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說給風雨聽（二）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開始下起了雨，十五中的鐘樓上邊，呂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李婷的身邊，兩個人四條腿在外邊晃悠著，絲毫不畏懼天空中那些滴落的雨水。

李婷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而呂清則是在一旁一言不發，他靜靜的坐在李婷的身邊，似乎這樣就能十分安心。

「你說為什麼在一個屋子裡邊住著的人，內心會這麼邪惡的想法，會將所有的事情按照自己心裡所想的那樣不斷的揣度，最後甚至去用語言中傷別人。」李婷心情低落，將自己內心的想法還是說了出來。

呂清抬起右手揉了揉李婷的腦袋，道：「既然都說了是別人的想法，自然就不能受到你的掌控，既然不能去管別人，還不如去專心做自己。」

李婷搖了搖頭，這倒是出乎呂清的意料，她嘆了口氣，道：「這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我是單親家庭，我父母不是離婚，而是我本來就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媽媽未婚先孕，結果我爸他跑了。而這樣的後果就是我媽被千夫所指，最後在村裡實在待不下去，便是帶我離開，最後來到武陽市，辛苦把我拉扯到，所以我知道這種感受，只是沒有想到還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呂清突然有些自責，他不敢抬頭去看身邊李婷的眼睛，只能在聽著李婷的話后在腦海中模擬想象著他的表情。

冬天的雨刺骨，雖然現在雨勢很小，但是兩人都開始打起了寒顫。呂清嘆了口氣，道：「回去吧，這件事情顯然是他們的不對，你這樣做不好，還是得交給老師去處理，這樣大晚上跑出來還是太危險。」

李婷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道：「那些人如果真能這麼想，之前也就不會那麼去說了，今天我這個宿舍是回不去了，或許以後都回不去了。不過你放心，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散散心，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呂清皺了皺眉，終於轉頭看了一眼李婷，道：「今天晚上有大雨，你回不去宿舍晚上怎麼辦？」

李婷將腳從天台邊緣收了回來，站起身，將濕漉漉的頭髮撥弄到一邊，雨水浸透衣衫讓她的臉看上去有些泛白，她收緊自己的身子，想要自己暖和一些。呂清脫下自己校服外套披上，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無奈。

李婷緊了緊衣衫，道：「我等會去和宿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她們宿舍借宿一晚上，明天再去找班主任商量一下這件事情。」

聽著李婷給出的答案，呂清鬆了口氣，身先士卒，陪同著李婷從鐘樓下去，一直將她送到宿舍樓門口，眼瞅著她被宿管阿姨拎著進了宿舍之後才回身離開。

一切的事情在經歷了這麼一段小波折之後似乎再次緩慢的平靜了下來。窗戶外邊，天氣越來越壞，大雨夾雜著雷電，一時間風聲鶴唳。

李婷對著宿管好說歹說似乎宿管並不領情，一直拎著李婷回到了宿舍。如同落湯雞的李婷站在宿舍門口，宿舍的門被宿管關上，昏暗的房間之中，李婷獨自站立，其他三人沒有任何動靜，而等著門口宿管走了之後，原本還在睡覺的三人同時起來，床上的檯燈被打開，床上三人對李婷怒目而視。

雨夜之中，房間裡邊有些寒冷，在加上李婷被雨淋濕，身上有些打擺子，同寢室的三位女生分別從床上下來，氣勢洶洶。

兩個人將李婷推回宿舍，而另外一人將房門堵住,一時間，場面變得格外的嚴肅。

除了堵住門的那位女生，其他兩位開始不斷的拉扯著李婷的衣衫，原本還披在她身上的呂清的校服被他們拔了下來。看著這男款校服，她們再次嗤笑起來，紛紛調侃著面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李婷。

李婷一直沉默不語，即便是不斷再被推搡，她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抗，默默承受著，其他三人嘴裡一直罵罵咧咧，說著難堪的話語，李婷臉色慘白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抗。

這宿舍裡邊的三個人似乎早就商量好了，雖然言語醜惡，但是卻是一直輕聲細語，手腳不幹凈但是也算是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再加上窗戶外邊雷雨的掩護，似乎並沒有任何的人注意到這件宿舍裡邊的異樣情況。

凌晨，天空中的雨水逐漸消退，烏雲散去，留下冬夜的星空無限美好。

寧靜的教學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著一個人，她雙腳在頂樓邊緣不斷搖晃著，等著那鐘樓時針指向整點之時，她張開雙臂，縱身一躍，一代風華消逝。

