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酥炸麻辣秋刀魚

第六夜:酥炸麻辣秋刀魚

洗完碗的月半從門面房跑進了雨棚,「老闆,洗好的碗我放水池邊上了。」她站在霍白身後說道,說完就往之前她坐的位置走去,一路走一路把自己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

霍白這時候正站在油鍋邊炸丸子,他隨意的點了點頭,「辛苦了。」

坐回桌前,月半看著已經再一次冷透的秋刀魚抿了抿唇,雨棚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月半從桌上拿起一次性塑料杯,伸手抱過桌上的玻璃酒桶給自己滿滿的到了一杯,白色的米酒在透明的杯子里微微晃動,一股特有的酒香味飄進了她的鼻子。

她擰緊了酒桶的蓋子放到一邊,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長這麼大隻喝過啤酒和黃酒的月半,卻從來沒有接觸過米酒並不知道味道是怎麼樣的。

第一口,月半覺得,味道有些甜了,她低頭仔細看了一眼杯子,發現裡面還帶著一些白色的碎米粒。

「怎麼樣?」霍白用碟子盛了幾個剛剛出鍋的肉圓子擺在了她面前。

「甜的。」月半捧著杯子輕輕的說到。

霍白笑笑,看著她面前那盤完全沒有動過的秋刀魚問道:「魚冷了,還要熱么。」

月半輕輕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那你還打算吃么?」

「……不吃……」

霍白用牙籤插起一個冒著熱氣,色澤金黃的肉圓咬了一口,「你不是最喜歡秋刀魚了么?」

她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乾澀,「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秋刀魚。」

「哦。」霍白不甚在意的繼續吃肉丸。

「你不好奇么……」

霍白看了她一眼,「不好奇。」

月半看著手裡的杯子愣住了,「嗯……那我可以說么?」

霍白轉了個身背對著她,「你隨意,當我不存在。」

隨後她就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時不時的喝兩口米酒,霍白坐著靜靜的聽。

「我不喜歡,也有別的人喜歡,喜歡吃烤秋刀魚放薄荷葉擠檸檬。」月半苦笑,「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他一點也不好吃,可是他卻覺得那就是人間美味。」

「和他說的一樣,我和他不是一個圈子裡的,我知道了一直不服氣,就想融入他的生活圈子。」

月半雙眼朦朧的看著手中的杯子,像是陷入了回憶。

「他喜歡吃什麼我跟著吃,他轉專業了我也轉,他討厭貓我就也再也沒有養過貓。」

「我有許許多多的時間都花在了他身上,即使……他根本不知道。」

月半突兀的笑出了聲來,「我當時還一廂情願的覺得自己離他更近了。」

「後來他說他喜歡身材苗條的女孩子我就努力減肥。」

「我也知道,他對我的態度和對其他人沒什麼不同,我並沒有被他特殊對待,可是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過我的人。」

月半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和我是有多麼重要一樣,你知道……第一次被人重視的那種感覺么?」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一瞬間我是真的覺得我見到了天使,他就是上蒼派來拯救我的,結果……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痴心妄想罷了。」

伸手抹了抹眼睛的月半,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向他告過白,在知道完全不可能成功的情況下,我還是抱著一種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去了,我想著就算被他那樣的人拒絕了也不錯。」

月半講到這裡突然沉默了,就在霍白以為她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她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到。

「後來……學校里的流言滿天飛,他再看見我沒有也任何好臉色,比看見陌生人還不如,我很生氣,可是生氣也沒有用……畢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誰讓我……」

她咬了咬牙還是說了下去。

「誰讓我是一個,連非禮兩個字都沒機會喊的人呢。」

霍白很明顯的可以聽出月半她哭了。

「我很後悔……」

「非常後悔!為什麼會覺得那個人哪哪都好,沒有任何缺點,後悔喜歡了他三年,後悔為了他強迫自己喜歡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後悔因為他變得不像我自己……要是……要是世界上,有後悔葯就好了……」

