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關於未來

葉楓醉了。

這一生之中，他從未像現在這樣一般酩酊大醉，醉地不省人事，醉得一直昏睡了整整一天。

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睜開雙眼，他的雙眼之中卻是格外的清澈，格外的清醒，似乎他的這一生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清醒。

他那清醒的雙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靜靜守候在床頭的程姑娘。

此刻的程姑娘手裡拿著那一張綉有蘭花圖案的方巾，正在怔怔的發愣。

發現了葉楓醒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吧握著方巾的手往身後一藏，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你，醒了？」

葉楓點了點頭，望著她偷偷藏在身後的那隻手，突然問道：「關於它，你想知道嗎？」

程姑娘愣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反問了一句：「關於它，你能說嗎？」

葉楓淡淡的一笑，說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對於你，我沒有任何的秘密。只要你問，我全都會告訴你。」

關於這張方巾的主人，江南明家的大小姐明文蘭。葉楓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並非他想要故意隱瞞什麼，他與明文蘭之間是清清白白，正大光明的，雖然他並不否認自己對於明文蘭也有著那麼一種特殊的好感。

他之所以從未對別人提起，一則是因為他覺得這是他與明文蘭之間的私事，與他人無關，二則是此事原本就沒人知道，自然也無人問起，他也就懶得提起。

不過他對於明文蘭的那種好感，始終也無法和程姑娘這些年來陪伴著他歷盡磨難，面對生死考驗的深厚感情相提並論，他在心中早已暗自發過誓，絕不向程姑娘隱瞞任何事情，所以只要程姑娘問，他都會如實回答。

程姑娘似乎對此寒刀有一些意外，遲疑了片刻才低聲問道：「它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女孩兒吧？」

葉楓笑了，點了點頭，雙眼卻望向了屋裡的另外一個人，譚震山。

此刻的譚震山，悄然無息的坐在屋子的一角，豎起了耳朵，正想要仔細的聽一聽葉楓與那個黑衣女子之間的故事，想必這一定是一個精彩絕倫，充滿了愛恨糾葛的精彩故事。

就在這時，葉楓的目光投了過來。

譚震山到底是他的舅舅，是他的長輩，當著這麼一個長輩的面前大談自己與另外一個姑娘之間的情史，多少還是有一些難為情，難以開口的。

譚震山自然明白葉楓的意思，他不免心中有些遺憾，卻還是很識趣的，也帶著一點悻悻然的起身走出了屋子，順手還掩上了屋門。

看著譚震山離開了，葉楓這才對著程姑娘柔聲說道：「你猜得一點不錯，這張方巾的主人不但是一個女孩兒，而且她就是江南明家明老爺子的親孫女，明家的大小姐，明文蘭！」

程姑娘聽了這話不由得吃了一驚，在蚩尤陵墓之中打傷了葉楓，打斷了他一條胳膊，還令他受了如此之重的內傷的人不正是江南明家的明老爺子嗎？

他既然想要殺掉葉楓，可是他的孫女卻為什麼會出手相救呢？

葉楓看著程姑娘吃驚的表情，接著說道：「這位明文蘭姑娘，不但這一次救了我，而且在此之前，她也曾經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救過我一次，算起來，我總共欠下了她兩次的救命之恩！」

接著，葉楓便將他如何與明文蘭相遇相識，如何在西湖之上她遭遇了大雷門雷破天的兒子雷雨雲的下毒設計，自己如何用身上帶著金蟾之毒的鮮血救了她，而這之後明文蘭是如何幾次暗中相助葉楓，二人又是如何相交，私下會面，徹夜長談的種種情形，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程姑娘。

一直到了最後，葉楓是如何被明文蘭制住了穴道，眼睜睜的看著她化妝成了自己的模樣，代替自己受了她的親爺爺明老爺子的那一掌，最後倒在明老爺子的懷裡。

這些事情葉楓毫無隱瞞，他講得很細，也很慢，這些曲折動人的故事，聽得程姑娘不禁目瞪口呆，感到心神悸動。

這些故事她之前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她也是女人，自然能夠猜到明文蘭心中對於葉楓的那一份情意，一個女孩兒，既然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一個男人，這其中所包含的意義她當然是心知肚明。

