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棄子
新港方向槍聲傳來的時候,都督府內的唐安蜀第一時間衝到了安望海的房內。
安望海慌忙穿好衣服:「聽起來槍聲是從新港方向傳來的,糟了。」
唐安蜀道:「難道是革命軍收復租界了?」
安望海搖頭道:「冷銳不可能做這種事!只有一種可能……」
安望海注視著唐安蜀的雙眼道:「工會動手了!」
的確,工會動手了。工會在自以為革命軍的命令下,分三路朝著新港海警總局、海景監獄和洋人軍營發動了進攻。
除了洋人軍營之外,他們對海警總局和監獄的進攻尤其順利,畢竟海警海警平日內都是一群仗勢欺人的傢伙,其戰鬥力還不如甬城警察,所以,在戰鬥開始,兩方接觸之後,那群海警頓時亂作一團,加上工會士氣正旺的關係,海警們已經龜縮到了海警總局三樓處一邊做最後的反抗,一邊試圖向洋人軍營求助。
唐安蜀和安望海兩人當然不知道是這種情況,但兩人第一反應就是立即去找衛凡和關康安兩人,擔心兩人會趁亂離開。
可就在兩人即將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裘府方向也傳來了槍聲。
兩人意識到裘府出事,並第一時間趕到的時候,裘府已變成了一片血海。
站在裘府門口,唐安蜀和安望海傻眼了,從門口到前院,沿途都是被槍殺的裘府家人。
「糟了!」唐安蜀第一時間朝著裘谷波和沈青夢所住的別院趕去。
兩人趕到別院的時候,就看到沈青夢與裘谷波的母親倒在了血泊之中,兩人都是身中數槍。
唐安蜀站在那完全傻了,安望海也愣在那,大腦一片空白。
唐安蜀慢慢上前,自言自語道:「這是,這是誰,誰幹的……」
半晌,安望海才道:「我們被算計了,被徹底算計了。」
唐安蜀還沒回過神來:「什麼算計了?」
安望海道:「冷銳的行動已經開始了,他不僅僅只是向將原本的計劃拉回正軌,而是想把知情者全部滅口。」
唐安蜀起身道:「什麼知情者?」
安望海道:「你還不明白嗎?冷銳要把他認為會得知七魄膽的人全部幹掉,一個都不留,所以,他利用了原本革命軍並沒有施行的計劃,我們得馬上離開走,去找衛凡和關康安!」
唐安蜀卻是上前要抱起沈青夢的屍體:「不行,我得裘捕探妻子和母親的屍身帶走,不然我沒法給他交代。」
安望海一把抓住唐安蜀:「你還在犯傻嗎!?裘府上下無一活口,這說明裘移山和裘谷波兩父子也已經被他們殺了!你懂嗎?」
唐安蜀這才意識到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下意識道:「這麼說,就連傅國棟也……」
安望海無力地點頭道:「毫無疑問,傅國棟肯定在返鄉的途中就會被滅口,沒有人會活著,我們現在只能帶著陵簡趕緊走!」
唐安蜀突然道:「不!我要幹掉冷銳。」
安望海急了:「你還在犯傻嗎!?我們現在手裡連半個兵都沒有,你憑什麼和冷銳去對抗!?你憑什麼!」
唐安蜀道:「可以,我可以帶著衛凡和關康安去見他,就算是魚死網破,我也得殺了他!」
安望海道:「好!你去,我不管了,我不會陪著你送死!」
說著,安望海大步朝著裘府外走去,唐安蜀看著沈青夢和裘夫人的屍身,深深鞠了一躬,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大門走去。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唐安蜀卻發現安望海依然站在那裡。
唐安蜀上前道:「我把陵簡藏在都督府花園的涼亭下面了,你拿著陵簡趕緊走。」
安望海看著唐安蜀道:「你真的要去找冷銳?」
唐安蜀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望海,傅國棟死了,那也許是他活該,但是裘移山和裘谷波做錯了什麼!?裘府上下其他人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連他們都不放過!」
安望海道:「安蜀,一個新時代要取代舊時代,肯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歷朝歷代都是如此,我們在歷史的潮流中又算得了什麼呢?你真的以為我們身為地相可以逆天數,改生死嗎!?我們算什麼呀?你看著我,你覺得我是可以改變一切的神仙嗎?」
唐安蜀只是微微搖頭。
安望海又道:「我們都是微不足道的人,就算身為異道中人,我們也不過是會一些普通人不動的把戲,比普通人多讀些書,多知道點稀奇的事情而已,這就是實情。」
唐安蜀又重複道:「陵簡就在都督府的花園涼亭下面,你去拿吧,我去找衛凡和關康安。」
說著,唐安蜀離開了裘府大門,朝著城隍廟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到十來米,安望海又追了上來,唐安蜀駐足停下看著他。
安望海搖頭道:「我如果你跟你去,李松明也不會相信你!」
唐安蜀只是輕聲道:「謝謝。」
安望海卻輕鬆地說:「如果我們倆都死了,陵簡又被人在涼亭發現,你說,發現的人會怎麼處理那東西?」
唐安蜀只是道:「那要看,發現陵簡的人是誰了。」
