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永生花
傍晚,華燈初上,寧靜祥和。
學校附近的日式料理店裡,中國三劍客和雷恩已經到了,分散坐在餐椅里,翹首盼望今晚的女主角清水憐奈登場--他們都有點餓了,但是餐廳的門口一直沒有他們期待的女主身影。
歐陽樂第N次打量了門口沒看到人後問郎飛:「你和憐奈約的幾點?」
郎飛道:「七點!」然後低頭看看手機,現在已經七點二十了!
歐陽樂打趣地問:「第一次約會就遲到,憐奈妹子不會覺得做你女朋友挺虧的,反悔了吧!」
郎飛沒好氣地白歐陽樂:「憐奈不知道多喜歡我,怎麼可能反悔!」
雷恩一向不喜歡吃生冷的食物,日本料理很多都是生的,所以他來得不情不願,但是,雷恩是真的餓了,即使食物是生的他也認了,雷恩問郎飛:「你要不要給憐奈打個電話問她吃什麼我們先點餐,雖然這樣做很失禮。」
郎飛估計大家都餓了,他想了想就拿出手機打給清水憐奈--他其實也餓了,邊打電話他還邊想著要記得和憐奈說,以後約會不能遲到!
手機里一直是嘟嘟的響聲,顯示無法接通的狀態,郎飛皺起英挺的眉,看向小夥伴們:「打不通!」
歐陽樂根據以前的經驗安撫郎飛:「女生約會都喜歡打扮,今天你們第一次約會,你又要把她作為女朋友正式介紹給我們,她肯定想以最好的狀態出現,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妹子不定怎麼梳洗打扮試衣服呢,等女朋友不能心急,憐奈一會肯定閃亮登場!」
郎飛不是很理解地靠在椅子里,心裡有點犯嘀咕,他覺得女生有點麻煩,也覺得有點尷尬——小夥伴都在等他一個人的女朋友。
然而,又過了二十多分鐘,清水憐奈還是沒有到,小夥伴們都快尬聊了,他們一致覺得這日本妹子有點不靠譜——清水憐奈之前那麼積極地追郎飛,如今郎飛好容易說服自己答應做她男朋友,這第一次約會,她就遲到40多分鐘,電話還打不通,有點說不過去了!
郎飛擰著眉毛又打了幾次清水憐奈的手機,可是一律是盲音,終於,郎飛忍不住開始焦躁了。
蔣經桐見他的樣子,只好勸道:「要不你先回學校看看?」
郎飛賭氣語氣生硬:「不要,我們點餐,吃自己的,她愛來不來!」
歐陽樂見郎飛已經動氣了只好安撫道:「也許是有事耽擱了,你別賭氣!」
郎飛沒回應,而是招呼侍應生點餐。
小夥伴們看郎飛的臉色實在不好,大家也是真餓了,就都沒再勸什麼。
等餐的間隙,蔣經桐見郎飛臭臭的臉,尋思著等下清水憐奈來的時候一定要有充分的理由啊,要不看郎飛這臉色是要發飆!
然後,一直到大家吃完了這頓有點讓人消化不良的日本料理,等小夥伴們用餐結束,清水憐奈依舊沒有出現,電話也沒打一個!
小夥伴們雖然跟清水憐奈不是特別熟,但是妹子平日真的不像是這樣不靠譜的人,他們不知道憐奈那邊的情況,但是郎飛是他們的朋友,憐奈不出現,郎飛面子裡子都有點掛不住,大家也就盡量聊些別的話題化解他的尷尬。
用完餐,小夥伴們一起出了料理店往學校走。
料理店離學校沒有多遠,一路上,郎飛氣鼓鼓的,大家也不像往日那樣嬉鬧,氣氛有些悶。
快到校門的時候,突然學校對面的大路上一陣警車的鳴叫聲響起,幾輛警察呼嘯而來開進了學校。
小夥伴們心頭一顫--每次警笛聲響,就沒好事,前段時間剛出了綁架和爆炸,這大晚上的警車出動,不是又出什麼事兒了吧,大家面面相覷,加快了腳步,都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歐陽樂一邊快步地走著一邊問郎飛:「你也要去看熱鬧?不去找憐奈啊!」
郎飛賭氣,一本正經地道:「她失約,我很生氣,等她來找我,跟我解釋!」
歐陽樂搖頭,看著鬧情緒的郎飛,他有點懷念起以前和卡瑞娜偶爾的小拌嘴了!
