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夜:白米飯

第二十四夜:白米飯

那天晚上,霍白站在樓下大排檔里聽著樓上乒乒乓乓的聲音悠閑的剁著肉餡。

他在的這片老小區隔音做的非常不好,樓底下有人正常說話,呆在五樓的房間里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霍,霍哥,我,嘶――,我來了。」下午三點五十,段平帶著三年前的那頂灰色鴨舌帽,鼻青臉腫的站在了霍白面前。

一旁從車上卸貨的老吳頭看見段平后,盯著他的臉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誰。

老吳頭眯著的眼一下子睜了開來,「你是……平小子?」

段平有些尷尬的抬手蹭了蹭臉頰,「吳爺爺。」

老吳頭放下手裡的菜筐,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段平背上,「哎呀!真是你啊!」

「你小子這是存夠老婆本了?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段平的背上也有淤青,好死不死就在老吳頭拍的那塊地方,他強忍著痛,認真的看著老吳頭說道:「不走了。」

老吳頭放下拍在段平身上的手,轉身繼續從車裡搬貨,「不走好啊,那我今天可得吃個烤腦花再走!」

「你是知道的,霍白那小子炒菜好吃燒烤就不如你了。」

段平接過老吳頭手上那一大筐子土豆,「我來,我來,這個沉。」

「霍哥燒烤比我的好吃。」

老吳頭擺擺手,「嚇,你別替他說好話。」他抬頭看了看因為段平來了,就回到面房裡收拾花蛤的霍白,壓低聲音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霍小子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手藝不如你,不然他幹嘛撤了菜單牌子上那麼多菜?三年,我就沒見他賣過一次腦花。」

