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運交織的起點 (二)

第四章 命運交織的起點 (二)

?一

正如韓文所想那般,儒家這次宴請的貴客確實大有來頭,並且不是一位,而是三位。

儒家掌門領著一幫弟子規整規矩地按尊卑位分站在朱紅大門前,掌門寒玉子一早著手準備比試,父親——郡長早在前日送來信函,今日前來的三位貴客有一位是最後臨時而來的,他並不知其身份,父親也只告訴他,這位貴客比龍威將軍還要身份尊貴,所以他不敢怠慢。

清晨的空氣清新,鳥鳴蟲叫,枝葉叢片沾染露水,海邊的空氣向來在太陽初升時頗為清冷,早早等在門前的儒家弟子恪守門規,即使再冷也不敢壞了門規,遵照禮儀挺直腰背,面目肅靜。

儒家五傑一一到齊,寒玉子作為掌門,自當位於首位,其後兩側各站兩人,分別是師尊言行一、大師叔、二師叔、三師叔。五位青年才俊同站一起,看得讓人賞心悅目。難怪世人皆傳東淄山林川澤,鍾靈毓秀,一方山養一方水,一方水孕一方人。儒家五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人才飛揚,乃當世儒者典範,是為東淄最耀眼的人傑。

辰時三刻已過,朝食的時間已過去半刻,等待的貴客還未降臨,寒玉子一干人等並未有任何不悅之色,每個人都嚴守禮規,即使貴客未至,也依舊保持禮賢下士的風度。

這時,人行馬踏的響動從青石磚路之外傳來,漸漸靠近。

不多時,二十來個青衣武士跨馬而至,他們攜帶著鋒利的武器疾馳而來,軍士之氣騰騰,在朱紅大門幾丈之外勒住馬匹,馬鳴嘶揚,陣勢騰騰。儒家之人見此情形並未有所動作,安守泰若。

為首之人騎在駿馬上,俯首宣朗:「皇原太子和二皇子已在百米之外,請諸位靜等片刻。」

寒玉子對馬上之人拱手作揖。「許久不見,龍威將軍。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屈尊降位降臨鄙門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那馬上男子一身青衣鎧甲,手持青銅劍,未戴頭甲,墨發扎在腦後,額前整潔,露出一張玉面臉。此人正是南楚威風八面赫赫有名的龍威將軍——皇甫琰。

南楚皇室以皇為姓,宗室子女不多,當今陛下僅有兩兒一女,還有三個胞弟。龍威將軍本姓呂,為將門之後,父親呂嚴乃是戰無不勝的元帥,統領南楚所有將士,掌管禁軍統轄邊疆,這樣功高過主的大人物本應為皇室忌憚,但呂嚴元帥是原景帝自小認識的好友,二人情同手足,曾立下生死有共的誓言。因此原景帝十分信任和重視呂嚴,呂嚴元帥亦是個正義耿直的好男人,衷心護主、一心報國、浴血奮戰邊疆半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呂家也成為威名顯赫的將門之族。呂嚴元帥的獨子呂琰自出生時,就被原景帝重視。呂嚴扶持原景帝有功,君者自當施恩於擁戴者。於是,開了先例,賜皇姓於外族之族人,將呂琰的姓氏改為皇姓,賜甫字。

皇甫琰自小成長在宮中,與原景帝的兩個兒子成為莫逆之交,一起習文練武,被稱為皇室三傑,與東淄五傑齊名。皇甫琰從十六歲開始隨父親征戰沙場,雖年幼,但對用兵遣將頗有乃父之風,經常出其不意的大獲全勝,有鬼才將軍之稱,成為軍中最明亮的星子。原景帝恩寵於他,加賜龍威將軍之號,意為「天龍真子的威勝者。」

龍威將軍不僅軍功在身,皇恩施身,自己本身還是個才子。從小學的四書五經,對文學頗有見地。這樣文武雙全的少將軍自然是少女們心中的良人,他英俊帥郎,為人正義,又身兼重職,是南楚人擠破腦袋想把閨女嫁的男人,奈何佳人粉黛多,他一個也看不上眼,至今日也不曾娶妻納妾,其父也不見擔憂,由著他去。

寒玉子早就聽聞皇甫琰的名聲。早年裡去過帝都,見過他,但僅有一面之緣,二人並未有任何交集。

儒家掌門對自己並不陌生,這讓龍威將軍有點驚訝,隨後一想便想到早年裡的那一面之緣。他是武士,也是將軍,記憶力自然不同尋常,很快想到了年少時的事。當年的他剛剛絞獲邊疆匪徒,受命班師回朝,在宮宴上,他看到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正用平靜若水的眼光看自己。那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一個未成年的少年的身上,但他真實地見著了。也是那一眼對視,他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寒玉子,剛居東淄郡長之位寒澈的獨子,更是名揚天下的三賢聖之一,洵傅子的學生。沒想到幾年後,兩人再次相見,一個成了將軍,一個成了賢士。

「有禮了,寒先生。」龍威將軍下馬,拱手回禮。

寒玉子見此,又領著身後眾人再拜。

「喲。諸位在幹嘛?結拜嗎?」須臾,一道懶散帶著痞氣的嗓音自龍威將軍身後飄來,如金子擲地,響動了所有人的心神。

龍威將軍聽見這戲謔的話語,不動聲色地往旁移步,側身而立,抱拳鞠腰。「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儒家眾人齊聲恭敬,禮儀得體,無半分失儀。

