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參謀大哥
葉雙奇雖然生在新中國,但對民國這位叱吒風雲的吳大帥,還是有所耳聞的。沒想到,剛來這個時空不幾天,竟然要見到大名鼎鼎的吳佩孚,不由心中也頗為激動。心想:反正去陝西巷也要晚上,不如先去看看這位吳旅長,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歷史都要改寫?想到此,他爽快地答應了楊乃雄,說道:「楊參謀在這裡稍等,我回家準備一下馬上回來。」他自知要看病,還得九靈出馬,又不能讓外人知道,故此將楊乃雄等人穩在袁博古家中。
葉雙奇回到自己住的四合院,徑直向九靈的卧室走來。到了門口,不僅大吃一驚。原來,九靈雖仍然在打坐,但屋子裡亂成一團,地下還有幾綹毛髮,黑色的、白色的、褐色的三種。葉雙奇緊張地問:「又出事了?你受傷沒有?」
九靈一看他這樣關心自己的安危,又有點禁受不住,壓抑了千年的情感波濤不住地在翻騰。九靈自己也奇怪,本來對這愣頭青的臭小子很是不屑,可是越相處的久了便越覺得他好,要說哪裡好,卻又說不清。九靈不敢多想,壓住起伏的思潮,答道:「那晚的黑影又來了,還找了個幫手。」葉雙奇指著地上的毛髮,問道:「黑色的是那黑影的,褐色的是它的幫手?」卻絕口不問白色的,但自知那定是九靈的,想來剛才的一戰應該十分兇險。九靈點點頭,道:「不錯,幸好爺祖傳了我一樣法器,否則今天凶多吉少。」
葉雙奇追問道:「你受傷了么?」九靈看他焦急,溫言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你這麼著急回來,有什麼事了吧。」葉雙奇道:「是啊,一是打聽到了點線索,二是有人找我看病。」九靈也是一驚,心想:這小子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這麼快打聽到了線索。隨即問道:「兩件事,先辦哪件?」葉雙奇道:「先看病人,晚上再去查線索。」九靈點點頭,二人快速地整理好房間,九靈隱起身形,跟著葉雙奇再次來到袁博古家。
楊乃雄已經站到門外,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汽車,葉雙奇感覺它就像家那邊省城博物館里的文物。楊乃雄一看葉雙奇回來了,大喜道:「葉兄,咱們這就走吧。」拉著葉雙奇一起坐到了後排,以示親密。韓大東、李二炮卻沒有資格坐車,將葉雙奇引見給了楊乃雄便算完成了任務,站在車下,立正敬禮,目送汽車駛離。袁博古手捻鬍鬚,望著汽車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真不簡單呢!」
到了吳府,楊乃雄引領著葉雙奇直奔吳佩孚的卧室。吳府不小,也頗為氣派,但葉雙奇無暇細看。進了卧室,只見房間寬大、屋內陳設講究,一張大床靠窗而設,床上躺著一人。周圍十數人圍著,有僕從、有軍官、也有大夫。楊乃雄輕咳了一聲,道:「葉神醫來了!」眾人紛紛轉身、散開,都仔細看這位神醫。其中幾個大夫,一看葉雙奇這麼年輕,不僅搖頭,暗想:我們都無能為力,你個小毛孩子能有什麼辦法?
