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修仙
「聚……」
那屋內驟然傳來一聲冷喝，那聲音席捲，似如天雷響動，讓屋外那些觀望的婦人一個個眼前直冒金星，被震得發懵。
那虛空異響驟然崩散，形成似水波樣的迭漣之象。
「怎麼會這樣？」
此刻，那屋內老者目光略有些疑惑之色，看著這年輕人手中懷抱的老母。
「我母親有救了嗎？」
奕凡聲音嘶啞，他目中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他能夠明確地感受得到他懷中人的變化，他母親臉上似恢復了幾分血氣，比之之前多了一絲「活氣」。
只不過那閉著的雙眸依舊不動，他心中有期望，但更怕的是期望后的失落……
「唉！」
那老者輕嘆一聲，望向他目光之時，略有柔和之色。
「你母親已然魂歸故里，訴我才疏學淺，聚之不來。」
奕凡身軀一顫，雙眸緊閉，聲音猶如沙石磨擦。
「……怎麼說……救……不回來了……」
他聲音悲慟，其中凄涼之意讓人震動。
「怎麼樣？細伢子，你母親是不是救回來了。」
「哎呀！我就說這仙人有大法力哎，你們還不相信我。」
外面那些觀望的婦人，還以為奕凡他娘已經復活，此刻都生著脖子往裡瞅。
「細伢子？怎麼樣了？是不是真有仙人。」
遠處，一聲高呼，那王虎手持木棍，旁邊攆著李家兒媳往回趕。
奕凡眼中無淚，因為淚早已流完，他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一下，但這天地廣闊，他卻感受不到他的一處容身之地，似乎處處透露著冰涼刺骨的寒意……
他抱起母親，從那屋內走出，眼眸之中全然是死意，他本心死一次，聽聞有仙人降臨，他心中又活了一分，但這殘酷的現實直接碾碎了他的那份期望。
「……你若……不能救……何必給我期望，你若不能救，為何出手，你若不能救，為何妄稱……仙。」
奕凡身軀踉蹌，抱著母親出門，那四周觀望的婦人此刻都閉上了嘴巴，何須問？眼前景象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老者臉上露出悵然之色。望著奕凡背景，似乎觸動了他心中某一處柔軟的地方。
「我救不了你母親，但你若成仙問道，或許可以在那輪迴途中拉回你母親的魂。」
那老者聲音不大，卻似驚雷，在奕凡心中炸開。
奕凡身軀一顫，驟然一頓，轉身看著那老者，他雙眸猩紅，當中似蘊藏了無盡悲慟之情……
青玄子看著這少年的目光，這眼神讓他心神恍惚了一下。
「唉！」
青玄子一聲輕嘆，壓下心中的那份觸動。
「明日午時，若想好了，來這流氓山之頂，跟我走……」
「你奶奶個腿兒，騙人騙到這裡來了。」
此刻，那王虎趕回來，驟然看到奕凡懷中懷抱之人，他火氣蹭的一下直冒起來。
他虎步生風，舉棍作勢便往那老頭敲去。
四周那些婦人一個個露出驚駭之色。
「王虎，你幹啥呢？」
「啊！你要死了，敢對仙人出手。」
「愣頭啊！你可要坑殺了我們了！」
那幾個婦人要上前去拉入，但王虎本就一身蠻力，那裡拉得住。
「你們還不趕緊給我讓開，我王虎今天就得讓這江湖騙子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王虎猛然將那臂膀一甩，頓時有兩個婦人被他撂倒在地。
「王叔，夠了！他不是騙子……」
奕凡聲音無悲無喜，王虎聽到奕凡說話，心中一嘆。
他並不是不知曉此人真假，之前那霞光萬千，異象非凡，就是二三里之外也可見到，他怎麼做，無非是想讓奕凡心中的那口悲慟之氣散出些許。
但他此刻聽到奕凡的話，那無悲無喜的聲音，宛如木偶發出一般，他便已經知道，這小子心已死。
青玄子看了一眼王虎，面露一絲笑意。
那王虎撓頭，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之色。
「仙人，不好意思啊！您別見怪……」
王虎賠罪，目光望著奕凡，不時露出擔憂之色。
「唉！這小子命苦啊！」
……
奕凡抱著他母親軀體，來到那河西口，此地位於流氓山一處偏僻之地。
一條溪流橫貫林間，不時有瘦兔野雞飛過。
「娘，你看那野兔都長膘了。」
「還有，你看那山雞，你說還是你放養的呢。」
奕凡抱著他母親，倚靠在一株古木之下，自己喃喃自語，時而狂笑，時而悲慟。
「娘……你說這世上真的有仙嗎？」
夜晚，靜謐得可怕，奕凡最終將他娘葬在此地，他身後是一個不大的土包，他十指已然鮮血淋漓，這是他用手刨出來的墳墓。
土包不大，奕凡彎曲著身軀，躺在上面，似如一個孩子躺在母親的懷中一般。
「那人說，我可以成仙，成仙了，就可以救你了。」
「娘，孩兒不孝，或許要離家一陣子，您等我回來……救你。」
奕凡想哭，但眼角已無淚珠滴落，心中的淚，早已流干。
那無盡的悲涼之意被他壓在了心底。
天上的星空璀璨，月輝騰騰，灑下一片瑩白之色。
第二天清晨，奕凡早已蘇醒，他身上布滿了泥土灰石，十指早已結疤。
他站在他母親的墳前，似如一根木樁。
時間緩緩而過，漸入午時之刻。
「娘，我走了，凡兒再回之時，必成仙問道，助你歸來……」
奕凡在他母親墳前叩了九下，砰砰地砸在地面之上。
他頭上鮮血淋漓，但他似乎並不知道疼。
奕凡站立起身，並不回頭，目中露出的是堅毅之色。
「賊老天奪走了你，我便逆天……」
奕凡步伐堅定，行至那流氓山之頂。那昨日的老頭盤坐在一塊青石之上……
「你來慢了。」
「有事情耽擱」
「……」
「不去道個別嗎？」
「不了，若有緣，以後還會再遇。」
「也好！走時無念，心中也落個清閑。」
青玄子站立起身，驟然揮手，奕凡便覺腳下似生風，猛然將他托起，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最終，還好，那風勢漸大，將他穩住，他驟然懸空，隨即，咻的一聲往那天邊飛去……
「哎呀！細伢子走了！」
「細伢子，一路平安啊！」
「王叔等你回來」
……
那山坳之處，有好幾號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有換洗的衣物，野雞下的蛋……
他們正是來為奕凡送行的，但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沒想到細伢子就走了。
奕凡身軀一顫，聽著後方傳來的呼聲，心中有絲絲暖意流淌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