第二天一大早十五中就不太平靜，李婷的屍體被早上打掃衛生的阿姨發現，十五中就有了風聲鶴唳的跡象，沒過多久學校就被封鎖，警笛聲響徹校園。

呂清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有些發懵，看著被警察封鎖的教學樓，呂清久久不能釋懷。眼淚不受控制的從兩邊滑落，在站立了半個小時之後，呂清忽然轉身，擠過人流，消失在校園之中。

」呂清去了哪裡？「陳禮珊不解的問道。

白參看了一眼李婷，嘆了口氣，道：「那一年十五中多災多難，作為十五中的學生你應該知道的吧！」

陳禮珊回憶了一番，最後喃喃道：「的確，學校幾乎每次到了高考前夕就會開一個動員大會，其實也就是個洗腦大會，為的就是防止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不過那一年的確出了很多的事情。李婷姐出事故的那年夏天，高考結束之後在十五中附近的河裡又發現了幾具屍體，聽說是因為天氣炎熱下河游泳溺亡的。」

「那些溺亡的都是之前李婷的室友！」

白參突然的插話讓李婷和陳禮珊都是大為震驚，這件事情當時出來之後為了輿論就被壓了下去，甚至連姓名都沒有公布出來，每次在學校的警示公告之中也只是簡單的提了一下，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會是李婷當時的那些室友。

「莫非，她們都是......」

陳禮珊有些不敢繼續往下說。李婷眼帘低垂不敢說話，而白參只是點了點頭，這一切似乎都已經有了答案。

白參看著李婷，道：「這就是真相，你死亡的真相和後續的真相，雖然你是自殺，但是也算是有因有果，沒有那些人的校園暴力也不會有你後續發生的事情，她們也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自己的代價。」

李婷坐在那邊，早已經淚流滿面，她死後對於自己死亡原因忘記得一乾二淨，這是生前心有怨念之人死亡后的正常現象，而陸岩他們的職責就是引導它們，而鬼魂深陷怨念之後就會變成惡鬼。

既然死亡原因找到了，李婷的夙願也就完成了，而現在的李婷就要魂歸地府，轉世投胎。

白參走到李婷的面前，道：「雖然你得死那些女生有很大責任，但是呂清畢竟犯了錯誤，而且苟活這麼多年，這是不被允許的，他應該受到制裁。」

李婷猛然抬頭，道：「這件事情能不能讓我去做，我想在我去地府之前做最後一件事情，呂清所做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應該負起責任，所以讓我去見他一面。」

陳禮珊在一旁紅了眼眶，這樣的故事總是會激起小女生柔弱內心，她紅著眼看著白參，而白參則是在原地踱步一陣子，最後看著李婷，道：「行！這件事情你去處理最好。」

李婷站起身，陳禮珊同樣起身。白參看了看天色，道：「現在不早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去說，陸岩明天估計也會過來，到時候由他帶著你，你去見他一面，然後就可以跟著陸岩離開了。」

李婷對著白參道謝，卻依舊傷心難卻，最後獨自一人回到病房，陳禮珊與白參都選擇不去打擾。

醫館樓頂，陳禮珊與白參坐在上邊，看著滿天繁星，陳禮珊忽然有些傷感起來。

「明天李婷姐要去見呂清，估計又會是一番相顧無言淚先流的場面，我最受不了這樣的場面了。」陳禮珊的腳在天台搖晃，而她也是注視著自己的腳。

白參沒有說話，仰頭看著天空。

陳禮珊突然轉頭看著白參，道：「大叔，要是有一天你也面臨類似這樣的選擇，你會如何抉擇。」

「什麼意思？」白參反問道。

陳禮珊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心愛的女子也受到了這樣的攻擊，你會如何去選擇。」

白參有些恍惚，他看著面前的少女，心臟沒來由的急速跳動了幾下，他忽然發現。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不一樣起來。

白參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主要還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沒有寫想過有那麼一天，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位女子。對於他來說，陳禮珊是個特殊的存在，他們留著同樣的血液，有著上一代的糾葛，而她也算是他最特殊的存在了吧。

天空的星光依舊，白參躺在天台的躺椅上竟然有了一絲的睡意，微風拂過，他就這樣睡在了星空之下微風之中與少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