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過往雲煙
「五年前,回到夏國后,我曾過了一段醉生夢死的日子。就在那段時間裡,我的幾位兄長又開始蠢蠢欲動,其中鬧得最為厲害的就是謝承賢和三皇兄。朝中之人同樣對我多有指責。父皇曾誡告於我,可惜,我並未聽從。漸漸的,父皇對我的態度也有所改變。」
「等我醒悟的時候,都已經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傅家的動搖,使我意識到形勢嚴峻。迫不得已,我只能重整旗鼓。大概是那一段的努力得到了認可,父皇又再度親近於我,只是這一次,他卻下定決心,強令我娶妻生子。」
「我在東宮中填了姬女,卻依舊不能令父皇滿意。於是,太子妃的人選,就成了那一段最熱鬧的事情。人心不足蛇吞象,傅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傅家想要,我給他們便是。於是我主動求娶了傅丞相的嫡孫女傅涼。」
說到這裡時,謝維寧漫不經心的望了藍荊安一眼。見藍荊安的表情並未有任何變化,他才繼續說下去:「沒過幾個月,我就大婚了。好像是七月吧。我只記得太史千挑萬選,結果選了個大雨滂沱的好日子。婚後三日,我陪著傅涼回門,誰知她竟在曾經的閨房中服毒自盡了。」
「這回好了,我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傅家非要我給個交代;謝承賢也趁機在朝堂上參我一本,聯合傅家一派將我逼得走投無路。就在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沒想到謝承賢卻在市集遇刺身亡。」
「刺客自盡於當場。除了在死前喊了一句「你永遠別想成為太子」,他什麼證據都未留下。雖然沒有證據,但無論是皇庭還是坊間,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做的。就連父皇,也不肯聽我解釋。」
「我費了好大力氣,方才查出傅涼並非自盡而亡,是被她自己的婢女毒殺的。而此人早已被三皇兄收買,潛伏在傅府多年。幸而揪出了那個女人,要不然,我怕是真要含冤莫白了。」
「接下來的一年,皇庭一片混亂。因為謝承賢的事,傅皇后對我恨之入骨,完全不肯相信我的話;傅家搖擺不定,終是棄我而去;三皇兄一派和我的人馬在朝堂上日日交鋒。直到一年後,七皇兄的生母被三皇兄的母妃被整死,七皇兄才主動站出來,承認了當初曾聽三皇兄和手下密謀過,要如何利用傅涼陷害於我並藉此上位。有了人證,朝臣們無話可說,只能放過了我。」
「最終,三皇兄落得個終身圈禁的下場。但謀殺謝承賢的主謀卻始終沒有明確,這一口黑鍋還是落在了我身上。好在,沒有證據,無人能拿我如何。只是自此之後,父皇便與我有了隔閡,而傅家,則徹底轉投了謝承逸。」
「這兩年,謝承逸與我爭鬥的愈發厲害。他背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厲害的謀士,雖然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給他出的主意每每既陰損又管用。而最近半年,父皇對謝承逸愈發倚重,一直在他府里躲著的謝蔓華也開始露面,並且得到了父皇異乎尋常的寵信。現在,別說對付這二人,我但凡與兩人意見相逆,父皇都要對我一頓呵斥。」
謝維寧說的簡短,藍荊安卻能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和沉重艱難。原來,他這幾年內過的竟是如此不易。若當年不是因為她,他是不是本不用獨自承受這些?藍荊安心有戚戚,想安慰謝維寧,卻無法開口。
她只能以一個看客的角度發問:「傅涼自盡,為何傅家會怪罪到你頭上?」
謝維寧沉吟了一下,才問:「你真的想聽實情么?」
藍荊安向他保證:「你我今日說的每一個字,我必不會告訴第三人。」
謝維寧搖搖頭:「非也。只是…」他頓了頓,下定決心,沉聲開口:「傅涼之死確與我有些干係,所以我當時才沒能立即察覺到她並非自殺而亡。」
藍荊安有些疑惑,但沒有催促謝維寧,只等他調整了下情緒,繼續講:「婚前,我曾讓人壞了她的清白,她以為那人是我,所以並未聲張,反而歡歡喜喜。大婚當日,我以此事為要挾。沒想到,她卻比我預想中要倔強許多。回門當日就悄悄將部分事情告訴了她母親,這才導致後面傅家認準了是我逼死的傅涼。」
藍荊安心中驚駭異常。哪怕知道謝維寧的這樁婚姻不過是一場政治結盟,她亦覺得此事他做得太過。但她的疑問依舊未退:「你不惜行此手段,是為了要挾傅涼什麼?你要她為你在傅家探查消息?其實,若她在婚前就對你心生好感,你大可不必如此行事。」
謝維寧靜靜的望著藍荊安半晌才說:「傅涼還沒那個能耐接觸到傅家的核心。對我來說,她只有一個用處,便是取信與人。」
藍荊安似有所察覺,一時口乾舌燥,有些承受不住謝維寧直勾勾的目光。她聽謝維寧輕聲開口:「她不該得到那個位置。那個位置,這一生,我只願許與一人。」
藍荊安心中萬分感慨,卻不敢作聲。她避開他的目光,將視線落到別處。
謝維寧見她躲避,並未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聲音中多了幾分的寂寥:「別的我都失去了,難道連自己的身心都不配再做主么?若是如此,人生在世還有何意思?」
藍荊安猛然側了身,以手覆額,擋住了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瓮瓮的說:「所以,你警告了傅涼?」
「嗯。我放她管理東宮的權力,但不許她肖想其他。可惜,人一旦迷戀某種東西,就再難放手,可能是因為得而復失比從未得到更為痛苦吧。哪怕不是因為三皇兄,我想,她最終還是無法逃過那樣的命運。」謝維寧這幾句話說的平淡,但藍荊安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傅涼,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女子,不僅是朝堂鬥爭的犧牲品,更成了一場不該發生感情的祭品。事情如何走到了這一步?誰又該為誰的生死困苦、喜怒哀樂負責?曾經的選擇,眼下的困局,未來的歸處又應在何方?藍荊安輕輕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你,這幾年可好?」謝維寧幽幽的話在藍荊安耳邊響起。她並未抬眼看他,只輕輕頷首。
謝維寧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藍荊安敏銳的捕捉到他的嘆息,突然站起身來:「若無其他事,我便先走了。等安排好了,我自會送消息與你。」
謝維寧並未挽留,起身相送。只不過,能送的,也不過只有三五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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