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餘的
「訂一張去新加坡的飛機票,現在,馬上,立刻!」司徒梓恆剛走出別墅,便通知秘書幫他買機票,他想即刻飛到趙澤若的身邊,不容一刻怠慢!
掛斷電話,看向新加坡的方向,喜悅之色溢於臉上。他要去把澤若接回來,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邁出步子,朝前走去,他現在去機場,時間差不多。
才沒走出幾步,一個身影閃現在他跟前,借著月光,他看清了擋在自己身前的人,這個他不敢見的人。
「穆希……」
司徒梓恆輕喚出聲,同時低下了頭。
「嘶……」
刀劃過紅紅的心臟,流出紅紅的血的感覺,這滴血的痛,蔓延全身。
穆希抬頭,定睛看著這個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竟然一眼都不願見到他。
司徒梓恆急忙跑來,他一路尾隨而來,生怕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擔心著他,所以跟著來了。可當他再次出來的時候,竟是打電話訂機票去新加坡。是去找趙澤若嗎?不是才剛回來嗎?為什麼?
一堆的疑問,穆希再也不願留在暗處,他想問清楚,他想聽到司徒梓恆的聲音,和他說說話,他們很久很久沒有聯繫了。
鼓起巨大的勇氣,越出了自己難以逾越的第一步,擋在司徒梓恆的身前,卻是他低著頭,連正視的僅有要求都沒有。
他的存在,對他而言就這麼難以忍受嗎?
穆希想問出來,想知道,他自己在司徒梓恆心中是否真的這般不待見,是否真的已發展成漠不相關的兩個人了。可話到嘴邊,卻成了一句佔滿濃濃情意的問候,「這段日子,好嗎?」
穆希恨自己的心軟,恨自己問不出他想說的,一看到司徒梓恆落寞的身影,他說不出任何質問的話。
他,不想司徒梓恆為難。
司徒梓恆側過身子,盡量避開穆希的視線,「還好。」簡單二字,答道。
他欠穆希太多了……
當初是他招惹了穆希,讓他成為了他的男朋友,給了他希望,一個Gay也有幸福愛戀的希望。而就在不久前,他親手摧毀了這個希望,粉碎成末,一點不剩。
他,該如何面對穆希?
這段日子不與穆希聯繫,是不願穆希再見到他這張臉,這個人,勾起他心底的傷心和痛苦。他選擇幕後留意,只要穆希平安,沒有人欺負,他就不會出手。這是他目前僅能做的,又對穆希好的事。
他,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穆希的愧疚。
穆希冷笑一聲,這麼久不見,開口詢問,卻只有兩個字的回應,「還好」。當真這麼不想見到他,連多說一句都那麼難嗎?
梓恆變了,不再他的梓恆了。
穆希同樣側身而立,既然梓恆不想看到他,看到他這張臉,他何苦讓梓恆為難。不看梓恆,他做得到,即使他很渴望見他一面。
兩人側身而站,誰也沒看誰,之後是一片沉寂,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去新加坡?」
穆希從乾澀的喉間擠出了這幾個字,打破了這窒息的安靜。
這個問題,他不想問,因為答案是肯定的,他剛才在門口聽得清晰無比,而他這麼問,也只是為了和緩這個令人難以喘息的氣氛。
「嗯。」
司徒梓恆除了答這一字,想不出還能說什麼。他不想再提穆希心中所痛,因為澤若,他們分手了。如果現在跟穆希說,他去新加坡找澤若,穆希作何感想,滋味肯定不好受。
而在穆希聽來,卻是那麼的寒心。梓恆的話,從兩字縮減成一字。梓恆真不願與他多說一字嗎?
他,果然是多餘的,橫亘在司徒梓恆和趙澤若之間,讓他們兩人都不好受。
深夜微涼,卻凍得穆希全身輕抖。面對這樣的司徒梓恆,他怎麼可能不冷,怎麼可能不凍?是司徒梓恆絕情,還是他自己對司徒梓恆過於奢望了?
