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煉兒,天君定下的事,哪裡還有轉圜。母君求你了!你便將這東海公主娶回來,若是不喜歡,放在府邸里好生養著便是,如何就讓你這般為難?」她頓了頓,道,「莫不是……莫不是你喜歡那位神女大君?」
「是,又如何?」
坃樂在廳內踱了幾步,搖頭道,「不妥,不妥。神女大君固然位分極高,卻並無實權。天君既然為你做了這旨,你便萬萬不可違逆了。」她停下來,輕聲道,「煉兒,難道你不知天君這些年一直在暗暗清洗朝中舊臣嗎?許多老臣都在與鬼族的交戰中殞亡,你父君是上任天君的將臣之子,世襲七珠,卻被遣到邊境多年,如今又被遣到天界山東界的荒原,位居前線……煉兒,我怎能不憂心?我們又怎能忤逆天君?」
「若是父君母君肯舍下這世襲的七珠榮耀,想必定能保身。」
坃樂娘娘一臉震驚,「……煉兒,那可是……可是七珠的榮耀啊!焉能……焉能這樣放手?」
宵煉靜靜轉過臉,「你們儘管握住你們想要握住的,宵煉,恕不奉陪。」
一雙美眸里氳著疲憊,「事已至此,或是煉兒你親自去找那位千圖公主,讓她主動退了這門婚事,或是等著天君不耐,親自督成這門婚事,若非這樣……此事便再無轉圜。」見煉兒要走,她急忙添了句,「煉兒,不論如何,求你總要顧一顧這家族的門楣!總要顧一顧你父君的性命啊!」
那片暗紅的袍角在門口靜靜翻卷了好一會兒,才遁出了妙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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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最想去哪裡?元兒帶著你去逛逛!」
「九天上我知道的地方不多,從前只覺得星河橋最是有趣,橋底下的星河,能叫我看上一整日也不覺得煩膩,可惜那座星河橋,在大師兄的府邸附近,我自然也不好再去。」
「……」元兒眨巴了幾下眼睛,「若是姐姐能學會遁隱術便就哪裡都能去得了,不過這術法,少說也要修個一百多年。」
「遁隱術?」我興奮道,「此類術法著實很得我心!」
「姑娘,你……你好!在下……在下曲至,乃東海少陽君,敢問……敢問姑娘出自哪位仙家?」
回身,見一位綠色衫子的小仙正向我們鞠著禮,面色卻是一派緋紅。「少陽君在問哪位姑娘?」
那少陽君的面色似是又紅了一層,「在下……在下問的便是……」
「是我嗎?」元兒一臉壞笑。
「不不不……在下問的不是……不是……是額間有胎記的這位姑娘!」少陽君擦了一把汗,好容易才將一句話說完。
「胎記?」摸了摸額間的那朵神女印,與元兒相視一笑,看來這位少陽君並不曉得我是神女,就他現下這般心理素質,若是曉得我身份,豈不立時暈倒了去?本著安撫的心意,對他道,「不知少陽君攔了我們是有何事?」
「我……我此回過來九天辦事,現下正回去,不料遇見二位姑娘在這裡賞花賞景,又見這位額上有胎記的姑娘……很是……很是親切,便想著能互相認識一番,是以冒昧打擾,請見諒!見諒!」
親切?「莫非我與少陽君的母君很像?」
少陽君愣了楞,「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從來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姑娘!你很漂亮,讓人瞧著就很……就很喜歡,是以曲至如此冒昧了!」
「你也的確是冒昧了!」元兒瞪著眼睛,「你難道不知……」
恐怕她將我神女身份無故顯出來,便打斷她的話,「很高興認識少陽君!你……你是東海的吧?以後有機會我去東海找你玩!」
不等那少陽君反應,便拉著元兒遁去了別處。
「姐姐,我覺得你先別急著修那遁隱術,倒是要先把幻容術修好才是正經,」元兒憂心的看著阿瑾姐姐這副容貌,「你的這幅容貌,實在顯眼了些,叫那些看見的人都要忍不住冒昧了。」
「哪有你說得這般誇張?從前在九天的時候,也認識不少仙君,也沒見得哪位有你說的這般呀!眼前這位,想必年少輕狂不知輕重了些。何況,淸胥山裡頭,那麼多師兄師姐,也沒見得我有什麼不同。」
「姐姐在淸胥山胡作非為慣了的,淸胥山裡的那些仙君,哪個是把你真當了女兒家來看待?再說了,若是他們敢對你動了半分心思,恐怕是要給我哥趕出淸胥山的,他們倒是敢!」她忽然想起炎華長君,默了默,又捧著姐姐的一張臉,仔細看了一番,「姐姐這張臉實在長得好看,就連我有時候也免不了艷羨一番,更何況那些個仙君呢?那些仙君大多沉穩,在姐姐面前,也不過是裝出個正經樣子來,今日這個,太過血氣方剛、年少輕狂了些。若是姐姐日後常常遇見這樣的人,該可好?」
「我聽說,人人羨慕好容貌,可好容貌卻是讓旁人看著舒服,對於自個兒本身,委實不能比一手好廚藝更為實用啊!」