不知何時行駛而至的兩輛馬車並排停在二十來個武士當中,那聲音再次從其中一輛中傳出來:「大哥和我早就聞說儒家五傑賢才,今日有機會得以一見,還請諸位引教一番啊!」語畢,右邊的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下來一位身姿修長,錦衣麗服的風流男子;他周身洋溢著貴氣,明明是丰姿逼人的男子,然而凝神觀察片刻時,不知怎的,只覺似乎有一股說不透的......邪氣,還有十分明顯的痞氣,這個從他的言談舉止里便能知曉。

一干儒家子弟目不斜視,神態怡然,但心裡卻對這位傳聞中的貪圖玩樂玩世不恭的二皇子皇離有了諸多見解,齊齊為他打了低分,感嘆傳聞誠不欺人也。

「二皇子言重了,殿下是貴客,降臨儒家已是我等之幸,何談引教一說。殿下的風采有目一睹,引教就不是我等能擔任的。」寒玉子謙卑地回了他的話。為皇子引教可不是閑著玩的,言行一在師兄的右側,聽見二皇子看似一番打趣實則內有乾坤的話,實在忍不住心驚肉跳,看來收到的情報有幾分真的了。

皇離撇撇嘴,不把寒玉子的歉言當成一回事。「這話說的漂亮,我惡名在外,竟被你說成了風采,還有目一睹,不知是在誇我還是在譏諷我。」

「爾等不敢。」他話裡有話,其意思明於表裡,寒玉子等人俯首請罪。

這二皇子的性格果真如傳聞那般陰晴不定。

「得了,你們這幫讀書人的嘴皮子比說書的還厲害,較真箇什麼勁。」他毫不掩飾地嗤笑。一些人的臉上有了慍怒的動容,五傑卻仍是正嚴肅色,不曾因他的戲言而有所動容。

須臾,另一輛馬車下來一位同樣衣裝華麗的公子,不過比起二皇子的一身紫衣,他白羅錦衣,是難得一見的俊雅年少,氣質清新有似五傑身上那般的詩書浸淫的文士之氣,但更多的是貴氣。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位儒雅好說話的正主。

他就像是溫潤暖玉做的人,開口說話,如沐春風。「離,我們是來拜訪洵傅子和各位賢者大家的,這般無禮,有失皇家風範,還不向寒先生致歉。」

「失禮了。」二皇子滿不在意地向寒玉子道歉,半分誠意都沒有。

寒玉子涵養功夫修得到很深境界,全不在意二皇子的冒犯,也不在意他的懶散的歉意。「不敢當。」寒玉子回應。「寒先生的才名我早就聽聞,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俊傑。」好聽如春風的聲音響起,話里滿是尊敬之意。

龍威將軍在面對這儒雅公子時,肅然起敬。「太子殿下,今日邀請來的三位客人,有一位在今早送來書信,託辭無法前來,特推舉了另一個人替代而來。」

公子——正是南楚的太子皇原,皇離的同胞兄弟。

「即是如此,有勞先生代我感謝那位先生了。」太子皇原溫聲道,對寒玉子說:「我一直想看看流芳千古的儒家學子是如何傳承孔老夫子的大道,還望寒先生能引見一二。」

「謹遵太子之命。」寒玉子允諾。

「小小的書獃子地方有什麼值得好看的。」二皇子打開摺扇,小聲地嘀喃著。

另一邊的言行一微皺眉頭,腦子裡還在想著剛才龍威將軍和太子談話中的那個「他」是何許人也,竟讓太子甘願等著,還不生氣他的推辭。這讓師尊大人十分好奇他的身份來頭。

寒玉子引領太子和二皇子進了正院,經過廊橋,來到早早準備完畢的論武之廳。大廳寬敞明亮,簡單精緻,盡顯儒家風範。太子坐上首,兩邊各居坐一排人,一直到大門旁邊。按禮節,太子左手側是儒家等人,右手側是帝國中人。

如此重要的場合,任憑任何人也不敢怠慢和造次。可二皇子卻是那輕浮之人,大廳中只有他坐勢散漫,不如他人那樣正襟危坐,端得好禮節。他坐在席莆上,一條腿放在地上,另一條曲著,腳踩席,樣子不恭不敬,搖著扇子,半闔著眼;若不是頭一點一下,大夥還以為他睡著了。

滿廳才學大家對他無禮貌的舉止沒有任何評論,甚至無人向其提醒。因為上座的太子都只是笑笑而已,還有誰敢說這位二皇子的不是,他可是原景帝最疼愛的兒子。

太子一直和儒家掌門寒玉子談論學術方面的話題,兩人的位置較近,聲音並不大,所以其他人也只是靜靜地聽著。

言行一的輩分小於師兄寒玉子和二師兄子里,只坐在二師兄下邊,因此他的對面是龍威將軍,而二皇子在龍威將軍的上邊。他一直用餘光看著二皇子,直覺告訴他,這位殿下明明不在此次比武的貴客名單上,卻臨時要來儒家,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其目的。他照師兄的意思再太子首位的下邊多加了一個位子,特意留給這位尊貴的皇子。

今日的比武論道怕是不那麼簡單。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萬物芒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萬物芒芴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章 命運交織的起點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