眾人這麼一散,床上的人便完全露了出來。只見這人身才也很高大,體格魁偉,躺在那裡也能看出身子很健碩。再看臉上,方面大耳,濃眉闊目,唇上短髭,頦下無須,大概四十歲左右年紀。這人左腮隆起,顯然是腫了起來,牙關緊咬,閉口不言。顯是極為痛苦,但絕不發出一絲呻吟之聲。雖然痛苦難當,眼神卻仍極為犀利,目光如電,精光四射。看到楊乃雄和葉雙奇來了,微微點頭,以示迎接。但顯然口內疼得厲害,點頭的幅度非常小。
葉雙奇鞠了一躬,既是禮節性的,也是出於對自己了解的吳帥的仰慕。轉向楊乃雄問道:「楊參謀,旅長大人得的什麼病,病了幾天了?」楊乃雄道:「我家旅長愛吃水餃,尤其是羊肉水餃。三天前,吃了幾個羊肉水餃,哪知其中有羊骨摻雜在肉餡里,將左側大牙崩了。當即出血不止,便請來大夫,施藥止血后本來以為好了。哪知半夜又疼痛起來,牙齦全部腫起,以致阻塞口舌,無法進食和說話。三天來,京城名醫幾乎請遍,但各種治牙的良藥均不起作用,這才……」
葉雙奇了解了病情,目光斜向後一側,顯是問:九靈,下一步怎麼辦啊?九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撬開他嘴巴,我得看看裡面什麼情況!」葉雙奇問楊乃雄道:「我需要看看吳旅長口腔內的情況,可否?」楊乃雄目光轉向吳佩孚。吳佩孚雖然不能說話,但葉雙奇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微微點點頭。
葉雙奇讓僕人拿過兩根筷子,輕輕撬開吳佩孚的嘴,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吳佩孚的口腔內,幾乎被腫起的牙齦填滿,左側最為嚴重。由於三天沒有吃東西,舌頭一直被唾液浸泡,已經發白。牙疼牙腫本是常見病,但腫到這種程度,也不禁讓人心驚。
九靈似乎更加震驚,在葉雙奇耳邊道:「這病我治不了!」葉雙奇大急,心想:若治不好吳帥,中國歷史豈不要變了,竟然忘了周圍眾人,脫口道:「治不了也得治!」楊乃雄等人哪知他在和九靈說話,都以為他雖感旅長口疾頗重,但也要拼力救人,不禁都暗生讚許。就連吳佩孚也是眼露感激之色。
九靈見他如此堅決,道:「這病因我看不清,決不是羊骨崩牙那麼簡單,似乎背後有法力高強的邪祟。你看此人,牙疾惡重、三日不食,但精神矍鑠、神氣十足,這顯然是外惡施災。如果不治,他就是死了,身體也不會有任何虛弱的徵兆。」葉雙奇點頭,心想:九靈所說不差,如果是正常疾病,吳帥三日不食,再加上疼痛折磨,怎麼會如此精神呢?
九靈又道:「我法力沒有這邪祟高強,是沒法治的。如果硬要醫治,我需要自耗功力,但也只能壓住此病,一年功力壓住此病一年。」九靈本想葉雙奇那麼關心自己,定然捨不得讓自己耗去功力,為此人治病。哪知,葉雙奇似乎更關心病人,道:「那就……那就二十五年吧!」葉雙奇也不知道怎麼說出這個數來,好像一念之間就想到了這個數。九靈心道:這臭小子果真無情,不惜損耗我二十五年功力。可又一想:幸虧他沒說一百年,那我不是更慘。
楊乃雄聽到葉雙奇又說了個「那就二十五年吧」,忙問:「葉神醫,你說什麼?」葉雙奇打圓場道:「楊參謀,旅長這病著實怪異,我無法根除,但可以壓制它,但二十五年後還會複發,請旅長到時候另尋高明!」
楊乃雄臉色變了幾變,驚訝不已,心想:他既然承認無法根除,但竟有辦法壓制二十五年,也是相當了得了。又想:別說二十五年後複發,就是三年複發,也好於現在就死了強啊。當即點頭道謝:「有勞神醫妙手了!」
葉雙奇讓僕人拿過黃紙白酒,口中念念有詞,用火將黃紙焚化,融入白酒中,大大喝了一口,含在嘴中,突然噴在吳佩孚的臉上。眾人不由得呀的一聲,幾個大夫心想:這哪是醫術,簡直就是巫術。可令人驚奇的是,三天沒有說話的吳佩孚,被這酒水一噴,居然大吼了一聲:「啊!——」楊乃雄一驚,隨即面露喜色。
狐家妙法果真了得。吳佩孚一聲出口,竟然翻身坐了起來。葉雙奇趕緊遞過酒碗,道:「吳旅長,您把這剩下的酒喝了吧!」吳佩孚已經對他頗為相信,接過酒碗,一飲而盡。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吳佩孚竟然站了起來。他來回在床前走了幾趟,張了張嘴,動了動舌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眼見得他面上的浮腫已經消退,又見他能走能笑,都對葉雙奇極為佩服。吳佩孚闊步走到葉雙奇面前,伸出大手拍拍葉雙奇的肩膀,道:「小兄弟,你救了吳某的命,我得怎麼感謝你呢?」葉雙奇也是高興,道:「這都是吳旅長福大命大,兄弟順應天意而已,不足道謝。吳旅長日後乃是國家柱石,多有義舉,也就是對兄弟最好的回報了。」
葉雙奇這話,本來是說的吳佩孚以後的實際情況。吳佩孚聽來,倒覺得葉雙奇讓他日後多做對國家有意義的事情,不禁很是感慨,心想:他小小年紀,竟然知道愛國愛民,我今日蒙他搭救性命,日後定然為國為民,竭力報效!
