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夜：清湯麻辣燙
晚上八九點，是霍白大排檔生意最好的時候。站在大排檔外一眼看過去每一桌都坐滿了人。
「大哥，就是他！」下午過來鬧事的小混混帶著一個脖子上帶著大金鏈子的花臂大漢走了過來，走到霍白大排檔門口之後他指著霍白大聲喊到。
花臂大漢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白，「你……就是這裡老闆？」
霍白一邊炒菜一邊點頭，「恩。」
那個大漢咧嘴一笑，「是就好，兄弟們把他手機搶了，給我砸！砸的越爛越好！」大漢抬手一揮，幾個躍躍欲試的小弟一擁而上一起纏住了霍白，還順手摸走了他身上的手機。而大排檔里的客人們早在發現不對勁之後就一鬨而散了。
大排檔里剩下的除了散亂的桌椅板凳就是桌上的殘羹冷炙。
「啪——！」
「嘩啦——！」
「咚——！啪——！」
「哐啷——」
一時間大排檔里充斥了各種打砸的聲音。
「條子來了！撤——！」一個在大排檔不遠處放哨的小弟跑過來喊道。
大漢抬手，「撤！」走之前那個大漢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被小弟們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霍白，「識相點就沒這麼多事了，和氣生財你說是不是？」
下一刻大漢就帶著手下的小弟們四散跑開，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那些人全部離開后，霍白扶著被扯脫臼的手臂站了起來，「雞湯霍你沒事吧？」一旁躲在樓上的阿宅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問到。
「還好，謝謝你幫忙報警啊。」
「不客氣……不過你店都被砸成這樣了……你還開么？」
霍白一瘸一拐的撿起一張還能用的凳子坐下，「開，為什麼不開。」說著他手上一用力就把那條脫臼的手臂給接了上去。
「您好，剛剛有人報警說這裡有人尋釁滋事。」
「恩，是的。」
「請您和我們回去做一趟筆錄。」
「好，麻煩了。」
趴在窗戶邊的阿宅見霍白跟著警察離開，立馬喊到：「等等，我也一起去。」
做完筆錄后，阿宅和霍白回到了大排檔。
還沒走近，霍白就發現有許多人在他的大排檔里走動，「誰啊？賊？」阿宅顯然也發現了那些人，她躲到他身後戳了戳他的背。「我那也沒什麼能偷的，全被砸乾淨了。」霍白無奈，顯然不可能是賊。
真要說，還不如說是撿破爛的。
之前那伙人可是把他的鍋都給砸穿了。
等霍白走近才看清在大排檔里的是誰，原來是黃毛帶著他手下的小弟們在幫他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霍老闆……」正在指揮小弟們手腳麻利一些的黃毛看著走過來的霍白和阿宅有些尷尬的搓著手，「這……對不住……真的非常對不住……」
聽到這話的阿宅突然從霍白背後走了出來擋在了他身前，「對不住？對不起？你一句對不住就完啦？呸！都是你們這些混混的錯！人霍老闆的店開得好好的，就有人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他砸了，聽說……這事兒還和你親弟弟有關啊？哦，對了，你就是那個常哥是吧？還什麼常哥，我看就是條長蟲！」
嬌小的阿宅站在霍白身前說的黃毛啞口無言。
阿宅說的都對，霍老闆都是被他連累了。黃毛抹了一把臉，「霍老闆你的損失我全額賠償！」
霍白擺擺手，「行，等你自己這邊的事處理完了再賠，我這段時間也暫時開不了店。」阿宅忍不住嘟囔：「雞湯霍你咋那麼好心啊……」
「謝謝，霍老闆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黃毛一臉鄭重的看著霍白向他承諾。
「恩。」
第二天，霍白按照和往常一樣的生物鐘從床上爬了起來。
起床之後的霍白習慣性的想要把店裡的冰櫃推出去準備開店。
然而，剛打開門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店昨晚上被砸得一乾二淨，沒辦法開店了。
「老闆……準備開店么？要不要幫忙？」霍白抬頭，看見了一臉局促不安站在他店門口的長生。
「暫時不開了。」
長生聽到他的回答，悶聲悶氣的問到：「老闆……我是不是喪門星？」
霍白有些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你說什麼？抱歉沒有聽清。」
「沒什麼，我會再來的。」最後他沒頭沒腦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跑走了。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霍白重新把店開起來，也足夠黃毛成功的轉型，不再是一個小混混。