兩人一路走到城隍廟旁邊,除了一些慌亂不知道發生何事的百姓之外,連半個士兵都沒有看到,原本在街頭代替警察巡邏的奉化新軍一個都沒有見著,就好像幾個小時內就完全消失在了甬城內一樣。
不過,衛凡和關康安卻按照約定沒有擅自離開,而是在破屋內一直等待著兩人。
看到兩人之後,衛凡立即上前道:「發生了什麼事?」
唐安蜀道:「一言難盡,總之,現在我們必須走。」
關康安問:「去哪兒?」
安望海道:「一個眼下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們要在那裡等船的消息。」
衛凡疑慮道:「相對安全?」
唐安蜀道:「我直說了吧,現在我們是真的在同一條船上,冷銳的目的不僅僅是你們兩個,還有我和望海。」
唐安蜀並未危言聳聽,冷銳之所以要殺掉這些其實沒必要殺掉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將知情者全部滅口。
衛凡在得知了裘谷波等人已死之後,提出了一個疑問:「之前革命軍的計劃中,根本想過要殺死傅國棟等人,冷銳自作主張,他的下場也是死路一條呀?」
安望海道:「所以,今晚的所有事情,都是奉化新軍做的。」
衛凡又道:「你是說,奉化新軍是替死鬼?」
安望海點頭道:「陳伯忠始終是一頭豬,沒有胡深,冷銳怎麼說,他就會怎麼做。」
唐安蜀道:「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麼,我們得馬上走。」
事不宜遲,安望海立即領著其他三人抄小路朝著李松明家中趕去。
進了李家大門之後,剛見到李松明,四人還沒顧得上說什麼,大門就被人粗暴地敲打著,門外也傳來了士兵的喊叫聲,而且是洋人士兵。
李松明立即將四人藏了起來,開門去應付洋人士兵。
洋人士兵在門口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然後又走了,李松明關上門之後,安望海從暗處走出,立即問:「出什麼事了?」
李松明道:「洋人說,有不知身份的武裝分子襲擊了租界,讓我們看見可疑分子要第一時間上報,安爺,到底出什麼事了?」
安望海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船什麼時候能準備好?」
李松明面露難色:「出了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呢?我只能打電話再問問,你們今晚就先委屈在後院的柴房裡躲一晚,將就將就。」
安望海點頭道:「有勞李老闆了。」
李松明趕緊領路:「幾位請跟我來。」
進了柴房,李松明又拿了些吃喝的東西后,這才離開。
門剛關上,衛凡就立即問:「李松明靠得住嗎?」
安望海吃著點心道:「眼下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辦法,我們要出城不可能,只能走海上,冷銳唯一沒辦法對付的船就是洋人的。」
關康安終於開口問:「萬一革命軍真的對租界下手了呢?」
安望海肯定道:「我可以拿我腦袋打賭,革命軍肯定沒有那個膽子敢對個租界下手,因為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衛凡問:「那今晚到底是誰在攻打租界?」
唐安蜀看著窗外道:「很明顯是工會,工會就在租界內。」
衛凡疑惑:「可是,那個計劃早就停止了呀?我已經下達了命令!」
安望海冷笑一聲:「你現在算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你現在連顆棋子都算不上,不,就連棄子你都當不了。」
衛凡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麼,想了一會兒后又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在角落中的關康安。
關康安問:「怎麼?」
衛凡搖頭:「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冷銳無法對工會直接下達命令,那會是誰做的呢?最重要的是,工會的武器是從哪兒來的?」
安望海道:「這還不明顯?就是江伯其倉庫里的那些武器,武裝一個工會,完全足夠了。」
衛凡又道:「可是,江伯其已經死了呀!再說了,江伯其怎麼會與他們合作呢?」
唐安蜀淡淡道:「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安望海問:「誰?」
唐安蜀道:「榮平野,別忘了,江伯其死前,榮平野一直在為他辦事。」
衛凡還是不理解:「你是說,榮平野和冷銳開始合作了?」
安望海點頭道:「這就好理解了,榮平野當年就是為了陵簡來到傅國棟身邊,身份被揭穿之後,傅國棟沒殺他,而是放了他,可此人一直懷恨在心,一直想找安蜀和裘捕探這些人報仇,而冷銳的計劃剛好可以做到這一切。」
唐安蜀捏碎了手中的點心:「我的復仇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