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節

初秋，午後暖暖的秋陽毫不吝嗇地把它的溫暖播撒給忙碌著的人們。風趕鴨子似的把散落在地上的碎紙片吹到牆角，在氣壓的作用下打著旋兒地急速上升，強大的氣旋升力將那些細碎的紙片和地面上沉積已久的灰塵拋向天空，紙片幽靈般地在空中飄蕩著，誰也不知道也沒人關心它們行將落到什麼地方或者將對人類生活造成什麼樣的污染。秋蟬隱藏在白楊樹濃密的闊葉里斷斷續續無奈地鳴噪著，好似它們已經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將隨著季節結束而哀鳴唱晚。

午休后，神情怠倦的人們坐在辦公桌前，獃獃地面對著剛剛泡好的茶水兩眼鉚足了勁兒地出神，可能腦子裡還在回味著午夢的滋味呢。有的人張大了嘴不斷地打著哈哧。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保持著幾十年雷打不動的作息時間。從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的第一任廠長到現任的張廠長，不知道中間換了多少任廠長都沒有改變午休時間的光榮傳統，每個員工可以幸福地從12點休息到下午的14點。

「咕嘟，咕嘟」，梅子端起印有紅色語錄的白色搪瓷杯一口氣喝完杯中的涼白開。扛起王金花派人送來的2米高的木製摺疊梯子，一塊大大的白色手絹把她一頭秀髮嚴嚴實實地裹起來，手裡拿著一塊濕抹布,在一件褪了色的女士黃綠色的列寧服兜里鼓鼓囊囊地塞著一塊干抹布。可別小看這件褪了色的列寧服，這還是她上中學時最愛穿的學生服呢！是她媽媽親手為愛美的她量身剪裁用縫紉機縫製的，衣服是按照街坊鄰居李姨穿舊的列寧服剪裁的。自打有了這件卡腰的衣服后，當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站在一塊鑲嵌在木框中的、鏡面已經斑駁的大鏡子面前，左看右看、前後轉圈地欣有了亭亭玉立般少女時代的嫵媚，卻多了另一番景象、一個讓人可以感覺到的，聞到成熟風韻味十足的女性。列寧服完全秀出了梅子作為一個當代女性典型的美。不僅僅是外形曲線的美，身體的豐滿孕育出女人上帝賦予的神韻，透過這件普通的列寧服梅子能夠感覺到對逝去的青春年華無限的懷念。

細高細高的廠辦秘書王長滎手裡拿著一疊文件，從裡間辦公室出來準備到東樓大會議室參加總廠舉辦的QPE質量檢查會議，為了防止眼鏡掉下來，右手不時地向上推一推這副老舊的深紅色的眼鏡，瞅見梅子這番打扮就忍不住笑著說：

「梅子，咱這是要去哪兒呀！打扮得這樣漂亮，還扛上梯子幹嘛！」

「大個子,你瞧俺這身打扮可不是要去參加什麼舞會喲,不過是要到空中去跳舞嘍,嘿嘿！」。梅子一邊走一邊指著高處的燈和窗戶。王長滎有點摸不著頭腦懵了一會兒，突然醒悟過來準備拉住梅子：

「那梅子可要小心呀！我來扛梯子吧！」說著就要從梅子的手中接過那高大的木梯子。

「大個子，你趕快忙去吧，我這裡不用你幫！」梅子快速向前地走了幾步。

「那，那我就走了，梅子你千萬要小心啊！」王長滎匆匆走了。儘管來的時間不長，梅子已經很快地融入到這個平日很少聚集在一起交談的集體。能夠促成這個和諧團隊的是經常在午飯後，大家湊在一起大呼小叫地玩「拱豬」的撲克牌遊戲,人熟了相互開些玩笑、說些幽默的話是經常的事兒。

扛著梯子先來到門口，抬眼看看正好吊在上面的落滿灰塵和蒼蠅屎的日光燈，目試了梯子與燈管的距離，架穩梯子后，把栓在中間梯蹬上的一條布帶子繫緊，晃了晃感覺梯子是穩固，然後一扭身向梯子上爬去，動作靈活得像個猴子，練得這手藝完全是在大庫時經常踩著3米高的梯子取貨、放貨爬上爬下練出來的。沿梯子上到高處的一橫鐙時又感覺太高，下來一鐙又差點，梅子索性就向上跨了一橫鐙，整個人半蹲在梯子上用干布擦去燈架上的浮塵，那些沉積在燈板上的陳年灰塵在抹布的驅趕下，如春天裡的毛毛細雨紛紛下落。正準備用濕布擦燈管上蒼蠅留下的黑點點，忽然意識到下面有人，女人的第六感覺簡直是太厲害了。低頭一看正是副處長汪清泉，也不知道他什麼時間來的，見他一隻手扶著梯子，眼睛向上看著半蹲在梯子上的梅子。

