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逢場作戲

第四百三十章 逢場作戲

「我代表蘇家而來。」

蘇天痕一言闡明意志,修長偉岸的身影就堵在過道上,氣息平平,卻壓得眾人都喘不過氣來。

中洲蘇家,傳承悠久,古怪的試煉方式導致族內人才偶有鼎盛,偶有青黃不接,數十年前蘇家距離一流勢力尚有一線之遙,可自從蘇天痕橫空出世后,所謂的一流勢力已是眾方共識,甚至蘇天痕的存在,可能將重新定義「一流」,帶著蘇家躋身更高的層次。

蘇家換個人來都不會讓大家感到局促不安,可來的是這位,那在座的諸位妖尊連說句話都要掂量掂量。

「蘇天痕,你先前不在,沒聽到我的話,我不怪你。現在我告訴你,第一宮是被栽贓的!夢寐獸幕後的黑手是風雅尊者,但她已經逃了。此事,跟第一宮沒一點兒關聯,你難道還要代蘇家來逼宮?」月無涯臉龐冷峻,褪去溫文爾雅的模樣,上位者的氣勢震蕩開來,聲音冷冽道。

聞聲,祝頌等人的臉上紛紛流露出玩味的笑容,本來還覺得蘇天痕來臨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忌憚的同時還要被牽著鼻子走,可此時他們反而饒有趣味地看起了好戲,心想接下來會上演什麼,兄弟反目的戲碼嗎?

眾人都知道兩人是不存在勾結的,天痕尊者在外尋找突破契機的消息不假,甚至有人在黑南山驚鴻一瞥過他的身影,兩人相隔萬重山海,想提前有商量都做不到,所以眼下絕對都是臨場發揮。

蘇天痕仰面默然,他在想的是,月無涯究竟知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覺得月無涯是知道的,之前那句話便是點睛之筆。

那月無涯方才的凌厲和敵意是怎麼回事?

逢場作戲?

掌控到分寸后,蘇天痕疏狂一笑,目光與月無涯相交,淡淡道:「寶獸的事關我屁事?我來找你是中意月錦瑟那丫頭,做我兒媳婦多合適。」

眾人心頭一凜,這是擺明車馬要搶了呀!

「你兒子毛長齊沒?能活著回蘇家?你兒子比這幫人更不靠譜!」月無涯眉梢蘊藏著一股銳意,胸膛起伏,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慍怒,屬於那種瀕臨火山噴發的狀態,無數翻湧的火氣被掩藏在山底,但表面的灼熱已讓眾人感到不妙,尤其是用手指著在場的年輕一代時,那鄙夷和不屑展露得淋漓盡致。

蘇天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本來他還不確定,這會兒他篤定月無涯絕對是知情者,因為他太熟悉月無涯的脾性了,月無涯在拐著彎罵蘇賢,這完全是被坑了之後的正常反應。

蘇天痕算是看出來了,月無涯非但在演戲,還在真正的刁難,今天他蘇天痕如果不說出個子午寅卯來,月無涯估摸著不會鬆口。

「你極力反對也沒用啊!人家小兩口兩情相悅你有什麼辦法?你這個做父親的還想從中挑撥不成?」蘇天痕攤手道。

祝頌等人:「???」

月無涯:「……」

月無涯想過蘇天痕會怎麼出牌,但終究沒料到他會出這張牌,二十年這貨真是一點沒變,實力越來越強了,骨子裡卻仍是無賴至極。

此時,趁著眾人都懵逼之際,月無涯冷然一笑,道:「蘇天痕,說話前動動腦子。你見過你兒子?你怎麼知道他們有交集的?我看著錦瑟十九年,除了兩年前去天機院后脫離了我的視線,他們倆現在有如天淵之別,照面沒照面過都不知道,你跟我扯什麼兩情相悅?別告訴我你蘇天痕帶頭破戒,要送你兒子上追殺榜單么?」

此話一出,於是,眾人立刻眼觀鼻、鼻觀心,敢當眾讓天痕尊者說話前動腦子的,估計也就月無涯了,換作是他們,說完這種話后,這時候屍骨都已經冷了。

「瞧瞧你這樣子,老呆在這破宮殿里,人都呆傻了。我蘇家內部的事你知道個屁!」兩人掀起罵戰,蘇天痕不甘示弱,直接還嘴道:「你還特么不服,我問你,月錦瑟第五妖宮裡是什麼?」

聞言,月無涯陡然一驚,氣勢收斂,眼眸幽沉,如一尊冰冷的雕塑端坐在首座。

見狀,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視線聚焦於蘇天痕或月無涯身上,求知慾爆棚,那神色彷彿都在問:是什麼?