段平一把抱起那筐子土豆往門面房裡走,他的聲音有些沉悶。

「我去看看有沒有腦花。」

霍白處理完手裡的小龍蝦,站起來擦擦手,上前接過了段平手裡的菜筐。

「幫著老吳頭趕緊把菜都卸了,這天熱的邪乎。」

「霍哥,老吳頭說今天他吃了烤腦花再回去。」

「腦花有,今天的新鮮貨。」

段平摸了摸鼻子,小聲咳了兩聲,「霍哥,謝謝。」

把土豆放好的霍白故意皺著眉回頭,「謝什麼?快出去幫忙,這麼熱的天你倒是好意思留老吳頭一個在外面啊。」

「誒!這就去。」

段平走出門面房,讓老吳頭去一邊的陰涼處歇著,老吳頭回頭看了看車裡的貨點點頭就背著手去一邊乘涼。

段平個子高力氣也大,沒一會兒就把所有菜都卸了下來。

「霍哥,帳篷的支架在哪?」段平站在門口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

「老地方。」一條用水打濕過的毛巾被扔到了他頭上。

他伸手拽下蓋在腦袋上的毛巾使勁擦了兩把臉,笑著走進一旁放著帳篷的地方,把東西都搬了出去。

四點四十左右,一切準備工作就緒。

段平站在和三年前沒什麼區別的燒烤架前給老吳頭烤腦花。

霍白蹲在一邊往擦乾淨的小黑板上重新寫了一份菜單。

「就是這個味兒!嘖嘖,再來一份,我帶回去給我兒子也嘗嘗。」老吳頭吃著段平剛剛烤好的腦花,拍著大腿搖頭晃腦。

「成。」

五點,老吳頭開車離開,霍白的大排檔也正式開始營業。

「老闆,有餛飩嘛?」第一個來的依舊是那個短髮女孩。

「有,湯餛飩、煎餛飩、拌餛飩要哪種。」女孩微愣,她笑了,「煎餛飩,多撒點芝麻和香蔥!」

霍白圍著深藍色的圍裙站在三年不曾搬出來過的煎鍋前,用一雙長筷子熟練的煎著餛飩。

太陽下山,天空漸漸暗了起來。

「喲!有腦花了啊?來三份!」

「來份鐵板豆腐!重辣!」

「十塊錢烤麵筋!微辣啊!」

「豬耳朵,一紮冰啤再來五十串羊肉串,二十串毛肚……哥,你還想來點啥?」

「五碗涼麵帶走,兩份微辣,一份重辣,兩份不要辣。多放點花生碎,哎!你別放香菜啊!!」

「老闆,兩斤麻小!」

「我說,老闆你家這蝦新不新鮮啊……」

「小哥,你咋回事兒?不是說了不要辣么?這麼多辣椒我怎麼吃啊!」

「來個豬蹄打包,多點孜然啊。」

「小哥,我要的是魷魚不是蝦啊……蝦和魷魚很像?」

「老闆,一份水煮魚,重辣。」

「算了算了……天這麼熱,小哥你站火邊也不容易。」

「炒年糕,不要胡蘿蔔豆芽菜和蔥花。嗯……微辣,不,不是,還是微微辣吧。」

「老闆,你家冰啤咋不夠冰啊?」

「誒?那就來份拌餛飩嘗嘗。」

「烤倆扇貝和生蚝。」

「老闆,來份花蛤。」

「來份涼皮,不要辣,多點黃瓜絲。」

「隨便來個炒飯吧……那就肉絲炒飯。」

霍白和段平在灶台前和烤架前忙的熱火朝天,段平也許是長時間沒有做過這個,一時間他有些手忙腳亂的,不是拿錯了東西就是把不要辣的給撒上了辣。

偶爾出那麼點小錯。

還好客人都還算好說話,也體諒他這麼熱的天還站在烤架邊工作。

時間一晃而過,十點。

客人終於少了,段平也鬆了一口氣,他掀起衣服的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

「瓶子!你回來啦?」從單元門裡走出來的阿宅一眼就認出了站著擦汗的段平。

看著阿宅直直的向著烤架走過來,他趕忙把衣擺拉好,「嗯,回來了。」

「雞湯霍說你出去打工了,我還以為他驢我呢。嘿,瓶子你這麼快就存夠老婆本啦?」阿宅從冰櫃里掏了一把五花肉放在了烤架上,「多撒孜然和白芝麻,微辣。」

「啊~你回來可真好,雞湯霍烤的五花肉一點也沒你烤的好吃!」

阿宅退了幾步,在感受不到炭火散發的熱度的地方感嘆。

「誒?雞湯霍人呢?我剛剛在冰櫃里見著小餛飩了。」

霍白端著空盤子從帳篷里走了出來,他瞥了一眼烤架上滋滋作響的五花肉,轉頭又看向阿宅,「有了五花肉你還要小餛飩?」

「必須的,小餛飩我本命啊!」

「行。」霍白點點頭,「你等會兒,我去把碗放了先。」

阿宅看著霍白離開的背影伸手戳了戳段平的肩膀,「喂,雞湯霍咋了?吃錯藥了?」

段平的肩膀僵了僵,阿宅她戳他傷口上了,那叫一個疼!別看他奶年紀大了,下手那可是一點也不見含糊。

「什麼怎麼了?霍哥沒生病啊。」

「也是,你都三年沒回來了,確實是不知道。平常的雞湯霍哪會有今天心情這麼好。」

段平拿著調味罐往烤串上撒鹽,「霍哥心情好?沒看出來。」

「我去,不行了,好熱!我先進去避避。過會兒雞湯霍出來了,你幫我和他說給我下大份的小餛飩啊,要多點海米和紫菜!」

阿宅說完蹭的一下竄進了涼快的帳篷,段平擦擦汗給烤架上的五花肉翻了個身。

拿起烤好的五花肉放進一旁的不鏽鋼盤子,段平端著送進了帳篷。

上完菜,剛掀開帳篷門口的帘子,一抬頭他就看見了走過來的霍白。

「霍哥,阿宅她說……」

霍白拿起一旁的筐子擺擺手,「我聽見了,她那麼大聲音想聽不見都難。你這裡弄完了,就休息休息吃個晚飯吧。」

「好,霍哥你呢?」

霍白拿著撿好的小餛飩走到灶台前,「我不急,晚點吃也一樣。」

「要不,我一起做了,過會兒你也墊吧點?」段平從一旁的桶里舀了一勺水蹲在下水口擦臉。

霍白用漏勺從鍋里撈起煮熟的小餛飩放進一旁調好底湯的大海碗里,「也行,你看著弄吧。」

「差點忘了,我這邊還包了一隊民工的晚飯,十一點多你和我一起來。」

段平擦完臉站了起來,濕透的毛巾被他搭在了肩膀上,「好,那要不要提前準備什麼?」

「不用,今天他們上晚班的人少,炒兩個菜再加個湯就行了。」

「哦。」

霍白把做好的小餛飩給阿宅送了進去,「雞湯霍,瓶子……」阿宅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餛飩,她猶豫了一下叫住了霍白。

「嗯?」

「算啦,沒什麼。」阿宅想想還是搖了搖頭。「我是說瓶子手藝又進步了,這五花肉真是烤的越來越好吃了。」

霍白挑了挑眉沒說什麼就出去了,帳篷里太涼快了,他怕再呆一會兒他就不用出去了。

「老闆,一份酸菜魚帶走,微辣,全用黑魚魚片。」穿著一身襯衣的中年男人擦著汗對剛剛走出帳篷的霍白說道。

「稍等。」

「接電話啦~爸爸接電話呀~」一道奶聲奶氣可愛的女孩子聲音從那個中年男人身上傳來。

「丫頭怎麼啦?」

男人摸出手機接通電話。

「哦……你們老師這麼說的?」

「好,沒問題!」

「嗯,你在老師家繼續練琴啊,你下課了就可以看見爸爸了。」

「哈哈,說話算話!」

男人笑著掛上電話,隨後他又皺著眉重重的嘆了口氣。

「咕嚕~」男人伸手摸了摸咕嚕作響的肚子,「老闆,你這有白米飯么?」

霍白正在片魚片,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中年男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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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排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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