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九幽長夜
卷耳真得像她說的那樣散成空氣了,岳望舒左看右看找不到人,想用昊天鏡照一照,看能不能照破她的隱身。
他一舉鏡子,卷耳立刻出聲制止:「公子莫用仙器,我這就現身!」話音剛落,她出現在岳望舒面前,慌張跪下,「公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見竟然把她嚇成這樣,岳望舒有些內疚,也為昊天鏡威力強大而竊喜,他讓卷耳起來:「我只是想試試用這鏡子能不能找到你。」
卷耳驚魂未定地看了昊天鏡一眼,口氣裡帶著三分委屈:「公子的法寶威力至大,還是莫要輕易動用的好,免得那天失手,害了不想傷害之人,到那時悔之晚矣。」
「至於嗎?」岳望舒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這鏡子還能把人照死嗎?」
「能不能照死人我不知道,能照死鬼那是一定的!想我是有身體的煞鬼,非普通厲鬼可比,如方才跟你講的,聚則成形,散則成氣,我要想走,誰也留不住我,即便是王定宇,如果我的本命元牌沒在他手裡,他也奈何不了我。過去我遇到過許多和尚道士,也有法力高深的,但我仍然能夠全身而退。唯獨今天在你這,被這寶鏡一照,我的所有變化全部失效,那鏡光照在身上,像是黃金一樣,把我生生鑄在裡面。非但如此,它還破了我身上的九幽長夜玉女上宮神咒。」
「啥?那個什麼玉女什麼咒?那是做什麼的?」
「王定宇有一部《九幽長夜神煞經》,上面共有七十二種煞鬼祭煉方法,裡面有一篇『玉女上宮章』,講如何選用四陰時女孩祭煉玉女煞的方法,我就是這樣被煉出來,他為了控制我,煉製一塊我的本命元牌,又用陰火在我身上烙下玉女上宮神咒,這樣無論我走到天涯海角也都得聽他指揮,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方才被公子的鏡光一照,我身上的陰火惡咒立刻煙消雲散,那老鬼再也控制不了我了!」卷耳得意地撩了撩鬢角,退後幾步,鄭重地向岳望舒行了一個古式女子的萬福,「多謝公子解救我脫離苦海,小女子願意為奴為婢,服侍伺候公子。」
「夜讀的書生盼女鬼,單身的老頭盼大娘」,岳望舒腦子裡忽然閃過郭德綱的「八盼」,他是個大學生,經常熬夜做圖,也算是夜讀的書生了,現在竟然真的冒出來一個女鬼要來做自己的丫鬟,只不過不是自己盼來的,而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子曾經曰過:敬鬼神而遠之!即便這個女鬼長得花容月貌,輕鬆秒殺地大所有女生,但她也是個鬼啊,俗話說人鬼殊途,誰知道跟她待久了,會不會出現她說的那些「眼花耳鳴」「骨骼酥脆」等癥狀,自己可是發願要努力修仙,為奶奶治病延壽的。
岳望舒想了想:「我跟你說實在話,我並不是什麼公子,只是個剛入門,不,還沒有入門的小修士,除了這面寶鏡也沒有別的手段。這裡是我……嗯,一位前輩開闢出來的洞府,跟外面空間隔絕。我呢,不會勉強你,你害我大哥算是被逼的,我也不怪你,現在就可以帶你出去,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愛做的事。」
卷耳沒想到岳望舒會拒絕,她生前就很美貌,被當家主母所嫉妒,好幾次都差點被找茬活活打死。死後被煉成成玉女煞,不但比活著時候更美三分,還平添了一種無形的魅力。她以為自己只要說為奴婢,世界上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眼前這個青年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正所謂老年愛財少年好色,更加沒有拒絕自己的理由,然而結果實在出乎意料。
她又再行禮:「公子切莫要妄自菲薄,你精氣充盈,又神識內斂,必是玄門正宗的弟子,我活了這麼久,只遇到過三個人是這樣的,一個是當年用神雷打傷我的武當仙門石明珠,一個是後來追殺煙霞老人的琉璃道人黃玄極,第三個就是公子你了。我是玉女煞鬼之身,自帶一種吸引男人的氣質,但凡腎氣有所虧欠,精元不滿,腎氣不固的見到我都會不可控制的燃起慾火,公子卻不為所動過,正是應了那句『精滿不思淫』,你可知道,連王定宇的徒弟見了我,都按捺不住呢。」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公子可知道,王定宇手上還有我的本命元牌,即使無法像過去一樣直接用惡咒咒我,仍然有其它法子探知我所在的地點,他已經練成最厲害的閻王煞,派過來拿我輕而易舉,我想留在這裡,並不僅僅要報恩,更想有遭一日王定宇派閻王煞來抓我的時候,能得公子庇護。」
