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夜花
昏沉之際，蕭白隱約聽到有人焦急地呼喊，她緩緩抬起頭朝聲音方向望去，一個中年男人的模糊輪廓出現在視野，聽這語氣，是程昊不錯了。
「你……」女孩煞白面龐和絳紫嘴唇著實嚇了程昊一跳。
「程叔叔……我蕭白，求您……救救楚……雲熙……」
掙扎著說完最後一個字，疼痛到麻木的神經突然一抖連帶她身體劇烈一顫，她只覺意識如潰散江水就這樣直直倒在了男人懷裡，雙眼上翻慢慢合上了。
「你是蕭白！？」程昊連忙抱起雙目禁閉的小女孩直奔屋內，他並不清楚好好的平安夜蕭家的小姑娘跑到他這裡做什麼？還有楚家又出了什麼事？
「阿淼！」
「這……發生了……」女主人模樣的俏麗女子起身。
「快叫救護車，」程昊看了眼從沙發上無措站起的另兩個人，正是夫人於漪淼的胞姐和外甥，「抱歉，突然出了狀況，照顧不周。」
於漪綾一愣，她下意識用手護住了身邊的少年，「沒關係，你們先處理妥當，這孩子的事我們慢慢聊。」
「……恩，好的。」
片刻，救護車帶著程氏夫婦以及昏迷的蕭白離開，程昊坐在救護車上以最短時間聯繫到了蕭父和楚家，也把事情了解了大概，「蕭白這丫頭跟楚雲熙……也真是……唉……」
不過就算看不透楚蕭兩家的事情，作為朋友該盡的義務程昊還是會達成，他能做的也只是深夜調動情報科了。
……
和程麟年紀相仿的少年是於漪綾的獨子，謝卿，此刻正和程麟並排站立。
正應了那句老話——卿本佳人。謝卿五官精緻，面容俊秀，哪怕年僅八歲，與生俱來的清透絹美足以令人讚歎。不過還有后句——奈何從賊，謝卿雖說不上從賊卻也有個嗜賭如命的父親，而且是個暴虐無能的父親。謝氏一族自古名門底蘊豐厚，可惜在賭徒面前，不過是個豪擲無歸。
於是在某一天，飽受折磨的於漪綾終於帶著謝卿來到程家，乞求她的胞妹可以收留謝卿，只為給她的兒子找條活路，也正巧遇到了蕭白。
「程哥哥，那個女孩是誰？」謝卿悄聲問道。
程麟斜靠在窗框雙目緊盯燈光閃爍的救護車疾馳而去，雙手攥拳又緩緩鬆開，「她是你姨夫的朋友的女兒，名叫蕭白。」
「那她為什麼……」
程麟打斷道，「當然是為了她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混蛋，有個混黑道的爹能養出什麼見世面的孩子，哼……」
謝卿轉身回到於漪綾身邊，曾有人注意到窗外女孩的存在，那個人便是他，就在最開始蕭白小心翼翼探出頭的瞬間，正好一團絢麗煙花綻開。總歸有些好奇和獨佔欲，謝卿知道她會一直在外面等待，所以他不打算告訴任何一個人。
「剎那美麗只是瞬間，你眼神迷茫只剩我憂傷；我們躺在草上聽風的呼喊，你說你愛我不管有多艱難；我以為我們可以永遠相愛下去，直到可以無聲無息親吻你。」
緣起，一如這歌聲一般。
……
昏睡兩天後的蕭白醒來就看到楚雲熙那一雙缺少睡眠的黯淡眼眸，頹唐得像個小老頭。當然會哭了，蕭白那時候哭得像個智障兒童，掀開被子對楚雲熙又捶又打，嚷嚷半天別人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現在想想就覺得可笑。
蕭白平攤書物將一截紅絲帶掛進了書頁間，合上，那年聖誕夜的賠禮就是這條紅絲帶，兩邊綉有白色的蕾絲花紋，很是精美。也就年少無知的蕭白可以把它大大方方纏在頭繩上，天天掛在頭上到處招搖。
扶額，太蠢了。
蕭白回頭看了眼教室後方那個依舊無人的座位，五點半結束選修課，現在已經是六點十分早就過了放學時間，怎麼還沒回來？
「張慧娟同學，我記得你和可心都是網球課，請問你知道她下課去哪裡了嗎？」蕭白攔住一個同學便問道。
「啊？可心呀，她負責收拾場地，一起的好像還有張子岩他們，其他的我不清楚了。」張慧娟說著就又拽來幾個女生，便聽她們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張子岩和許志最近是不是惹到誰了，我看他倆天天神經兮兮的。」
「我天天看到高年級的人來咱們這，痞里痞氣的那種……」
「別瞎猜了，張子岩他們今兒一下選修就被一群人圍堵到了體育A館，呵，打架唄，還能有什麼。」
蕭白突然站起，披上外套就朝A館跑去。
學校設有兩個大型體育館，AB兩館間隔兩千米左右，室內網球場在B館，再加上下課後整理器具的時間。
一定還來得及！
蕭白咬牙，眼看A館就在面前，偌大建築此刻大門緊閉周圍更是一個人也沒有，半封閉貴族學校內攝像頭少得可憐，沒有緣由。一群天之驕子在這裡過度放縱的自由生長所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能讓惡痞稱霸一方，也能讓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早早見識到社會的糜爛。
蕭白走到門前試著用力一推，鐵門紋絲不動，果不其然有人在裡面上了鎖。蕭白本打算破窗而入，想了想還是輕拍了拍鐵門，短暫沉默后，兩扇大門刷的被人打開。
大廳面積超過三千平方米，左右兩側各四個獨立羽毛球場地，大廳后側還有單獨的乒乓球訓練場和休息室，儲物櫃整齊擺放在牆邊，只不過現在看來這裡有幾分狼藉。
開門的是兩個壯漢，蕭白直接越過兩道兇悍目光的逼視朝大廳看去，一群人二十人左右，只有兩個女生，其中一個正是粉紅系膩死人的方可心。看樣子好像還沒動手，蕭白鬆了口氣。
壯漢對視便讓開路，「謝了。」蕭白也不猶豫三步並兩步走到對峙的兩撥人前，方可心欲言，卻被蕭白用眼神制止。
一撥是張子岩為首的高二年級學生，另一撥八成就是女生口中的高三痞子了，且為首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五，全身黝黑，體重不下二百斤。
當視線落到角落處一個灰色身影，蕭白眉色一凜，哪怕明知毫無迴轉餘地，她還是張口問那為首的男人，「同學，我是高二年級的蕭白，可以讓我帶走一個人么？」
那黝黑男人先是一愣，他顯然聽說過蕭白在學校的名聲以及她身後所牽扯到的，況且無論如何現在看來也算是個討人喜歡的美人，複雜的眼神投向遠處的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