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642.跟來的月蛇
若水城的房間里,方御臣猛然睜開了眼,一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並摘下了遮擋著眼睛的連接裝置。
他呼了口氣后,臉色有些凝重著打開了通訊。這條蛇說的是真是假,他必須是要打算跟父親確認一下了。不過現在的時間點已經很晚了,方御臣也沒有直接撥通,而是採用了留言的方式。
之後,他也翻身下了床,打算先去沐浴一番。不過這個時候,方御臣忽有所覺,回頭往床上看了一眼,絨毯上趴著一隻毛茸茸的雪白狐狸,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后,也忙爬了起來,一雙咕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瞪著他。
這樣的二目相對確實很傻,尤其還是對一隻雪狐。方御臣便冷哼了一下,沒有多看,臨出門時,他想了一下后撥通了血羽的通訊。
「主上……您……忙完了?」過了許久血羽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忙完了。」方御臣簡略的應了一聲后,也沒有在後面石室里發生的事情上多說,而是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你讓隨行的人員那邊給我準備一份夜宵吧。」
「啊?」血羽先是驚愕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方御臣和她通訊會是說這個。
「啊什麼啊?聽到了就去啊,就在外廳那裡吃吧。」方御臣撂下了話后,便掛斷了通訊,進了浴室。
等到懶散的將身子浸入浴缸里后,感受著身體疲憊感的消退,他也在思索著今晚的這件事。
頭一個是那三個崑崙玩家的事情,不過這件事對方御臣來說並不擔心。古武三派在異能者組織里的確是很特殊的存在,遊離在撲克牌組織的管轄之外,也很少插手或是直接進入俗世。對於許多異能者而言,可能還會對三派的修士感到忌憚。不過他顯然不在此列。
至於那條蛇……方御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其實也依然沒有太完全當回事。
即便它說的全部是真的,但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似乎也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天啟和北辰都已經湮滅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他也不會就為了什麼神王的名頭去幹什麼重建一個國度的事情。聽起來唯一的東西就是這條蛇說的血脈繁衍,但這對方御臣而言,也屬於是耳旁風,基本可以無視。
這裡面唯一有一個可能很嚴肅的問題存在的,那就是「黑花」……
從種種跡象來看,黑花和天啟、北辰這兩大神河文明不一樣,它並沒有消失在歷史之中,而是至今仍存。方御臣也迅速的聯想到了聖祖遺言里提到的遭遇黑花之人務必全力擊殺的事情,還有雷家山頂上那個曾經將他重傷的黑花族人,她口中提到的外面更廣闊的世界,應該也就是在指黑花文明所處在的國度……、
呼。深吐了口氣后,方御臣也沒有繼續再想下去。這些事,他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和父親溝通一番必定也就有所結果了。無論如何,現在父親都該全部告訴他真相,告訴他關於目前「天眼」計劃的所有部分了吧?
方御臣從浴缸里稍起身後,也伸手打算往邊上的浴巾摸去,但在此時,一個水花波動的嘩啦聲卻忽然就輕微的傳到了他的耳里。
伴隨著水花的響起,還有一個女人冷冷清清中透著些好奇的聲音:「這就是你現在所處的世界嗎?我還是第一次真正進來呢。看起來文明的發達程度也不算很差了。」
這個聲音,這個語氣,方御臣絲毫都不陌生。如果是在以前的浴室環境里,聽到這個聲音,他一定會心中湧起滿滿的惡趣味,但在此時,卻只是心中一抖,忙扭身看去。
幾乎就是這麼草草的一眼,方御臣便一下子失色的連滾帶爬著從浴缸里竄了出來!
「你……你真的能穿越過位面的壁壘來到這邊?」他臉色迅速的沉了下去,一伸手就抓起了邊上的浴袍,也不顧忌身上濕漉漉的披了起來。
在這個並不算寬闊的浴缸之中,此時浮在水面上捲動著一些水花的哪是什麼嬌滴滴的大美人,竟是一條一米來長的白蛇!細看之下,這條蛇身軀上覆蓋著的六宮格鱗片之間甚至還透著一些若隱若現的金芒!
方御臣沒有任何猶豫的,第一眼便知道了它的身份!就是剛剛他在遊戲里隨口調笑了一句的時間月蛇!
比起在虛無空間的鐘錶上見到時,月蛇此時的體軀似乎已經縮小了許多。方御臣臉色難看著,其實他也完全設想過了這條蛇或許和小雪狐一樣,可以做到跨越位面壁壘的事情,但眼前的唐突場景,依然是讓他感到萬分的難以接受!
