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這是給……師父……的酒……不要搶……不要……搶。」
之後,再問她什麼,概是回答不出的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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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待我抱著酒罈子在華光殿宵鍊師父的床上醒來的時候,腦袋已經徹底懵了!我靠著靈識稍稍回憶了下,這回憶實是……實是慘不忍睹!後來聽阿圓說,莫言和晟珩第二日便被宵鍊師父給殘暴的弄醒了,而後這七日,又被殘暴的懲戒了一番。我聽后更覺這回凶多吉少!
「抱抱!抱抱!」睡在床頭的阿圓委屈道,「阿瑾每天都在睡覺。每天都抱著酒罈子,阿圓要抱抱!抱抱!」
我放下酒罈子,坐在床上抱起小靈獸,對著他好一番親哄,才讓小獸的委屈退了大半。這時候,宵鍊師父推門進來。
我望著他,心下一抖。懷裡的阿圓雖然小小年紀,卻是個趨利避禍的小獸精,他曉得宵鍊師父不是個好說話的,這會子見他推門進來,連忙從我懷裡跳下,撒腿就跑了出去,喊都喊不回來!
「呃……那個……宵鍊師父,早……早上好啊!」
「我剛在茵姬那裡用過午飯。」
「……中……中午好啊!」我訕訕笑了幾聲,瞥見小几上放著的那壇桃花醉,「這……這原是要送來孝敬師父的!我知道……知道師父不允我們在山中喝烈酒,我……我們這不是得了好酒,就先為師父嘗一嘗這酒可不可喝么……嘿嘿……」
「你們替為師嘗酒?」宵煉的肩膀似是微微抖了抖,「唔……若是那二位用上你這個孝順師父的好理由,不定會少受些懲戒。」
我抖著聲音問道,「他……他二位現下……如何了?」
「唔,沒什麼,不過是被懲戒的半月下不了床罷了。」
「……」我乾笑了幾聲,「師父,我……我就算了吧!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對,我現在是神女啦!」我雙手合十的祈求道,「師父,您這回就通融通融罷!這要是傳到九天,說是我做到了神女,還在被師父懲戒,這……這也忒丟人了些。」
「我這一句還未得說你,你倒是早早搬出了一套話來。」他將她拎下床。
「……師父,我錯了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某位師父額前立時有無數黑線,「……我只是叫你起來吃飯。」
「……」我這才注意到師父的手中提著一個食盒,訕訕笑了幾聲,接過食盒。後來歡快的吃到半趟,心下忽然一驚,「師父,你不會是想叫我吃飽了有力氣被你老人家懲戒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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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莫言又出了一趟清胥山。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我試著問了緣由,可莫言卻對我搖著扇子挑著鳳眼笑道,「怎麼?才幾日不見,就這麼想你七哥了?」
「你前些日子被宵鍊師父懲戒,受了那些皮肉苦,卻不曉得留在山裡好好歇養,這身傷還未好全,就跑去山外,到底是個什麼事讓你連身體都不曉得顧惜了?」
莫言笑了笑,「不過是皮肉傷,你七哥哪裡就這麼嬌氣了?」
認識莫言這麼多年,我曉得他平日里雖沒個正行,可若真遇見什麼事,是決計從他口中探不出什麼來的,是以我也不打算強問的叫他作難了。
那把十二骨摺扇在梨木桌角一下一下的輕敲,莫言忽然開口道,「這幾日我去了南海,是為了你的事。」
見阿瑾驚訝,他向她擺擺手,示意她繼續聽他說完,「你體內的邪靈戾氣很難根除,不過,他日也說不準能找到什麼根治之法,只是在找到辦法之前,你也並不能仗著神女仙根而輕看了這邪靈。仙根愈深,靈性愈高,邪靈逆侵則更甚。你現在初為神女,仙靈正日日在你身上舒展開來,直到仙根蒂固。隨之而來的,你體內的邪靈也會帶給你愈來愈多的折磨……」
見阿瑾咬著嘴唇看著自個兒,曉得她的擔心,他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為她擔憂呢?「還記得桫欏樹么?」
我點頭,小時候,我和十三師姐瑤金鬧了一回不小的矛盾,莫言、青山、上鳳幾個還去為我報仇,這一來二往,矛盾自然是越鬧越大,在一次爭吵中,大家又鬧了起來,青山便拿了莫言先前送他的桫欏粉向十三師姐撒去,這桫欏粉奇癢無比,結果鬧得瑤金師姐復了巴蛇的原身,大夥又打了一場架,那飯堂都被捅了一個大窟窿,幸好有別的幾個師兄們用術法撐著,否則那時必是要榻了。再後來,我們幾個便是少不了一頓懲罰……小時候的那些笑啊,鬧啊……彷彿還在眼前。
