五個粗使丫鬟以及兩個貼身丫鬟外，再無多一人。
蘇府的眾人被蘇老夫人拘著，不允去山上探望，只有每月的補給也是山上的婆子丫鬟親自回府領取時，從婆子口中得知少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