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回彌白山

第四章 再回彌白山

入夜時分,明月初上,陵王府一片寂靜。

兩個主院都早早熄了燈休息了。

一個嬌小的黑色身影輕盈如燕,借著月色在屋頂疾馳,幾個起縱間落到了一個院子里,閃身進了房門。

屋子裡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月光透過鏤空的窗灑在地上,投下一片朦朧斑駁的光影。

窗前負手立著一人,身姿俊俏挺拔,一身黑衣,黑巾遮面。

見她來了,微微側過眼,眸中泛著月色,清冷如星。

夏桃芝奇道:「咦?你怎的還把臉蒙上了?要去做賊嗎?」

宋元熙怒視著她。

隨即她恍然大悟的點頭道:「果然還是你想的周到,我們確實要去做賊。我沒有準備面巾,不如你把這條借給我吧。」

說完就要伸手去摘他的臉上的面巾。

然而太子殿下縱然武功盡失,身手反應還是十分敏捷的。當下截住她這隻手,眸中怒意十足,死死的盯著她。大有如果她敢再亂來,就跟她拚命的架勢。太子殿下大約從沒吃過這種虧,實在是氣的不輕。

但從他手上的力道來看,當真是半點內力也無。

原本對他「武功盡失」一事半信半疑的夏桃芝,現下卻是信了八九分了。於是抽回手,從懷中掏出一隻細長的玉瓶遞給他,道:「同你開個玩笑罷了,做什麼這麼認真。喏,這是我特地給你帶的解毒靈藥,包管你用了立竿見影。」

這是芍藥臨時趕製的解藥。

多半是芍藥覺得自己雖不是「辣粥」的主謀,但也算是個幫凶,心裡虧心得過意不去,只好做點什麼來補償,以求心安。夏桃芝自己也沒預料到一碗「辣粥」竟然會有這麼嚴重的反應,大抵是陵王這具身子平素里太過清淡,對辣味過於敏感了吧。

宋元熙狐疑打量著她手中的瓶子,又看了看她,彷彿在說「你會這麼好心?」

見她作勢要收回,他這才伸出手接了過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瓶口輕輕一拔,一股清涼怡人的氣味頓時溢了出來,沁人心脾。

夏桃芝想起芍藥的囑咐,又道:「你先喝一口,然後塗點在唇上。半個時辰之內便能消腫復聲了……」

宋元熙依言照做了。

葯一入口便覺得有如雨露甘霖,一股甘甜的涼意澆息了喉嚨中的毒燎虐焰。撕裂一般的疼痛頓時消失了,唇上的腫脹似乎也有所緩解,心中不禁也暗暗稱奇。

二人當下不再耽擱,借著月色,出了陵王府。

彌白山在楚京西郊外十里。

若是以二人從前,半柱香時間趕到綽綽有餘。如今宋元熙餘毒未清功力盡失,儼然一個拖油瓶,二人足足行了半個時辰才到達山腳下。

還是熟悉的夜風,還是熟悉山道。故地重遊,夏桃芝內心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半月前,她還是侍郎府婢女,獨自一人在這彌白山上遇到了這位西圖太子。無意間撞破了他的陰謀,窺見了他的真容,差點被他滅口。半月後,她卻與這個傲嬌太子雙雙換了個新身份,大半夜偷偷一起來這彌白山尋找他們自己的身體。

世事果真無常。

宋元熙卻全然不覺有何不妥,徑直拐到山腳下一條隱秘的小道上,俯身全神貫注的在一塊滿是雜草的大石頭旁尋找著什麼。夏桃芝在一旁不解的問道:「你在找什麼?」宋元熙不答。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他道:「找到了,果然還在。」

就見他利落的搬開了地上幾個不起眼的雜草堆,露出了一個洞口。一眼望去又黑又小,僅僅能容一人進入,洞口隱隱有氣流,不知通向何處。

但宋元熙顯然是知道的,他二話不說,率先跳了下去。

夏桃芝愣在原地,她對這種未知的黑暗有著本能的抵觸。猶豫了片刻,她俯下身朝洞里看了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就聽宋元熙不耐煩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了上來:「喂,小桃子,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下來!」

夏桃芝趴在洞口喊:「太黑了……我看不清……」

「……」

下面默了半響,突然一點火光亮起,宋元熙在下面點亮了一個火摺子。火光照亮了他那張欠扁的臉,他站在洞底望著她,嘲笑道:「你竟然怕黑?」

「……」

夏桃芝跳了下去。

洞底較寬,能容納三四個人站立,一條地道出現在二人面前。

宋元熙輕車熟路的在前面帶路。微弱的火光映在黑漆漆的洞壁上,將二人一前一後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洞?」

「我當然知道。」宋元熙懶洋洋的答道:「我挖的。」

「……」

雖然早就預料到是這樣,但聽見他這樣毫無羞恥之心的一口承認了,夏桃芝覺得她還是低估了這人的臉皮。

人不要臉真是天下無敵啊!