蘇天痕趁勝追擊,問道:「是誰送的?」

月無涯仍以沉默相對,可在大家看來,此刻月無涯好像已節節敗退,完全處於弱勢,蘇天痕又說道:「月錦瑟為什麼被天機院特招?」

「夠了!」月無涯冷冽一喝,眼底浮動著濃郁的殺意,居高臨下地掃視過所有人,最後定格在蘇天痕身上,話語從冰冷退至平靜,幽幽道:「自梅雨走後,我就她一個人了。蘇天痕,你過了。」

世人皆知,暴怒的無涯尊者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無涯尊者明明心中已經殺意沸騰,可他卻還能心平氣和,或平淡或含笑地跟人講話,譬如此時此刻。

「二十年前,你這麼跟我說話我或許還忌憚三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配嚇我嗎?」蘇天痕笑容凝固,展現出至尊的姿態,如坐看天地浮沉的王者,毫無畏懼地迎上了月無涯的眼眸,沉聲道:「寶獸這關就要把你苦心經營二十年的第一宮壓倒了。你自己想想,二十年來,你換來的是什麼?境界原地踏步,你狗屁不是!」

「何況,他們兩個孩子的關係,我有說錯嗎?你覺得梅雨是希望看到你把她的女兒緊緊攥在手裡嗎?鬆手吧!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我也可以罩她啊!有我在,我給你時間,二十年後,遠古大陸上未嘗沒有第一宮的一席地。」

蘇天痕忠言逆耳,循循善誘之。

聞言,月無涯深深地望了蘇天痕一眼,最終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粗重綿長的呼吸卻象徵著他內心的掙扎和不平靜。

大殿寂靜,蘇天痕卻環顧了一周,冷肅道:「諸位,我都快和月無涯結成親家了,還要我下逐客令嗎?」

果然,天痕尊者的霸道只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祝頌懶洋洋地站起身,毫不在意地帶著祝梵就往外走,顯然是不想再摻和這鳥事了,只是即將和蘇天痕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頓住了步伐,湊在蘇天痕的耳邊問道:「別勾我好奇心,剛剛那三個問題給我解答一下。我想在座的都一樣,想讓他們死心,就給個痛快,讓他們明明白白地打道回府。」

這句話,儼然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不光是給蘇天痕台階,也是給所有中洲來的人一個台階。

蘇天痕瞥了祝頌一眼,接受了他釋放的好意,同樣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青丘祖狐,本來我兒子想送我作第八妖獸的,結果那時候見到了月錦瑟,魂一下子被勾跑了,連老子都不認了,反手就把它送月錦瑟了。私定終身,你懂的吧?」

眾人面色抽動,強忍著尷尬睜大眼睛看兩人表演,兩人唯恐大家聽不到,眾人心裡都在咆哮,有種你們傳音啊,在耳邊說有什麼用,惺惺作態,在場誰不能聽得清清楚楚。

「虎父無犬子,你兒子路數有點多啊!」祝頌眼睛一亮,誇讚后詢問道:「祖狐哪來的?還有沒有?我焱煤山買。」

蘇天痕斜了一眼,低聲道:「我說沒了你信么?」

「信啊!」祝頌一臉真誠道。

「真沒了,就那一隻,是被陣法封印起來的。族群不知道是滅絕了還是遷徙了,我也不太懂。如果還有,我都不用愁第八妖宮了。現在你懂我兒子這份定情信物的重量了不?關鍵是,月錦瑟收了,這心意,你還不明白?」

「懂了懂了。佩服佩服。那我就先告辭了。無涯尊者,下次再來拜訪。諸位,祝某先走一步。再會!」祝頌連連點頭,轉而和在座的各位大人物告別,擺手后一點也不墨跡,妖獸轉瞬騰空,甩出一道長虹。

對在座這些至尊或臨近至尊的強者而言,帝妖只是一個頭銜,他們對帝妖的追逐和貪婪或許不能免俗,卻也沒有那麼強烈,因為他們的前七個妖宮都已經確定了,連更換的機會都沒有,再者,只要他們有朝一日突破帝境,那就說明他們的妖獸也有了媲美帝妖的資質,那時除了要為第八妖宮考慮外,也沒必要對帝妖眼紅。

當下這個時代,現世的帝妖獸數量極少,擁有的修士更是鳳毛麟角,今天過後,月錦瑟的名頭或許要再傳遍中洲。

「天痕尊者,那我也告辭了。無涯尊者,此行叨擾了。」一強者拱手,隨後也識相地離開。

蘇天痕既然把話放出來了,那他們斷然是沒機會了,除非,他們想跟蘇天痕撕破臉皮。

「我也走了。」

「告辭,大家保重……」

首座,月無涯沒有一絲表示,依舊斂著眼皮,眉頭緊鎖。

才不過幾分鐘,第一宮風煙俱凈,殿內只余蘇天痕和月無涯兩人,其他人走得一乾二淨。

蘇天痕一直沒說話,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微微一笑,道:「行了,都走完了,別裝了。」