月半哽咽著說到,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划落,掉進了她手中的杯子里。

「不遇見他我就不會這麼難受。」

她喝下杯中的最後一點米酒。

「……最討厭秋刀魚了……」

霍白伸手夠過桌面上的紙巾盒遞給了月半,「等著。」他端著那盤冷透的秋刀魚走了出去。

月半不知道霍白讓她等什麼,她也沒那個心情去思考,坐在凳子上的她抱著紙巾盒,不停的哭著,不是嚎啕大哭,她只是默默的流淚,時不時因為哭的太凶抽噎幾下。

「嘗嘗。」

霍白端著一條看起來焦香酥脆的秋刀魚走了回來。

月半用紙巾胡亂的擦了擦臉,看著面前的秋刀魚發愣,她聲音有些嘶啞,「我不吃秋刀魚。」

「浪費糧食不是什麼好習慣,嘗嘗也沒什麼,說不定你會喜歡。」霍白解下圍裙搭在了腿上。

月半搖搖頭又停住了,想了想她還是伸手從餐具框里拿了一雙筷子。

筷子戳在了魚身上,發出『咔吱』一聲脆響。

夾起一塊魚肉,月半塞進了嘴裡,滿嘴的咸辣鮮香,味道一點也不像是她之前吃的秋刀魚,她發現和霍白說的一樣她確實喜歡這個味道。

一筷接一筷,除了魚頭魚尾和最中間的一條骨頭,盤子里什麼都沒有剩下。

月半捏著筷子,看著眼前的魚骨頭突然笑了起來,「第一次把魚吃這麼乾淨。」

霍白伸手捏了一個肉丸子塞進嘴裡,「你不是不喜歡秋刀魚,是不喜歡它原來的做法,那你為什麼不換一種吃法試試看。」

「老闆,謝謝。」

霍白挑眉,「不客氣。」說著他點了點桌上的那碟肉丸子,「吃不吃夜宵?」

月半放下筷子搖了搖頭,笑著說:「不了,老闆。」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指,「那個……我能來做你這的正式員工么?」

「你不是還在實習?」

「我……」

霍白端著那盤肉圓站了起來,「秋刀魚你都吃完了,還怕什麼。」

月半沒有說話,她看著霍白走回灶台之後,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才離開,六月的雨來的時候聲勢浩大,走的時候卻悄無聲息。

霍白站在大排檔暖黃色的燈光下目送著月半走進對面的單元門。

懸挂著的時鐘顯示,兩點三十四。

霍白伸了個懶腰,伸手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拿起抹布把灶台上因為炸肉圓而濺上的油漬一點一點擦乾淨。

收拾完灶台,霍白拿著掃把簸箕和拖把,把大排檔里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打掃完把工具都收好。

他又把擺放著的塑料圓桌收走,換了一張長條形的摺疊桌出來,立在一旁的大冰櫃也被他收了回去。

原本就空蕩的大排檔里更加空曠了。

這時,霍白拿出一口大鍋開始煮粥,他一直營業到早上五點,所以常常有附近的居民來他這裡買早飯,但是,他每天提供的早飯都不一定。

可能昨天是湯麵,今天是粥,後天變成豆腐湯加油條,說不定什麼時候他高興,那一天他提供的就會是煲仔飯。

鍋中燒開后霍白調了小火,往裡到入調好味的肉沫,最後大勺子攪勻,蓋上蓋子再留一道縫隙霍白就丟開手不管了。

接著霍白又拿出一口深色砂鍋,他準備犒勞自己。

每天的這個時間都是霍白心情最好的時候。

把砂鍋放上一邊已經點上的煤球爐,用湯匙剜了滿滿一勺子豬油放進鍋中用高溫化開,等豬油完全融化了再放進他提前留下的配料略微翻炒。

配料炒過一遍,霍白伸手把留下來炸好的肉圓到了進去,隨後放入,冰糖、醬油、鹽、料酒、八角、香葉和一碗清水,接著蓋上蓋等它慢慢燜煮。

霍白走進門面房拎出了一個煤球爐,他不怎麼喜歡吃用電飯鍋做出來的飯,他喜歡用煤球爐子一點一點慢慢燜出來的飯。

三十多分鐘飯燜好了,霍白拿著布把飯鍋從火上端了下來,一旁深色砂鍋里也冒出個一陣濃郁的肉香。

霍白暫時沒去管那口砂鍋,他拿著大勺子揭開粥鍋攪了攪,如果不時不時的來攪動一番粥就會粘在鍋底上,吃起來也會有一股糊味。

重新給粥鍋蓋上鍋蓋,霍白把火調到最小,微弱的火苗在粥鍋底下自由伸展。

霍白拿出飯碗把飯鍋里的飯盛出來放在灶台上,隨後深色的砂鍋也被他端著放在了沒有開火另一個灶頭上。

兩個煤球爐被霍白各放上了一個茶吊子燒開水。

揭開鍋蓋,濃香撲鼻,霍白拿著筷子夾起一個肉圓吹了吹后開始吃他的晚早飯,忙了一天他總算是可以坐下來定定心心的吃一餐飯了。

祭完自己的五臟廟,霍白站起來圍著大排檔走了兩圈,常言道,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等他轉完圈回來,就發現一個穿著紅色高跟鞋,衣著略微有些暴露的長發女人靠在他雨棚的支架上吞雲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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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排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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