四個小夥伴跟著警車的尾巴晃到了學校的河邊,警員在那邊已經圍起了警戒線,河畔的路燈燈光幽暗,警戒線邊圍了一些同學。
小夥伴們好奇地走過去問怎麼了。
圍觀的同學們說,剛剛有人在河裡又發現了一具女屍,據說跟前陣子那個女屍一樣都是赤裸的,學校可能出了連環殺手!
蔣經桐一聽就想起了前段時間出事的艾萍萍--警方一直沒公布艾萍萍被害案的調查進展,難道是殺害艾萍萍的兇手又出來作案了?
小夥伴們在警戒線外圍看著,警員們拍好了照,才將女屍從水裡撈出來,平放到岸邊。
這時,郎飛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不確定地道:「憐奈?」
小夥伴們被他的叫聲驚到了——死者是清水憐奈?
蔣經桐更是緊張地問郎飛:「郎飛,你看清了嗎?那是憐奈?」他們站的地方離發現女屍的岸邊有一段距離,河水幽黑,岸邊的路燈也不亮,在他們的這個位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女屍的輪廓,郎飛是怎麼認出死者是憐奈的?
郎飛沒有回答,他直接翻過警戒線向女屍那邊跑過去,小夥伴們一驚,都翻過警戒線跟了過去。
警員們馬上過來攔住他們。
郎飛卻瘋了一般企圖沖開警員的阻攔,眼看著就要和警察起衝突,蔣經桐和雷恩急忙一人一邊按住郎飛,郎飛目眥欲裂,不停掙扎。
歐陽樂馬上和警察溝通,說女屍可能是他們的熟人。
警員們看了幾人一眼,尤其是見郎飛激動的神情,很像是認識被害人,其中一名警員道:「你們不要亂沖,我帶你們去認!」然後看看郎飛似乎怕他衝動,想說什麼但是沒有開口。
郎飛見警員答應讓他過去,才不再掙扎。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跟著警員走近女屍,走的越近,女屍的輪廓越清晰,幾個人的心也越沉。
待走到近前,郎飛幾乎要一個箭步衝過去,被蔣經桐和雷恩拉住,郎飛反手抓住拉著他胳膊的蔣經桐和雷恩的手臂,他看著清水憐奈赤裸著身體仰面躺在都是碎石的河岸邊,平日靈動的大眼睛睜著,瞳孔里已經沒有了光,全是死氣,她臉色慘白,頸子上有一道深色猙獰的勒痕。
郎飛不忍地閉上眼睛,過來幾秒,再睜開時眼睛已經開始發紅,他默默地放下抓著蔣經桐和雷恩的手臂,蔣經桐他們見郎飛不再激動,也鬆開了他。
郎飛走到女屍邊,脫下外衣就要給憐奈蓋上,被警察阻止--他們怕郎飛衣服上的皮屑或纖維留到屍體上誤導調查!
郎飛見被阻攔,突然憤怒地沖警察大吼:「那你們就給她蓋上啊--你們……你們就讓她這麼赤裸裸地躺在那裡嗎?」
其實,剛剛撈起屍體的時候,警員已經在拍照,拍好馬上就會為屍體蓋上遮擋布,只是被郎飛他們這一衝才打斷了,但是警員們也沒有責怪他--與被害者有親密關係的人才會那麼在乎死者的感受--他們經常辦案遇到很多這樣的情形的!
警員很快拿來遮擋布將清水憐奈的屍體的蓋住。
郎飛看著憐奈的屍體,眼睛幾乎瞪裂--他的眼神如無底的深淵般泛著痛惜、悲傷和不可置信。
小夥伴們圍在郎飛身邊,大家剛剛已經確認那確實是清水憐奈!
一名警員問郎飛:「你們剛剛站的那麼遠,是怎麼認出死者的?」
郎飛的眼睛還盯著憐奈的屍體,他幾乎是從喉頭的底發出的聲音:「憐奈的左手上戴著的戒指……」
警員過去掀開白布的一角,露出清水憐奈的左手,她纖細的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指環部分應該是K金的,上面鑲嵌著一枚長約三十多毫米,寬約二十多毫米的橢圓形透明戒面,戒面里有紅、黃、白相間的小小的花朵,警員輕輕將指環取下放到證物袋裡拿給郎飛辨認。
郎飛的目光從盯著憐奈的屍體慢慢轉向警員手裡的那個指環,幽幽地道:「憐奈說這是日本很流行的永生花指環……」然後他就說不下去了。
那麼遠的距離,因為角度關係雖然看不清屍體的面容,但是郎飛看到了那枚在路燈燈光反射下有著特殊光芒的熟悉戒指!