「你……你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啊!」
「……」
「對了,我聽成淵小君說,他姨母家的那位,就是上回你和莫言一起來的時候,和我在一處的那個姑娘,她叫曉真,是成淵的姨表妹。她呀,近來在成淵小君面前問過你幾回,也在我跟前問過你幾回。」
「是我們去成淵小君府上看堀室藏品的那回?」
「正是正是!」
「曉真姑娘?唔,我想起來了,她當時正在繡花呢!針線細緻的很!」
「你們兩個本不相識,你當時也覆了幻容術,根本就不會有人認識你,」元兒撓了撓頭,「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那般打聽你。」
「……莫非她是個女斷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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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回頭見宵煉哥哥來了,元兒訕訕笑道,「沒……沒什麼。」
鳳眸看了她一眼,對著阿瑾道,「聽說雲夢山這個地方,有一個壑口,那裡的泉水每到嚴冬時節便會滴瀑成冰,水落冰增,磊落如冰塔……」見阿瑾雙眸晶亮,他笑道,「可要同去?」
「九天上四季皆和,並沒有這個地方,難道哥哥說的是凡界?」
「不錯。」
「凡界現下不是初夏么,哪裡來的冰塔?」元兒好奇道,「莫非是凡界極北的寒地么?」
宵煉遞給她一記『就你話多』的眼神,不耐道,「不錯。」
「我還從沒看過吶!」元兒搓著手,很是興奮!咦?哥哥的臉色怎麼不大好呢?她在心底暗暗驚呼,哥哥他這是要帶著阿瑾姐姐去約個會,培養培養感情,而她竟然還想去湊熱鬧!真是該打!她立刻鬆開挽著阿瑾姐姐的手,訕訕笑道,「呵呵……那個……我記得成淵小君讓我早些回去來著,下回我再讓成淵小君陪我去看一回,你們……你們自便,自便哈!」
元兒急著回去做什麼?她不是慣常喜歡熱鬧嗎?她現下這般急匆匆遁走,想必與那位成淵小君之間很是情投意合,連一會兒工夫都捨不得分開啊!
見元兒撤得倒是及時,某人唇角顯出一點笑意,「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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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大壑口,原有泉水從石壁瀑泄而下,直衝谷底的深潭。在眼下這個嚴寒節期,便水落成冰,起堆成塔。我從前路過一回,覺得景緻不錯,就想著要帶你來看一回。」
這冰塔間錯落著冰湖、冰洞,陽光斜斜照進來,整個壑口都是晶瑩奪目,真是美極!我興奮極了!對著宵煉道,「我小時候住在南方,溫暖又潮濕,冬天的時候,最冷也不過是一層薄雪,第二天就化成水了,濕漉漉的,很是沒趣。後來在淸胥山的第一個冬天,見到那麼多的雪落在地上,不用多時便能厚如棉被,著實讓我興奮許久!沒想到這個地方的嚴寒天氣,竟能鑄出這等景緻!」
笑看她在冰湖上跌跌撞撞的玩耍,宵煉走去,將她冰涼的手握住,用仙法將她凍涼的雙手暖了暖,見她悄悄縮回了手,心中微疼,嘴角卻噙著一絲笑,「不過是為你暖暖手,作什麼這樣生分。」
「……」我一時啞然,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些?於是我用力搓了搓手,然後握住宵煉的雙手,為他捂暖,「禮尚往來,禮尚往來!」
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忍不住低笑出聲,隨她一起去了前頭的冰洞里。冰洞里光線並不多好,唯一的光亮,是外面反射來的一點薄光。他舉出幾顆夜明珠懸在洞里,眼前立時明亮起來。
這冰洞上頭懸著許多冰珠,一串串的垂下來,頗像水晶帘子,夜明珠照在其上,在洞內折出許多璀璨奪目的光。忽然,手上一圈冰涼,她低頭去看,原是一串紅珠手鏈。宵煉正低頭仔細為她戴上。
見她縮了縮手,他低聲道,「別動。」櫻紅的寶珠鬆鬆系在她的皓腕,只當絕美。「這手串,很與你相稱。」
見她受也不是,拒也不是的形容,忍不住逗她,「這只是我用冰珠幻化的手串,你且戴著,添個趣味。」
「宵鍊師父委實厲害!就像真的寶石呢!」這手串當真很漂亮,我很喜歡。
宵煉的眼底浮起一層柔意,「快要日落了,帶你去山頂的冰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