司徒梓恆從一開始就不是Gay,是因為他,司徒成為了Gay。這份感情,本就是恩賜的,他為何還想奢望司徒梓恆多看他一眼?他該知足了,能擁有梓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這段情,他本不可能擁有的。
「希望你和澤若能有一段好的發展。」
一字一字說出,每一個字都在穆希身上刻上一道,疼得麻木。
司徒梓恆聽到這一句,雙眉一彎。穆希祝福他和澤若,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放下了,不再念著他了?如果真是那樣,那他一定不會辜負穆希所望,這次去新加坡,一定要將趙澤若帶回來,一起出現在穆希的面前,告訴他,他的祝福實現了。
想到此處,司徒梓恆嘴角向上勾勒,他終於可以放心去新加坡了。
穆希眼角留意到了司徒梓恆嘴角笑容,原本疼得麻木的傷口再度撕裂,鮮血淋漓。
原來司徒梓恆真的這麼想要和趙澤若在一起。這僅僅只是一個祝福,卻讓他如此雀躍。
他,在司徒梓恆心中的位置再也不在了。
穆希低垂下頭,黑幕中,一顆晶瑩的液體滴落在地,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沒有任何一物察覺得到。
背過身,伸手一擦眼角,回頭,擠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我預祝你成功!」
司徒梓恆扭頭,看著穆希,釋然一笑,用力地點點頭。
穆希再度轉身,那一笑,早已換成了苦顏,一條又一條的淚痕浮現臉頰。梓恆終於看向他了,終於對他笑了,可這一切是因澤若得來的。因為他說他們能在一起,所以梓恆看他了;因為想到能和澤若在一起,所以梓恆笑了。
快步邁著,離開了司徒梓恆的身邊。
他不敢再回頭了,他怕看到更多因為澤若而出現的表情和舉動。他只想在心中保留那份曾經屬於他的,司徒梓恆的笑和話語。
現在,在司徒梓恆的世界中,他不再被需要,他只是多餘的人。既然如此,他留下又有什麼意義?他就該離開,離開他,搬走橫亘在司徒梓恆和趙澤若之間的自己。
望著穆希漸遠的背影,司徒梓恆沒有追上去。決定跟他分手,就該遠離他的生活,淡出他的生命。不能再作多餘的糾纏,這樣只會讓穆希越難以自拔,越難以逃離這個感情的漩渦。忘記一個人,很難。只有那個人不出現,才能更有助於忘記,所以他選擇了不出現在穆希的面前。他要穆希忘記他,一點都不要想起。
轉身,朝自己的跑車走去,現在趕去機場,還來得及。
翌日,新加坡
趙澤若正在翟灝的陪伴下,在醫院空曠的草叢中散著步。
「現在好多了嗎?」翟灝走在趙澤若的左邊,溫和一笑,問道。
徐徐的微風,吹亂了趙澤若的頭髮,趙澤若伸手撥了撥自己的長發,點了點頭,兩邊嘴角微微上揚,回道,「我本來就沒有受傷,一直是好的。」另一隻手撫摸左心房,黯然,「只是總覺得忘記了一些什麼重要的事,可就是想不起來。」
翟灝視線停留在趙澤若按著心口的手上,閃過一絲悵然。
她忘了最愛的人……
直到昨晚,翟灝才知一切並非他那日看到那般,蒙祈和趙澤若是情侶,是姐弟戀。
昨晚,走出為澤若打水,卻被蒙祈攔住了。而在蒙祈的述說下,他知道了實情。蒙祈根本不是趙澤若真正喜歡的人,趙澤若喜歡的人另有其人。那個人,就是司徒梓恆,趙澤若刻意忘記的人。
愛得很深,卻只能遠遠佇足觀望。因為承受不了這份日夜折磨的苦痛,趙澤若選擇了失憶,忘記那段讓她悲痛欲絕,卻又割捨不下的單戀情感。
單戀?
只有澤若才會認是單戀,實則他們早已兩情相悅了,不是嗎?
司徒梓恆呆在他公寓的那幾天,他流露出對澤若的愛意,不會有假,只會更深。在他們之間真正讓他們止步不前的,不是各自的單戀,而是趙爸趙媽的死。
趙爸趙媽的死,他已從蒙祈那裡全部獲知,也知他們之間都在意此事。愛著對方,卻被這個因素隔絕了想通的橋樑。
而現在失憶的趙澤若,只記得趙爸趙媽死於意外車禍,並沒有任何有關司徒梓恆的記憶。她屏蔽了關於司徒梓恆的一切。
也許忘記,真是一件好事。至少,澤若不用再想起司徒梓恆,不用再想起趙爸趙媽的真正死因,不用再痛苦。
蒙祈還把趙水涵的心思告訴了他,趙水涵希望他和趙澤若在一起。
他是不是真該趁著趙澤若失憶這段時間,好好追求她?
這是趁人之危,蒙祈說的,這也是為什麼蒙祈不顧趙水涵的反對執意要告訴他的原因。他說過,他不想澤若再次想起全部,會後悔。他更不想虧欠司徒梓恆,因為他曾暗暗發誓,會把這一切告訴司徒梓恆,作為他幫了方小瑜和謝俊明的回報。
蒙祈的話,翟灝自己也明白。正因如此,他猶豫了。他不想澤若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他一起。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來了,她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對他?心中另一個聲音告訴翟灝,他該試試,沒有嘗試又怎會知道結果?
也許,他該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