原來是這樣,我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餡餅往我頭上掉呢,岳望舒打量眼前的女鬼,權衡她留下來的利弊:「我現在既沒有神通也不會法術,那王定宇從民國時候活到現在,早就人老成精,又煉成那麼多煞鬼,我怎麼能對付得了?」
「公子有那寶鏡就足夠了!王定宇遠在GZ,前些年以身飼蠱,走火入魔,癱瘓在床上無法下地,他不可能親自來抓我的,只能派他的煞鬼來,但即便是最厲害的閻王煞,也經不起你的寶鏡一照,所以我待在公子身邊,是萬無一失的。」卷耳小心地觀察岳望舒的神情,第三次雙膝跪倒,眼淚汪汪地懇求,「求公子看在我生死兩世,歷盡悲苦的份上,發發慈悲,收留我吧。我必定盡心儘力服侍公子,直到將來公子得道飛升,我再另尋別路,中途若有二心,就讓我被天雷轟得粉身碎骨,形神俱滅!」
岳望舒是個很容易感動的人,過去看過的小說和影視劇里,總有這樣被惡人逼迫做壞事的女鬼,最有名的就是倩女幽魂里的聶小倩了,在力所能及的時候,他是真的想幫她一把。
只是這樣又多了一個仇家,就是那堪稱變態的煙霞老人王定宇……還有一個天墉老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上門來討要昊天鏡,很大概率會殺人滅口,卷耳是比厲鬼更厲害的煞鬼,由她襄助,勝算就大了一些,問題是眼前這個看似楚楚可憐的女鬼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好吧,我不趕你走。」岳望舒把卷耳拉起來,「但是也不要你做什麼奴婢,你平時就待在我這洞府里,嗯,以後會有洞府的,你就呆在這,只要你不閑的無聊。」
「真的?奴婢拜謝公子收留之恩!」卷耳說著又拜,淚珠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別別別,可不要動不動就拜我,我看你說話半文不白的,應該知道現在不比過去,不興跪拜了。」岳望舒抓住她的胳膊讓她站直,「等以後你什麼時候想走了,告訴我,我就送你離開。」
卷耳含淚看著岳望舒,抽泣搖頭:「我已立誓,公子得道飛升之前,我絕不離開,哪怕公子此生不能證道,輪迴投胎再世為人,我也必跟著公子,生生世世,護佑在公子身邊。」
岳望舒把昊天鏡裝進木匣,遞向卷耳:「你幫我把寶鏡放在祭壇下面,我要出去睡覺了。」
卷耳伸手接過去,好奇地看外面的木匣:「這匣子也是一宗寶物,竟然能夠……啊!」
匣子從她手上跌落掉在地上,蓋子跌開,青金色的鏡光露出來,卷耳嚇得急忙跳開。
岳望舒趕緊把鏡子裝回匣子里:「你怎麼沒拿住?」
卷耳後怕地說:「你這鏡子太重,我拿不起來。」
「怎麼會呢?」岳望舒墊了掂,「裝進這木匣里以後,已經輕了不少。」
卷耳搖頭:「這匣子是陰沉木做的,對於我們鬼類來說,重愈萬斤!上面還有道家符咒,對我來說,簡直跟一座大山一樣,我根本拿不動它。」
「原來如此!」岳望舒自己把鏡子放到祭壇下面,「你就待在這裡吧,明天想辦法給你弄個小家?」他想起給死人燒得陰宅,以及童男童女,覺得渾身發毛,「算了,以後再說吧。」
放心地回到寢室的床上,看看秦王駿極呼吸均勻,已經睡熟,他躺下來,久久不能入睡。
自己竟然收了個女鬼,按照「常識」來說,這樣的女鬼都是好的,看卷耳也不像很邪惡,但她是個殺人無數,比厲鬼還要厲害許多的煞鬼,自己就是個普通人,什麼法術神通都不會,唯一能夠對付她的就是昊天鏡,甚至連碰也不行。
以後要怎麼跟她相處呢?要說在空間里男耕女織,有什麼非分之想嘛……倒也不至於,畢竟人鬼殊途,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英叔的片子,說鬼是不祥之物,集貧賤、悲哀、衰敗、災禍、恥辱、慘毒、霉臭、傷痛、病死等十八種災禍於一身,活人跟鬼長時間待在一起就會很衰,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但是現在也不能攆她走,畢竟她也挺可憐的,還知道了昊天鏡在自己手上……
岳望舒迷迷糊糊,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