二人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有涼風撲面而來,想來已經到了出口。洞口又變得十分的窄了。宋元熙輕輕的推開洞口的遮擋物,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爬了出去。

夏桃芝跟在他身後也出了洞,一看四周,頓時有些無語。

一棵古樹,一汪碧泉。

這不就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泉水邊嗎?也是他們雙雙魂穿前最後打鬥的地方。

這麼說來,他們的身體極有可能就在這附近了。

二人剛準備分頭搜尋,忽然宋元熙一把抓住夏桃芝的手,拉著她飛速躲到樹后。

「怎麼了?」她悄聲問。

「有人來了。」宋元熙淡定的道。

夏桃芝豎耳聽了聽,有些疑惑。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微弱的山風和他二人的呼吸聲之外,再無其他。

宋元熙鄙夷的白了她一眼,像是十分質疑她的能力,隨後指了指二人的頭頂。

夏桃芝:「人在樹上?」

「……」

宋元熙一臉嫌棄的看著她:「上樹!」

因宋元熙如今武功盡失,夏桃芝把他也弄上樹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然而兩人將將在樹上藏好,就看見下方火光攢動,竟然一下子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

某人十分得意,沖她挑了挑眉。意思是「看見沒?幸好老子發現得早」。夏桃芝白了他一眼,心中卻默默有些佩服,這絕對是一種天生對於危險極為敏銳的本能和判斷。

樹下的黑衣人們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輕聲說著什麼,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不停的轉頭看向前方的林子,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有隻言片語夾在山風中飄了上來。

他們隱約聽見「太子殿下……」、「……圖碧城」、「毫無發現……」、「向大人交代……」等幾個沒頭沒尾的詞。

樹上的二人十分疑惑。

正在這時,遠處的林子里緩緩走來一人。來人步伐輕盈矯健,腰上懸著一把玄鐵短刀,看上去身手十分不錯的樣子。

夏桃芝莫名覺得這人身影有點眼熟?

但他們藏身的這棵樹太高,距離有些過遠,她正努力伸長脖子想看清那人長相時,就聽見她身旁的宋元熙輕輕的發出一聲:「……卧槽?」

他似乎認出了那人,面色變了變。

夏桃芝剛想問,宋元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用口型道:「別出聲,這個距離他聽得見。」

那人走近了,黑衣人齊齊迎了上去拱手行禮,疊聲道:「大人。

那人負手立定,問道:「近日可有發現?」

一個黑衣人拱手道:「回大人的話,我等在這彌白山上埋伏了幾日,並未發現有可疑人物出沒。」

那人淡淡的抬眼掃了一圈,聲音不怒自威:「並未發現?還是疏於職守?」

眾黑衣人冷汗直流:「屬下不敢!」

那人又道:「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已先行回了圖碧城。傳令下來,命爾等繼續在此埋伏留守,若發現有任何可疑人物出沒立刻捉拿帶回圖碧,太子殿下要親自審問。」

「活捉。不得傷了性命。」

眾黑衣人齊聲領命:「是!」

……

樹上的二人驚呆了。

什麼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已經回了圖碧城?你們的太子殿下明明在你們頭頂的這顆樹上好嗎?

看來,事情似乎朝他們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了……

既然他們惦記著尋回自己的身體,怎麼就沒有想過與他們交換了身體的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與其大海撈針的搜尋,還不如來一招請君入甕?料想到他們一定會回此地找尋,所以乾脆設下重重埋伏在這裡等著他們。

看起來現在的這位封源君,似乎也十分難對付……而且他絲毫沒有想換回來的意思,反而似乎想要取而代之。

竟然,趕回西圖去大婚了?

夏桃芝頓時覺得他身邊這位「真」太子殿下,頭頂綠油油的。

宋元熙還保持著捂她嘴的動作,一動不動,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什麼情緒。捂著她嘴的那隻手依然十分的穩,只是穩得似乎有點過分,捂得太緊了,她要窒息了……

甩頭掙扎了好幾下宋元熙才回過神來鬆了手,她憋得臉通紅,深吸了幾口氣。

不想這細微的動靜卻被樹下那人察覺到了,他抬眼望上來,嗓音冰涼:「什麼人?」

眾黑衣人聞聲拔劍,擺出戰鬥的姿態,警惕的抬頭張望著,似乎在尋找他們的位置。

這也能發現?夏桃芝很是無語。

她氣惱的看了一眼宋元熙,後者無辜的攤了攤手表示他現在無能為力。一瞬間,夏桃芝有一種想丟下他一逃了之的衝動。但他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內心,從懷中掏出那塊玉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夏桃芝欲哭無淚,同生共死,這該死的同生共死!可她此刻實在沒把握能帶著宋元熙這個拖油瓶全身而退啊。

那人又道:「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了。」

夏桃芝深嘆自己命苦,孤注一擲的準備跳下去拚命。忽然他們左邊的那顆大樹上的枝葉晃了晃,一個白色身影從樹上一躍而下,身形飄逸,穩穩落地。

一手執劍,手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劍尖直指黑衣人的頭領。

夏桃芝心裡一亮,是公子!

一身白衣,翩然而立,正是顧子逸。

宋元熙在她耳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聲,夏桃芝卻沒空理他。

這一黑一白對峙的熟悉畫面讓她猜到這個黑衣人頭領的身份了,難怪她覺得身形眼熟,這人應該就是當日彌白山上封源君的同伴。只不過當時他易了容,夏桃芝並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夏桃芝悄聲的說出自己的猜想。

果然宋元熙黑著臉道:「不錯,他是本太子的近身侍從,凌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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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國太子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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