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狐仙 (七)

第六章 狐仙 (七)

與此同時,浮空的狐仙島上的幾人.....不,是幾人幾妖在開打,打得難分勝負。除了兩個嗑瓜子的女人。

「我跟妳說,妳是那混蛋的弟子,當年愛上一個男人,呃,雖說那男人現在是個老頭,但好歹等了妳五十年,這份痴情難得一見。妳不能因為忘了他就不顧人家五十年的長情吧。」

「我是仙教的弟子?有愛人?」

「哎呀,大姐,我都講了幾遍,妳還記不住?」

「不是,我記不得了。」

「是啊,就因為妳不記得了,所以我來跟妳講,幫妳恢復記憶。」

「我真的有愛人......」

「天哪!」韓文一手抓一把瓜子,邊嗑邊仰天長嘆,「老天爺真會給我送難題。」深吸一口氣,對身邊但女人又複述一遍她的過去,末了加一句:「再問這問那,信不信我打人?」

天雲怯怯的看韓文嚴肅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兀自低頭回味聽到的故事,有關於她的國務和那段不知為何遺忘的愛情。

聽起來匪夷所思,關在地牢五十年,重見天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自己有個師傅和愛人,自己完全忘記了,現在要她接受根本無所適從啊。

韓文費的口舌多了就不想再費,丟給她一句「妳自己好好想想」后扭過頭看另一邊。

蘇青跳下去救人後,胭脂就跑出來找人干架,打得元祐猝不及防,吃了不少狠招,身上傷了又傷。被逼狠了,元祐也顧不得什麼,亮出真實實力,扭轉胭脂壓倒性的局勢。

自古人與妖不同,在天時地利上就輸了大截,可元祐不同常人。百年修為和邪術侵體,再加上侵佔他人身體得來的修為,力量上真的和千年老妖的胭脂平衡了。韓文見不得有人欺負自己人,力量上再平衡,心理上不平衡怎麼行!於是乎,她踹了一腳康伯送他上場,警告他「敢手下留情就弄死你倆兄弟」。可是,她還是高估了己方戰力。

這不,半個多小時過去,三個傢伙還沒打出結果。

按理,胭脂加上康伯,怎麼著都壓元祐一頭吧,但現實是什麼,是那個元祐完全是個打不死的老妖怪!活了五百年活的比胭脂還命硬,真真是氣死她也。

「娘的!他是吃石頭長大的吧!還打不倒他了。」韓文抱著看戲的態度在一邊觀看打架,順便拉上天雲一起看。打得太久,看得無聊,好在身上藏有一包瓜子,在地下墓室時她一直不捨得拿出來跟小鬼們分享,現在正是看戲嗑瓜子的時機。

「韓、韓文?」身邊人猶豫不決的喚她,聲音帶著不確定,好似在思慮這般直呼她的大名是否妥當。

「幹嘛?有事說事。」正看得起勁,韓文頭也不回的接上話。

天雲抿抿嘴,半晌才道:「他.....就是我的那個愛人,還活著嗎?」

「活的好好的。」

「那就好。」

「妳想他的話,可以下去找他。」

「他在哪裡?」

「山下的破客棧,就是他開的。」

天雲沒聲了。

韓文這才收回目光,吐了瓜子殼,說:「見他之前我得給提個醒。他可能.....可能不是妳想的那樣,不是那種年輕什麼都小夥子,就是和妳比有點不一樣。不過妳千萬別嫌棄,他人很好,主要是對妳專情!」韓文努力組織語言,絞盡腦汁的想著替痴情老闆說些好話,省得兩人真見面,失望大於期望,嚇跑了年輕貌美的姑娘才是。

天雲像是不在意這些,低下的頭有幾縷髮絲垂落額前耳畔,側對韓文的半張臉微微泛紅,頗有些二八年華姑娘的嬌羞態。低語道:「我只想見見他,見著了,興許就能想起來了。」

韓文咬咬手指,暗戳戳的想:也是,說什麼都沒有用,見著面了再說才好解決事。況且她只負責找人,人找到了,其他事是痴情老闆的問題,她用不著管閑事瞎操心。想明白了,韓文也就懶得搭理天雲,心思又放在打架上。