而這能製成桫欏粉的桫欏樹,只生長在兩個地方。一個是鳳族曾棲息的無妄海,一個是九天的音化湖。九天習慣稱之為桫欏樹,而鳳族,則稱其為『龍骨風樹』。
桫欏樹,千年才能長出不定根,又千年葉柄才能互生,及至繁茂長成則需萬餘年之久。若將它的葉子取來搗碎,取其葉汁,可與膝柄木的花粉製成一味葯……想到這裡,我驚呼道,「我記得!桫欏樹的葉汁可與膝柄木花粉製成減緩邪靈戾氣的奇葯!」
莫言點頭,「這對你來說,原是最好的葯。上古兩族大戰時,鬼君放出九頭惡鳥作亂於南方,鳳族前去應戰,多有死傷,恰好無妄海的桫欏樹可與膝柄木的花粉配製成一味可以治療邪靈戾氣的奇葯,可那九頭鳥卻先一步將無妄海的桫欏樹毀了個乾淨,導致鳳族死傷可怖,到如今也只剩上鳳這一隻紫鸑鷟和他的阿弟青鸞……而今,也只有九天的音化湖附近還有些桫欏樹了。
……如今桫欏樹倒是不用愁,愁得卻是膝柄木,它的花粉原先也並不難得,數十年便能開花采粉,只是近年來,膝柄木卻漸漸停止了生長,那花粉更是無處可尋了。
這次我去南海,正是打聽到南海有一味奇葯,說是可以壓制邪靈,我估摸著,興許南海哪位手裡還存著一些膝柄木的花粉,便就去了。只是我這趟過去,卻並沒能尋到。」
莫言頓了頓,繼續道,「南海那裡定是有這花粉的,只是他們看見鬼族天族大戰不斷,唯恐哪日被戰火牽連,便存著這些可解戾氣的花粉做護身的防備。另外,他們也並不知是你這位神女有需,是以便個個揣著捂著不肯拿出來。
而你這個神女染上戾毒的事,卻不好被外人曉得,以免生亂。這樣一來,便就有些難辦了。」末了,又對她寬慰道,「不論如何,七哥我定是要為你尋到的,你且放心。」
「……」看著莫言,又想起青山。我同青山一同長大,一同度過到如今想起都會溫暖的少年時光,可是人總有長大的一天,沒有清胥師父在的日子裡,宵鍊師父對我們嚴厲又嚴厲,青山在淸胥山裡便日日勤懇修鍊,閑時,也不過是喜歡和小羽在小廚房裡研究研究菜式或是什麼新奇的點心……這些年來,他長大了,長高了,面容上多了堅毅多了冷靜,像個兄長的樣子了。是啊,他現在對我來說,更像是個兄長。
而我的性子,也實在是無拘慣了的,即便長大了,好像也沒個什麼長進,是以在淸胥山裡,只有莫言同我臭味相投,平日里相互有個什麼趣事,都得拉著對方去看一回才覺得熱鬧。只是平日里捉弄對方的次數也不在少數,不過,我們向來也都是樂在其中。他對我來說,是十足十的不可多得的朋友,是知己。
見莫言憂心,我朝他笑道,「我好歹也是個神女,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邪靈擊垮?」說到這個,我不免好奇,「莫言,倘若我真被邪靈逆侵,我會死嗎?」
扇柄用力敲過她的頭,聲音裡帶著點兒怒氣,「亂說什麼!」
我摸了摸被莫言敲疼的腦袋,仍然不死心的問道,「快說呀!若被邪靈逆侵,到底會如何?」
「……只怕你的仙靈會被逆侵的邪靈壓制,屆時邪靈之氣多過仙靈之氣……恐怕九天便不再尊你為神女大君,甚至不再承認你是天族的一員了!」
聽完莫言的話,我長吁一口氣,「我還當會發生什麼吶!仙靈如何?邪靈又如何?我不還是我自個兒么,我就是我啊。」想到體內的仙靈在難阻邪靈逆侵時帶給身體的不適,真想豁出去的不再壓制它,也免得自己常常疼痛了。
莫言聞言,心中一愣,驚訝阿瑾說出的話,末了又笑起來,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呀!我看這九天三界,也只有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笑完,他隨即正色,面色較之以往都要嚴肅許多,「若九天不再承認你是天族一員,阿瑾,你便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九天、在淸胥山上呆著了。」
「……」我愣住,半晌才道,「身份於我並沒什麼可看重的,九天那裡不去也沒什麼要緊的,只是若要我從此離開淸胥山,離開你們,離開……兩位師父,再不能見,這就會讓我傷心了。」
「我會盡全力為你找到壓制的解藥,只是,你一定要忍耐,嗯?」他繼續道,「你可去過你母君的水銀境?」
我將前幾日與宵煉同去水銀境的事向莫言細細說了。他聽后,沉吟道,「若是哪日……你無法壓制體內邪靈,若是九天那裡對你撕破臉面,讓你無處可去……你總歸可以去水銀境。」他嘆了嘆,道,「水銀境是司瑜神女從前慣常住著的地方,雖在九天,卻不受九天管轄。不論你日後成了何等身份,也改變不了你是司瑜大君之女的事實……你在那裡,會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