然而兩個月的時間裡霍白再也沒有見到過黃毛或者長生，只是在某一天聽客人閑聊的時候知道那天來鬧事的花臂大漢進了局子。
兩個月後的今天，長生兌現了他的承諾。
「霍老闆。」十一點十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個點可以包場么？」
霍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點點頭，「可以，只到十一點五十。」
「好。」
來人是曾今的黃毛，現在的他把頭髮染回了黑色，穿著也和普通上班族沒什麼兩樣，身上再也看不出一點的流氣。然而，他看上去心事重重滿臉疲憊。
「霍老闆。」黃毛從懷裡拿出兩個厚厚的紅包遞給了霍白，霍白挑眉，「怎麼？」
「這個是我的，這個是我弟的。」黃毛一手一個紅包向他解釋。
「你弟的已經給過了。」霍白伸手指了指放在一邊的黑色背包。
黃毛轉頭看著那個背包一愣，「什麼時候？」
「你來之前五六分鐘他就走了。」這時，一旁剛剛吃完砂鍋的阿宅端著空碗走了過來，「喲！這不是那誰嗎？兩個月才來，我還以為你打算賴賬呢。」阿宅現在一點也不怕他，因為她看他非常不順眼。
「雞湯霍我走了啊。」
「恩。」
嫌棄完黃毛的阿宅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對面的單元樓里。
「你的那些手下呢？」黃毛說要包場，然而來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這些天他們每天都陪著我加班累壞了，就他們先回去休息。……一個人不可以包場么？」黃毛有些遲疑。「沒有，當然可以，吃點什麼？麻辣燙？」霍白一邊說一邊伸手關掉了紅色的廣告燈牌。
「恩，要香菜和芝麻，再來一份炒螺螄。」
「麻辣燙要吃什麼自己去拿。」霍白拿出一口炒鍋準備炒螺螄。
等到黃毛把要加進麻辣燙里的東西選好，霍白那邊的螺螄早就已經出鍋了。
伸手接過黃毛遞過來放著材料的筐子，霍白看了一眼種類忍不住調侃：「和你常吃的一模一樣怎麼還選了這麼久？」
「一樣么？」黃毛微愣。
「一樣啊，一點變化都沒有。」霍白把最不容易熟的材料扔進鍋里先煮。「我還以為自己變化特別大呢。」黃毛笑著說道。
「變化確實挺大的，一下子從一個糙老爺們兒變成了文弱書生。」霍白盯著鍋里的材料頭也不回地說道。
「是嗎……」
「你坐著先吃，麻辣燙一會兒就好。」
麻辣燙的做法非常簡單，也可以說是簡裝版的火鍋。黃毛不怎麼能吃辣所以霍白用的湯底是加了雞鴨高湯的大骨菌菇湯底，最開始先燙不容易熟的丸子和肉類，等肉差不多八分熟再放容易熟的材料。
黃毛的這份麻辣燙里有貢丸、蝦糕、開花腸、百葉、海帶、牛肉丸子、小青菜、土豆片、裡脊肉、寬粉和金針菇。黃毛每次吃麻辣燙點的都是這幾樣，沒有一次例外。
全部材料燙熟之後盛進碗里加入高湯，再撒一把爆香的白芝麻和一些香菜就算完成了。
「謝謝。」黃毛接過霍白端過來的碗。
「不客氣。」
「霍老闆，有辣么？」霍白還沒走兩步就聽見黃毛在他身後問到。
「桌上有。」霍白雖然也好奇一個一向不吃辣的人為什麼突然吃辣，但是他並沒有選擇詢問原因。
黃毛搖了搖頭，「我想要更辣的。」
霍白拿著毛巾擦了一把汗，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有，稍等。」轉身走進門面房，沒一會他就端著一小疊辣椒醬走了出來。
「給。」小碟子被放在了黃毛面前。
黃毛看著眼前那疊艷紅色的辣椒醬突然發起了呆。霍白也不管他，任由他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他得開始準備老周他們的晚飯了。
發了一會兒呆的黃毛用筷子挑起了一點辣椒醬放進了嘴裡，剛一入口他就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嘶——嘶——哈——，嘶哈，嘶―哈——」咳到後來他又開始不斷地嘶哈嘶哈的倒抽涼氣。可是，在這個天氣就算是夜晚，空氣里也帶著一股溫熱。
然而就算是被辣的滿臉通紅，眼淚鼻涕一起流，黃毛還是沒有放棄，他把那些辣椒醬一半倒進了炒螺絲里，一半倒進了麻辣燙里。
隨後霍白耳朵里一直都是黃毛吃兩口就咳嗽，或者是不停的吸氣聲。霍白不明白黃毛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在他看來不能吃辣的人強迫自己吃辣那就是一種折磨。
十一點四十三，滿頭大汗的黃毛吃完了所有的麻辣燙和炒螺螄，他的嘴唇被辣椒刺激的又紅又腫，眼睛鼻子也都紅彤彤一團，看起來狼狽不堪。
「嘶——，霍，霍老闆，結，嘶—嘶—，嘶——哈——結賬。」
霍白收完錢，看著感覺突然心情變得非常好的黃毛離開的背影沉思。
辣的那麼難受心情還會變好？他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