「你怎麼一個人做這種事情呢，太危險了！最起碼旁邊也應該有一個人保護呀！小田怎麼不找個人扶扶梯子呢！」汪清泉面帶嚴肅仍然向上看著。其實，汪清泉可能是忘了辦公室主任小田昨天陪同物資處肖處長去了H市參加一個內蒙地區的物資會議。

「汪處長，沒有關係的！在後庫蹬梯子上高是經常的事兒已經習慣了，有時候我們還要上3米高的梯子取貨呢，腿都不發抖，呵呵！您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梅子朝下望著手扶梯子的汪清泉笑著說。

「打掃衛生，怎麼也不事先打個招呼呢！處里會安排打掃衛生的人員來打掃的」。汪處長本來那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更加明亮了。

「這點小事情自己就能做，幹嗎還要麻煩別人呢！汪處長您忙您的吧！我這兒一會兒就擦完！」梅子用感激的目光瞧著下面手扶梯子做保護的汪處長。此時梅子的心裡感到了溫暖，打心眼裡感謝汪處長的關懷。汪副處長沒有露出立刻要走的意識，看著動作利索的梅子，嘴裡答應著：「好、好，」可目光卻盯著梅子蹲在梯子上圓圓的臀。

他記起上中學時的美術課，課的內容是畫人物肖像。男同學在紙上勾畫了各種有立體感的人物素描頭像，畫出的人物畫像似人似鬼的。女同學不是畫古代的侍女就是畫心中喜歡的美女，畫完還寫上是某某某小姐、某某某公主的姓名。出自她們筆下的每個美女都是細長的脖子，瓜子臉，櫻桃般的小口，火柴棍般的細腰。這不禁令汪清泉想起宋代詩人周邦彥的《解語花上元》中描寫正月十五燈節上觀賞花燈時看到的素娥而寫的詩句：

風消焰臘，露邑烘爐，花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雲散盡，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素娥指的是嫦娥）

望著蹲在木梯上梅子渾圓的臀部，汪清泉想到那些女同學紙面上畫的美女，只不過是一些粗細不同線條的排列組合，一點也沒有生氣。充其量是一種靜態的美，沒有活力的美。而眼前梅子圓臀的美卻是世間最完美的美，是靜態的美與動態美的結合在一起的鮮活的美，性感的美，超越了藝術，人體藝術的美，帶有女性特殊的美。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美能與其相媲美呢！

他固然認為那些巨幅的花草，山水，藍天晚霞，風花雪夜，才子佳人的畫像是了不起的當代最高藝術造詣的國畫。但是他還是不理解有些藝術大師謹言慎行，閉口不談人世間上帝創造的活生生表現男人、女人身體肌肉曲線獨特的美。甚至有的人一談到人體藝術的美就如談虎色變一樣，對人體的美嗤之以鼻，認為是低俗的東西，褻瀆了藝術的純潔與內涵。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對人體的美有那麼多的異議呢，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汪清泉從小就喜歡歷史，對歷史課他興趣盎然精神百倍於上其它的課程。在他朦朧的認識中，認為只有了解中國歷史才能真正地剖析幾千年來波瀾壯闊的中國歷代王朝從興到衰的發展史，而學習歷史必須結合著學習地理和推動當時社會發展的力量，把這三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學習與理解是真正學好中國歷史的基石，也就是把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論與中國的具體歷史相結合了。最後還應該加上最最重要的一條：推動歷史前進真正的動力——人民。

在縱覽五千年的中國發展史，弘揚悠久的中華文明，繼承發展傳統的中國文化的偉大洪流中，他發現有幾千年文明歷史的中國和古埃及，聞名歷史的伊拉克兩河流域創造的文明和印度古代輝煌的文化並駕齊驅，甚至文明的程度可以超越他們的歷史，對此他非常自信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