下午,憐奈拉著郎飛的手吻他的臉頰的時候,郎飛就看到了這枚特別的戒指,戒指很獨特,很漂亮,戒面橢圓透明,裡面是幾朵三色的,很美的花朵,戒面像琥珀一樣將花朵封塑在裡面,精緻而美麗。
郎飛當時拉著憐奈的手仔細辨認,看不出戒面的材質就很好奇地問:「憐奈你這戒指很別緻啊,是什麼材質的?戒面里是花嗎?」
清水憐奈當時因為被郎飛拉著手而笑得甜蜜,她說:「這個花叫PreservedFreshFlower——永生花,就是永不凋謝的鮮花,是用玫瑰、康乃馨、蝴蝶蘭、繡球等品類的鮮花,經過脫水、脫色、烘乾、染色等一系列複雜工序加工成的,它保持了鮮花的特質,且顏色更豐富,最早在19世界的德國出現,後來一直受到歐美國家上流女士的追捧。」說著,憐奈搖晃著手上的永生花戒指問郎飛:「我喜歡它的寓意就買了一枚,怎麼樣,美嗎?」
郎飛看著永生花的戒指將清水憐奈纖細的手襯得更加白皙,就點頭說美。
憐奈笑著偎進郎飛懷裡跟他說:「關於永生花有一個很美的愛情故事,你要不要聽?」
郎飛不太熟練地試著輕輕摟住憐奈憨憨道:「要。」
憐奈笑了:「據說有一對相愛的情侶即將離別。男子需要去參加保衛祖國的戰爭,這次告別很可能就是永別了。男子給心愛的女孩留下了一束玫瑰,他說:當這束玫瑰的最後一片花瓣掉落的時候,如果他還沒回來,就請女孩忘記他開始全新的生活。男子走後,女孩將那束玫瑰放在花樽里,每天祈禱愛人的平安……
戰場上血腥的消息不斷傳來,花樽里的玫瑰也慢慢脫水、乾枯,女孩卻一直沒有收到愛人的消息——但是,花樽里的花朵一片花瓣都沒有落下,女孩就一直等著心愛的人。
就這樣過了幾年,男子帶著沉積的傷疤,回到了女孩的家門口,從此,兩人一輩子牽手而行再也沒有分開過。
後來,這對愛人的故事流傳開來。在歐洲,只要男孩和女孩相愛了,便會留存一捧玫瑰,或將花瓣放在聖經里,或製成不凋謝的永生花,以此祈禱能像故事裡的愛侶一樣幸福和幸運,直至永恆。這也是永生花的花語,它代表了『亘古不變的愛情』『永遠的幸福』和『美麗永恆』。」
憐奈講故事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郎飛覺得憐奈像永生花一樣美麗,耳邊都是輕靈的聲音。
「如果情人節男生送女生永生花,不僅是在表達愛意,還表示在作出『相守一生』的承諾。」說著,憐奈眨著大大的眼睛充滿希望地問郎飛:「你什麼時候送給我一束永生花……」
下午還笑容明媚,依偎在他懷裡給他講故事的女孩,如今成了一具蒼白、冰冷、濕漉漉的屍體——郎飛的手握成拳頭——他閉上眼睛,「誰、殺、了、憐、奈?」郎飛聲音壓抑、緩慢而嘶啞,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
圍著他的小夥伴們都擔心地看著他。
——
憐奈的屍體已經被警方帶走了,警員對郎飛做了問詢的記錄,之後小夥伴們就一起回到了蔣經桐與郎飛的寢室,大家圍坐在一起,誰也沒說話,氣氛凝滯。
在接受警方問詢的時候,郎飛跟警察說他與憐奈是在大約不到五點的時候分開的,分開前,他和憐奈約定7點一起吃晚餐,可憐奈一直沒來。
警員調取了女生宿舍樓門口的監控,證實了郎飛的話,做了詳細的記錄后,說有線索或需要問詢會聯繫他的,之後,小夥伴們就跟著郎飛一起回來了。
從回來到現在,郎飛話都沒說一句,一直陰沉著臉。
歐陽樂很擔心,前幾天他得知卡瑞娜的死訊的時候是震驚和悲痛的,但是卡瑞娜的死和憐奈的死不一樣——憐奈是被謀殺的——還是在做郎飛女朋友的今天!
