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再遇卿塵
這麼一細想，我突然驚坐起來，扭臉看向軟榻後面那幅巨大的山水字畫，莫非……這房間里藏有暗道？紫流顏好似有這種嗜好，而這龐大不比皇宮遜色的地宮，想必也是機關複雜，因為這裡是蛇的洞穴，自然更是巧奪天工！
我大膽猜想，伸手一敲，只聽咚咚有回聲，頓時一陣狂喜。起身將字畫挪開，再用力一推，果然擠出一條微小的細縫來！
我大受鼓舞，趕緊握了燈盞走進去。
走道很寬闊，但也很蜿蜒。足以容納三個一百八十公分的人，越走到深處濕意越重，我手上的燭光搖曳欲滅。順著流水聲一直走，遠處依舊是一片深幽，我心裡開始有了幾分懼怕，但還是硬著頭皮向前走，直到腳下踩空，燭火湮滅，我失聲尖叫！
天啦，不會那麼倒霉掉進蛇窟里了？所幸這個大坑不是很深，我摸摸跌疼的小屁屁，站起來，四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伸手在前面探路，依舊一步步朝著不明的方向走著，心中也確實沒譜。
「……他一心想要修道成仙，取代他成為統領族中至尊，這是遲早的事，您不必急於一時。」隱隱地，聽見嬌媚若柔的女聲傳來。
我皺眉，難道我又回到地面上來了？否則怎麼會聽見人聲？
凝神傾聽，那回蕩在山谷間陰沉的嗓音透著慵懶的邪惡，淡淡的卻很是威懾：「你懂什麼？他修道成仙，跟他繼續當蛇族的君王絲毫不衝突，我的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做的。他是在效仿父親。能夠擁有無上的仙法，還有至高的君權，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可是他已經說過位列仙班之後會將王位拱手相讓……」
「只有你才會相信這種鬼話！你想想，我的母親是人類，我只是個半妖。父親大人向來就不屬意於我，沒有當我是他兒子，更別說是涅王！卿塵身為王族中天賦異稟的大蛇王，蛇族對他從來惟命是從，只聽他號令。他也是有手段之人，否則不會棲息塵封那麼久依舊使那班老臣子對他如此盡忠！」
「那麼你是要篡你哥哥的位？」
笑容散漫，冷意環繞，男聲宛若修羅那般絕冷：「美人兒，放心吧。血蓮的魔法已被我破除，他大傷元氣，恐怕沒個一千年也不得恢復。只要我練就毀滅血蓮的青蓮神功，到時他不但當不了王成不了仙，還會化作一抹塵土永遠消失！」
「這血蓮是他的命脈所在，凝聚主人十有**的法力，就算族中最強的長老也不得損它分毫，怎能被你輕易破除？」嬌媚的女聲詫異道，明顯不信事情會如此簡單。
「月圓之夜，是血蓮妖氣最弱之時。如今卿塵的血蓮已染上了凡人女子的血污，自然沒有仙靈之法。想當年我父親大敗於鷹王，多半也是因為血蓮妖力不如鷹王。」
女聲旋即媚笑：「大王只需要假以時日，必能一繼大統。」
我聞之不覺駭然，背脊底部躥上了一股寒氣，白白冷出了一身冷汗。循著光亮輕手輕腳爬過去，放眼望去，但見前方廣袤無垠的碧綠草原上，有一潭幽深清池，池中水霧瀰漫，纏繞著兩條巨大腰身如樹榦一黑一紅的大蛇，正在戲水纏綿宛若無人……
不一刻，它們幻變成一男一女，變化著姿勢笑著追逐尋歡。我想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為妙，突然水池上那男子朝我這邊若有所思看過來，我定住一動不動，但見他拋開女子迅速朝我這邊掠過，我知是被他發現了，返身就要逃跑，突然手腕被拽住，猛地一拖，身子頓時像是墜入萬丈深淵……濕冷冰凍。
過了許久，我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看著頭頂上藍藍的天，突然想起什麼掙坐起來，腦袋疼得厲害。
「醒了？」風波不驚的聲音提醒著我還有旁人。
我揉揉眼睛，看著眼眸清明正在烤衣服的男子，不可置信，「我這是在做夢吧？你不是在閉關？」
轉眼看了看他手上的衣服，再低頭看看自己，我用女高音能達到最高的音貝尖叫，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啊——！！你！我的衣服！」
男人不為所動，將手中的肚兜褻褲還有蟬衣烘乾，對我三點全露也依然坐懷不亂，坦蕩蕩將衣服扔過來，毫無扭捏之色，「穿上。」說完走到一邊。
「喂，站住！你給我說清楚！」我咬牙一邊穿衣服，一邊瞪視他挺得筆直的背影。
男子依舊背對著我，一身飄渺的素衣，長發用銀絲綁成一束，風吹過，完美的側臉時而掠過幾縷情絲，此刻的他看上去恍然若仙人，不可褻瀆。
半晌過後，在我的凝視中，只聽他宛如輕風拂面低道：「對不起。」
我在他身後，看著那道孤然獨立的身影。我不需要他的解釋，更不需要他的道歉，雖然事情是在我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但我並不曾有過後悔。他這一聲對不起，反而會使我難過。連我自己也不知，是難過他一見面就要撇清關係，還是難過他對於我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對他的道歉心知肚明，但忍不住明知故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孤知道清白對一個女子來說很重要，那晚的意外，原是我不該……」我聽到他後面不再用『孤』而是以我自稱，詫然看著他，隱隱的，我聽見內心深處一個角落坍塌下來，靜悄悄的碎得殘缺不全。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成一場意外。
「沒關係！」
在他說出更多話之前，我打斷，微笑道：「我根本沒放在心上，都快忘記了呢。清白對於別的女子可能很重要，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沒什麼大不了。何況之前你不是說，我平生就犯了一個『色』字，那天晚上就當是一段小插曲吧！」
第一次聽到自己微笑的聲音，如此真切，如此悅耳，卻怎麼也進不了心房。彷彿心裡扯起的傷痛跟臉上燦爛的笑容原本就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