可是葉楓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他是否也對明文蘭動了真情？

程姑娘吃不準，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懸了起來，湧上來一絲酸楚和難過。

對於她的疑問，葉楓非常堅決的否認道：「沒有！之前我一直以為她已經死在明老爺子的掌下了，所以心裡對於她一直是懷著一種深深的愧疚之情的。」

「不過現在，既然知道她並沒有死，而且之前又救了我一次，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找到她。即便他的親爺爺明老爺子是因我而死，即便江南明家也是因此而毀，即便她現在心中如何的恨我，不願見我，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程姑娘相信他的話，因為他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澈透明，沒有一絲的躲閃，這令程姑娘感覺到自己懸著的一顆心重新落了下來，又有了生氣。

她了解葉楓，她知道對於像葉楓這樣重情重義的人而言，欠下別人的恩情，便是欠下了世間最大的債，一定要想辦法償還的，否則他的這一生也不會心安的。

所以，她支持葉楓的決定，點了點頭說道：「好，明姑娘對你情深義重，兩次不顧危險救了你，既然她沒死，我們自當尋見她，報答她的恩情，我陪你。」

最後的這三個字她說得很輕，卻很堅決，葉楓聽了微微一笑，也不知是為此感到欣慰還是高興。

他們的這一番談話談了很久，當葉楓再度推開屋門走出屋外的時候，外面的一切正籠罩在一層金色的夕陽的餘暉之中。

譚震山正百無聊奈的蹲在一旁，看到葉楓走了出來，有些悻悻然的問了一句：「你們談完了？」

葉楓在夕陽的餘暉之中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點點頭「嗯」了一聲。

看葉楓那輕鬆的表情，看起來他和程姑娘之間談得不錯。

譚震山

心裡不禁有些好奇，一個男人竟然能夠與一個心儀自己的女人談論別的女孩兒談論這麼久的時間，看樣子，好像還談得很不錯，這令他簡直感覺到無法理解。

他忍不住開始猜測，除了這位程姑娘和那個黑衣女子之外，究竟葉楓還和其他女子之間有沒有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糾葛？

看起來自己的這個外甥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啊，至少在這方面自己就絕對不行，別說什麼幾個女人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這些年全都顧著在中原四處尋找妹妹和妹夫一家人了，到現在身邊連一個女人也沒有過，想起來都禁不住心裡一陣酸溜溜的。

不過這樣的情緒可不能被這個外甥給看出來，好歹自己也是長輩，譚震山定了定神，開口問道：「那麼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葉楓抬眼眺望著天邊的殘陽，沉吟了片刻才說道：「首先便是要把我這兩位兄弟的骨灰按照他們的遺願送回去，讓他們能夠瞑目。然後嘛，便是浪跡江湖，去了結一些之前的恩怨，最後，自然是尋找一處安靜又美麗的地方，好好的安頓下來，和心愛的人隱居起來，不問世事，過神仙一般逍遙的日子。」

葉楓的眼中充滿了憧憬和嚮往，雖然他的人生在此之前一直是在別人的設計和操縱之中，不過如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絕谷之中的地宮已經坍塌了，無論其中埋藏這什麼樣的秘密也全都永遠的被埋葬在了地下。

今後，他終於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去過他想要過的生活了。

譚震山聽得連連點頭，補充道：「還要開枝散葉，傳宗接代，生上一大堆的娃娃，漫山遍野的叫你爹，那才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呢！」

葉楓不禁有些微微臉紅，皺皺眉說道：「要是像舅舅所言，生下那麼一大堆孩子，又有誰能夠帶得過來？那樣豈不是麻煩得要命，每天吵也被吵死了？」

譚震山一瞪眼，說道：「有什麼麻煩的？不是還有舅舅我在嗎？你不知道，我可是最喜歡小孩的了，你可別告訴我這樣神仙一般的日子，你沒預計算上我一份，想要丟下舅舅一個人自己去快活？」

葉楓有些無奈，只得說道：「如果舅舅願意的話，我們求之不得，怎麼會想要丟下你一個人呢？」

譚震山這才眉開眼笑的說道：「這才對嘛！到時候你們倆一定要多生幾個，看看我怎麼每天好好的操練他們，一個個保准給你訓練成小老虎，全都壯壯實實的。」

葉楓暗自搖了搖頭，這個舅舅自己連個媳婦都還沒有，卻在跨海口要如何如何的帶小孩兒，好像蠻有經驗的樣子，真是有些不靠譜。

原本之前，他也曾想過要歸隱山林，遠離天下的是是非非，和程姑娘一起去過那神仙一般的隱居生活的，而那時，他曾想過要與之一同隱居的是如今已經不在了的義兄，張胖子。

想到了張胖子，他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傷感。

望著天邊如血的殘陽，葉楓有些喃喃的自言自語道：「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再去一次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