「哼。」月無涯眉眼一舒,緩緩吁氣,一掃之前的陰鬱和憤怒,「你兒子是個坑貨,你來也坑老子,老子是欠你們蘇家還是怎麼的?」

蘇天痕隨便坐在了一個座位上,笑道:「緣分吶,月無涯!還記得我們二十多年前說的嗎?」

月無涯無奈地看了蘇天痕一言,悶聲道:「記得。」

二十多年前,兩人還未從天機院畢業,本有為將來孩子訂下婚約的意向,後來思忖著不該給孩子強加父輩的意志,猶豫了一陣后又不了了之。

結果,二十多年後,命運轉彎,填補了兩人以前的缺憾。

「哈哈哈哈!」蘇天痕舒心狂放的笑聲盤旋在殿宇之上,「我都聽說了,月錦瑟那丫頭在天機院里聲名不顯,低調得很。這次我幫她說開了,她就毋需再束手束腳的,明明有青丘祖狐還藏著掖著,她還是想得不夠通透啊!天機院既然向她伸出了橄欖枝,怎會不照顧她?」

「改天,我讓青幽去看看咱家兒媳婦。我就算了,我去有點不像話,哈哈哈!」蘇天痕一個人已經想得樂呵了,自言自語道。

「我同意了嗎?」月無涯冷哼一聲,斜眼道。

蘇天痕無視了月無涯的垂死掙扎,得意道:「這還由得了你?很快這事就會在中洲傳開了。」

月無涯沒有跟蘇天痕在這事上作過多糾纏,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問道:「風雅尊者是誰?」

「你不知道?」蘇天痕感到些許詫異,反問道。

「天機院的棋子?我能知道個什麼,我在第一宮那麼久,那位一直說閉關、閉關、閉關,整天就閉關,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怎麼知道她是誰。」月無涯鬱悶說道。

蘇天痕最喜歡看月無涯吃癟,此時心情愉悅道:「八岐的分身,她來黑南山給我傳話我也覺得熟悉,後來才認出來的。」

聞言,月無涯神情微怔,凝氣后又倏然一松,想到她在第一宮呆了上百年的時間,不由苦笑著嘆道:「她想鬧哪樣啊?有意思么?」

蘇天痕攤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十大聖子出行,天機院遲早有變動,蘇賢怎麼會跟天機院攪和上?」這時,月無涯將心中一直藏著的話說了出來,對於蘇天痕,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天機院將有變動,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隱隱猜測!

這話說出來,世上之人說不定都會嗤之以鼻,可月無涯卻堅信自己的判斷。

「你問我,我問誰?我早就知道這事不簡單了。兩年前,黑老曾去過東域,回來跟我說了他的近況我就覺得有問題。」聞言,蘇天痕的面色亦有凝重狀,撐著下顎說道。

月無涯:「什麼問題?」

「青丘祖狐和血鯤鵬都還好。關鍵是他夢寐獸的來源解釋不清,後來黑老在東域秘密調查了一番,結果查到了聖子之一寧輕狂,他拿捏不準回來跟我彙報,可我也兩眼一抹黑啊!我只知道,天機院應該沒惡意,或許是在為某事做鋪墊吧!」蘇天痕說道。

「血鯤鵬。」月無涯默念了一聲,將其與舒鴛等人交代的那隻詭異妖獸對上了號,爾後又說道:「不對啊!陪蘇賢來北域的那位,並不是寧輕狂。寧輕狂我雖未見過,卻也對其曾有耳聞,那人絕不是他。」

「是葉知秋吧。」蘇天痕悠悠道。

「是他?」月無涯愣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那小崽子,還跟我說自己叫君莫問。好在我一開始就沒信他。」

「那兩個傢伙在東域南荒行事留下了痕迹,全被黑老查出來了。賢兒也是,黑老回來就跟我說,賢兒有事瞞著他。賢兒跟了黑老十六年,他一個表情黑老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他不願意說,黑老也就沒問,但我猜,定然就是跟天機院有關了。怎樣,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能推理出什麼?」蘇天痕玩味道。

月無涯壓根兒不吃這套,依舊藏拙,嘴角一掀,露出同款微笑,道:「你確定你什麼都告訴我了?」

「什麼意思?」

「青丘祖狐和血鯤鵬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都還好了?你家小子連帝妖獸都看不上,你覺得我猜不到他背後有依仗?」月無涯一語道破。

「你屬狗的?果然,跟你沒什麼好聊的。」蘇天痕臉有點黑,太久沒和這貨聊天,他又大意了,幾句話就被月無涯察覺出了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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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妖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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