持久戰打久了,元祐明顯應付不了兩個對手,似是打算速戰速決,手裡的那柄劍使得寒光萬射,招招逼人死穴。

韓文看的熱血沸騰,吆喝:「胭脂加油!揍死他揍死他!」

她叫得突然,天雲都受了一驚。

那邊的胭脂冷不防的聽到這麼一句話,差點腿抖險被劍砍,當下氣得黑了臉,躲開元祐的劍。忙裡抽空的揮袖如鞭,甩打在韓文沒人站著的左側。

鞭落塵飛,韓文嚇得手一哆嗦,瓜子全掉了,不能嗑了。「我去!反了天了,妳是要打我嗎?」韓文可惜沒吃到嘴的瓜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罪魁禍首,無形象無素質的破口大罵。

「閉嘴!別打擾我!」胭脂心情極差,對誰都是火冒三丈。

「嘖,火氣真大。」韓文不罵了,留意起另一人——康伯。

要說康伯沒手下留情,韓文打死都不信。看看胭脂那拚命的架勢,不打死元祐誓不罷休。康伯也用力干架,但不是全心全意的站到她這一邊,私心裡還是對親弟弟下不了手吶。

哎,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心中嘆三聲,彎下腰仔細的看地面。

天雲好奇:「韓文,嗯.....韓小姐找什麼?」

「看看這裡有沒有板磚。」

「板磚?」天雲聽見一個可以的詞。這種地方會那種東西么?

「沒有的話,石頭也湊合。就是沒有板磚順手。」

韓文還在低頭找的專註,天雲卻已經無言以對,向旁挪了三寸,好心地騰地給大小姐方便找石頭。

胭脂厭恨元祐,所使之技紛紛用上妖力,奈何對方同樣身懷妖力,還與其同根同源,打得平手。心中氣憤不已,又見「幫手」不下狠手殺敵,更氣憤了。

「你殺不殺他?不殺的話就給我滾開!」

她的質問讓康伯不急道:「心急成不了事,先試探一二。」

「什麼?」她搞不懂他。

被二人包圍的元祐瞅准他們內訌的時機,趁機調轉劍鋒,直劈胭脂毫無防備的下身。

胭脂側身翻轉一周,甩袖抽打那柄帶滿殺氣的劍,利落的躲過一劫。康伯來到她身後,提醒:「小心點,他的劍有狐族的妖力。」

胭脂咬牙,「我知道。」

元祐用手指撫過劍身,笑得陰鷙,「妳也是狐妖吧,想不到世上還有一隻。我知道普通的法子對你們沒有,只有至純至陰的力量才能傷到妳。這劍,可是從你們狐仙的屍骨血水裡提煉出來,怎麼樣?滋味嘗起來不錯吧。」

「你!」胭脂渾身顫抖,目呲欲裂。

康伯鎮定:「你何苦說這些激怒他,交出天書,我們會留你一命。」

胭脂瞪他,「誰要留他一命,他必死無疑!」

元祐哈哈哈大笑,囂張至極:「留我一命?你們可知我活了多久!修鍊了多久!縱使五百年前的妖怪都奈何不了尚是常人的我。現在的我,有了狐仙一族的妖力,還有天書,這世上,有誰能勝我!只要我再前進一步,很快,我就能獲得與天道同肩的力量,到那時,誰留誰一命啊!

「告訴你們,從我釋放禁書時,你們都跑不了,知道我秘密的人,一個都別想逃,都把命給我留在山上......唔?」

話說在興頭上,一塊板磚飛來砸中頭,愣是砸倒五百年不死的元祐老祖。

胭脂和康伯齊刷刷的看向韓文。

「老東西,大言不慚。」韓文的手上一塊板磚拋上拋下,挑起眉頭對胭脂康伯不耐道:「這種人就不能聽他一句半句的廢話,直接往死里揍才行,尤其是惡貫滿盈的,拍死都不為過。」

元祐爬起來一聽這話,頓時勃然大怒,兇狠地撲向韓文。

「愣著幹嘛?打他!」

韓文扯嗓子大喊。

回神的胭脂和康伯左右夾擊,堵住元祐。一場惡戰再次打響。

韓文拍拍胸口,剛剛差點讓元祐嚇暈。

天雲在身後出聲:「妳怕他?」

「怕他作甚。」韓文不以為然,十足的嗤笑。

「是嗎?」天雲不可置否。明明剛才瞧見她擦了一把汗,為什麼不承認怕呢?