看著郎飛周身散發著冷凝氣息地一直坐在那兒,歐陽樂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好小聲跟蔣經桐說:「要不要我去買點酒回來?」
蔣經桐嘆息著搖頭,郎飛的情況跟歐陽樂不同,他小心地開口問郎飛:「你在想什麼?」
郎飛慢慢抬眼看他,表情平靜得駭人:「我在想是誰殺了憐奈?」
這個問題蔣經桐沒有答案,他思索了一下道:「殺憐奈的人會不會是殺艾萍萍的人?」
歐陽樂尋思了一下,回憶道:「艾萍萍的案子是三周多以前發生的,警方沒有公布嫌疑人和調查進展,那就是兇手沒有找到,緊接著學校就發生了綁架事件,可能他們並沒有投入多少關注到艾萍萍的案子上,現在憐奈……」歐陽樂頓了一下才道:「也是在河裡被發現的,憐奈身上也沒有衣服,直觀上來看兩起案子的基本的特徵相似,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
郎飛眼神慢慢升起一絲堅決和兇狠:「不管是誰殺了憐奈,我都要抓住他!」然後,他環顧屋子裡的三個小夥伴道:「你們會幫我嗎?」
小夥伴們被他的眼神駭住——郎飛一向爽朗、樂觀、直率的,偶爾有點小固執,但現在他身上的氣場跟以往大大不同,顯然被憐奈的死刺激的不輕。
蔣經桐眉頭輕皺:「郎飛,我們會幫你,但是你現在情緒不對,你需要冷靜!」
郎飛看向蔣經桐有些陰沉地問:「憐奈死了,我怎麼冷靜?」
蔣經桐鄭重地道:「憐奈不只是你的女朋友也是我們的校友,你如果想查她的死因我們一定會幫你,但是你不能以現在這種狀態去查兇手,抓兇手靠的是智慧和謀划而不是狠厲和嗜血!」
雷恩也贊同:「郎飛,剛剛你跟警方說你是不到5點和憐奈在女生宿舍前分開的,到發現她的屍體的時間有4個多小時,只要查查這4個多小時里憐奈的行蹤就比較容易找到兇手,查案子是警方的事,你要自己追查合適嗎?」
郎飛緩緩看向雷恩:「艾萍萍的案子都過去三周了,警方也沒查出兇手,他們會全力追查憐奈的案子嗎?」
雷恩目光坦然:「我們沒有查案經驗,你覺得靠我們自己能查到兇手嗎?」
郎飛肯定道:「只要我們想,就能,綁架案的時候,情況那麼複雜,我們都應付過來了,沒道理查不到是誰殺了憐奈!」說著郎飛的眼睛似乎帶著血紅:「我要找到兇手,問他為什麼要殺憐奈!」
歐陽樂在一旁聽得嘆口氣,他能理解郎飛的心情,得知卡瑞娜死訊的時候他也很想將綁匪碎屍萬段,可是綁匪們已經死了,他除了說一句罪有應得之外,只能靠買醉去消彌悲傷、憤怒和鬱卒。而郎飛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才決定想要豁出去與憐奈談一場戀愛,憐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郎飛受的刺激可能比他還要大,當他陷入悲傷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小夥伴們陪他大醉了一場平復他的傷痛,現在是郎飛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了,那他們同樣不能獨善其身!
掩去眸子中的擔憂,歐陽樂對郎飛道:「郎飛,你要查兇手,我們一定會幫你,但是今天太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查案子。學校要下周才開課,我們的時間也充裕,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先休息,明天再好好計劃一下怎麼查,好嗎?」
郎飛看歐陽樂,歐陽樂目光真誠。
蔣經桐和雷恩也勸郎飛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他們一起想辦法,大家保證會幫他的!
郎飛看著小夥伴們真誠而憂心的眼神,心中稍微好過了一點,終於點頭答應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