(吳佩孚立志統一中國,最終失敗。但在民族大義上,始終恪守對葉雙奇的承諾。後來日本人威逼利誘,希望他出任日偽要職,都被吳佩孚斷然拒絕。一九三九年,吳佩孚牙疾複發,被日本間諜冒充牙醫醫治害死,正好是葉雙奇此次治好他牙病的二十五年之後!)
吳佩孚重病得愈,非常高興。連那些沒起什麼作用的大夫,也給了賞金。送走其他人後,單設一席,請葉雙奇吃飯,楊乃雄坐陪。
葉雙奇本來著急晚上去陝西巷查看父母的消息,不想在此吃飯。但忽聽耳邊九靈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我……我要喝酒。」葉雙奇大驚,料她用二十五年功力壓制吳佩孚的惡疾,消耗過大。又想:看來酒是九靈恢復體力的良方阿。於是沒有推辭,留在吳府吃飯。
席間,吳佩孚和楊乃雄頻頻敬酒,感激的話說個沒完沒了。葉雙奇對這二人也都極為欣賞,酒到杯乾,來者不拒。當然了,這些酒可不是他喝的,到了嘴邊,九靈便從背後湊過嘴來,一吸而盡。這個姿勢下,兩人難免肌膚相親,葉雙奇雖然看不見,但感到九靈膚潤如脂,每次相碰,都是心神蕩漾。九靈卻沒有察覺,只盼著多喝幾杯,恢復體力。
吳佩孚大病初癒,不敢多飲,漸漸地楊乃雄成了主陪。葉雙奇深知九靈酒量極大,便以一敵二,不但吳楊二人敬的酒全喝了,還分別回敬二人。吳佩孚和楊乃雄都想,此人不僅醫術好,而且講義氣,酒品知人品嘛。又看他酒量驚人,不覺都是心意相投。吳佩孚不僅起身道:「葉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吳某想和你親近一步,你看如何?」言下之意,要和葉雙奇結拜為兄弟。民國時期,結拜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結拜也表明兄弟情誼更近一步。
一聽吳佩孚要和自己結拜,葉雙奇本來十分歡喜,但又一想:這吳大帥叱吒風雲,載入史冊,如果我和他結拜,豈不也要被寫進歷史?那可著實的不得了。於是道:「吳旅長,您這麼看的起兄弟,我本不該推辭。但是我身份卑微,和您結拜頗有不妥。您如看的起我,我以後就管您叫大哥,您就管我叫兄弟。只要您一句話,我隨叫隨到,但結拜的形式就免了吧!」
吳佩孚有點尷尬,嘴裡說著:「好……好好,就聽兄弟你的!」卻轉而給楊乃雄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此人人品好、醫術高、重情重義,一定要想辦法結納。楊乃雄心領神會,道:「葉兄,你說和旅長身份有別,不便結拜,但和楊某結拜如何?」
葉雙奇這下有點為難了,本來他是非常欣賞這位楊參謀的,但是剛拒絕了吳佩孚,就馬上和他結拜,似乎也是不妥。楊乃雄看出了葉雙奇的心意,道:「葉兄,咱們也不拘泥於形式,連干三杯,就算結拜了,你看如何?」
葉雙奇一看他如此暢快,心中也是豪氣頓起,道:「那好,兄弟今年十八,不知楊兄……」不等他話說完,楊乃雄朗聲笑道:「我今年二十二歲,虛長葉兄弟四歲。」
「大哥!」「兄弟!」二人改了稱呼,楊乃雄舉起酒碗道:「今日結義,永不相負!」
「永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