韓文不覺怕與不怕有多重要,反正有那兩人頂著,她只要在邊上好好看著就行。

天雲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幕幕無所適從,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躊躇不定時,耳尖的捕捉到一絲特別的響動。疑惑的轉身往崖邊望,聲響從那裡傳來,是有什麼東西嗎?她膽子不大,不敢一人去看,拉了拉韓文的袖子,指了指崖邊暗示。

「妳怕什麼,崖邊而已。」韓文膽大,走在前頭,天雲緊緊挨在後邊,只露出一顆腦袋小心的瞄著崖邊。「妳膽子太小了吧。」韓文笑話她,忽然,崖下傳上來「吧啦」「吧啦」的碎聲。

天雲登時如驚弓之鳥,整個人藏在韓文身後,瑟瑟發抖。

韓文穩定心神,大著膽子繼續前行,把頭伸到崖下,看見某個黑乎乎的東西貼著石壁拱來拱去。

「喂!誰啊?不上來嗎?」她先出聲打招呼,反正大白天不會出現鬼,憑她多年被瘋女人扮鬼嚇出來的經驗,這個黑黑的東西應該是人頭。

果然,黑東西向後仰,露出一張她今生難忘的臉。

「墨翠,你在幹嘛?」

「是妳啊!好久不見,我幹嘛?哦,我在往上爬。」墨翠邊說邊四肢並用,猴子一樣攀著石壁。韓文伸手拉他,「上來吧。」

墨翠爬上來,有禮的致謝,「多謝。」

韓文微詫:這人腦子不靈光,禮節倒是該有的都有。

輕咳一聲,她問:「你上哪兒了,摘的花呢?」

「這兒呢,我摘到了。」墨翠獻寶似的掏出藏在懷裡的小紅花。

「挺好看的。」韓文看著這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朵,淡淡的道。

「那個人沒有騙我,山下真的有花。」

「他騙你下山了!」

「對啊。」

「......」

韓文這下真的無話可說。小十那傢伙居然騙他下山摘花,他還真的去了,太傻了。

「韓小姐認識......他?」天雲還躲在後頭偷偷打量墨翠,對著那張非人似鬼的臉,實在不敢當面直視。

韓文拍拍天雲的手,輕聲:「別怕,他不是壞人。」

「可他......」天雲無法理解這人樂呵呵玩花的行為。

韓文指指自己的腦袋,「腦子有點不好,不用理會。」

天雲哦了一下,對方確實不太正常,又見韓小姐平淡自然的同他相處,心下沒了怕意,便大膽的站出來。

「你怎麼會爬著上來。」韓文想到他手腳並用攀岩的畫面,滑稽又好笑。

墨翠道:「我是跳上來的,只是跳的不高,跳到一半只好扒在石頭上。」所以才會爬啊。

「你怎麼想著要來這裡?」

「感覺好玩。」

「好玩?」

「嗯,從來沒見過會飛的大石頭。」

「這是島,不是石頭。」

「島是什麼?」

「你爬了那麼久都不知道爬的是島嗎?」

「不知道。」

墨翠老實的承認自己殘缺不整的常識,韓文頓感心累。

倒是天雲用心的聽完一句一句,末了還認真的求問:「我們在島上?」

彷彿聽見某處弦斷的聲,韓文眼神飄飄的左看他一下右看她一下,曬道:「你倆挺配的。」

傻子配呆瓜,不是一對也是一家。

這邊說的全是閑話,那邊斗得快把天掀了。

墨翠反應遲鈍,到現在才注意到有人在打架,「他們是誰?」

韓文說:「與你不相干的人。」

墨翠好奇心盛起,看的專註,不多時才看明白——那個白衣的老頭被兩個年輕男女圍著打。看著看著,突然,他的頭刺疼起來。

韓文以為他不舒服,「怎麼了?不舒服嗎?坐下來休息下。」

此地空曠無物,哪有東西可坐。

但,墨翠還是聽話的坐在地上,捂著頭叫疼。他這樣子有點不妙,韓文有些擔心,「你哪兒不舒服說出來,頭痛是嗎?我給你揉揉。」

說揉就揉,韓大小姐總有一副母性心腸,見不得他人難受悲傷,尤其面前這位還是個腦子不好的,更是母愛泛濫,當孩子般十分關心。

「我.....我我我。」墨翠疼得說不完整。

「別急,有話慢慢說。」

「我,我覺得我好像來過這裡。而且......」

「啊?」韓文揉頭的動作停住,看他的臉,「你說什麼?」

他不去看她,眼睛直直望的是不遠處激戰的三人,嚅動嘴唇,說了後半句話——「我好像認識他。」

他?誰?

韓文的心底忽然起了一層波瀾,有什麼東西湧出水面,極快的滑過心底,快的抓不到尾巴。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墨翠口的他是這裡的某個人,不是她和天雲,只能是那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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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芒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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