不待月蛇回復,方御臣就已經不快的說道:「你可以化為實體出現?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為什麼不能出現?」浴缸中的白蛇抬起了上半截身軀,一雙細小許多的豎線金瞳直勾勾的看著他,又說道:「其實我蘇醒后已經暗暗觀察你好幾天了。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你見面。原本在我的知識里,你對於我的現身應該是會感到非常高興的。不過既然你的父王沒有交代這些,那我也可以不在意。還有……你最後離開那個位面時,和我說的什麼『占我便宜』的是什麼意思?」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方御臣愕然著隨即便哂笑了一聲,不過月蛇豎線的眸子里透著的疑惑似乎確實是並不明白。方御臣又看了它兩眼,心中一下子就閃過了一些小小的慶幸和乏味。慶幸是這條蛇要是聽出來他的嘲諷和他根本不想什麼血脈繁衍的事情,估計肯定是會很生氣。而乏味則是這條蛇既然沒聽出來,那他剛才說這句話時的爽點不是就沒有了嗎?
「你們的語言里『佔便宜』似乎是指免費拿好處的意思,但我並沒有占你便宜。雖然可以認為是你賦予了我的生命,但作為責任,我也會幫你延續王族的血脈。儘管你讓我很失望,竟然對『神王』的位置不感興趣,但我依然會在新的神王登基之前,為你提供幫助。而且……依據我的判斷來看,受到這個低位面的規則影響,你的壽命已經變得短暫的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你不接任神王之位的話,恐怕在你的有生之年都很難見到合格的繼承者出現。」
月蛇盯著方御臣,但響起在他腦海中的話卻是一本正經的說著,也透著一絲有些低沉的難受。
方御臣愣了一下,一邊系著浴袍,一邊有些不解的緩緩說道:「你一直在說必須登上天啟神王,既然天啟都已經不復存在了,這個神王的意義還存在嗎?」
「為什麼會不存在?只要神王的血脈尚在,天啟的創世神器和時間神殿就有終能修復的那一天,天啟就沒有滅亡。」月蛇對方御臣的話似乎感到無比奇怪。在既往的天啟歷史之中,它的知識告訴它,的確會有一些得到認可的王族之人,卻對神王之位根本不感興趣的。它雖然難受,也不會對此勉強。但方御臣認為「神王」已經可以不需要存在了,這就是天生便背負責任的它所根本無法理解的了。
方御臣忽然問道:「那如果神王的血脈已經沒有了呢?」
「每一位神王都是至高天道規則的部分掌控者,如果你體內的血脈徹底斷掉,那今後很長的時間內可能都很難再出現被認可的天啟族人。比起作為時方先祖後裔的你們,那些血脈稀薄的首王後裔是更難有作為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們天啟當年破碎散落掉的創世神器們即使能全部收集回來,也將無法再響應你們王族的召喚。等到你們再不被天道規則認可之後,那才是你們天啟真正的亡國。」
說到此處,月蛇的聲音也加重了一分,又說道:「但這是你所肩負的責任,和我族沒有關係。除了按照以往的約定,我會為你延續天啟的血脈,並助你穩固王權之外。在我們這一輪里,我也有屬於我自己的族群責任。時間長河告訴我,你們天啟如今已經是搖搖欲墜,將遭遇另一輪的生存衝擊,或許將真正輝煌不復。雖然你們體內和我們一樣流著相似的血液,但我族有我族的生存抉擇。你們已經不再是昔日輝煌的天啟王族,所以在最後的這一位神王里,我族將會依據你們天啟如今的能力進行判斷。如果新的神王無法讓我族見到屬於你們的曦光,我們就會終止掉這億萬年來都不曾變過的寄生血契。不過你既然沒有心思接過神王之位,這件事也就跟你跟我都沒有關係了。」
說到後面,月蛇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黯淡了下來。
還真是現實啊……方御臣聽著立馬就心中哂笑了一下。他很難去評價這個被月蛇稱為「時方先祖」的人,不對,是蛇。看起來這條蛇和它結合的對象——曾經的神王「天啟」,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純粹的互相利用而已。
「天啟」利用月蛇的血脈力量,來為自己更強的血脈延續著想。而「時方」也利用首王的力量,來讓自己的種族即使經歷再大的風浪也能延續下去,而「代價」,則是它的真正族人後裔們,此後在億萬年之中都只能和一位神王或是繼承者牢牢的綁定在一起。不過在這位的心裡,說不定根本不認為這樣的方式是「代價」。畢竟某種意義上,月蛇一族不也是等於藉此近半掌握了曾經天啟文明的所有國度權力嗎?
這在方御臣的心中,其實就是現如今許多家族子弟們都會面臨的「聯姻」罷了。只不過是這些稀奇古怪的種族們所表現出來的另一種形式而已。沒見現在,天啟不行了,月蛇一族便想要中止掉這個附生的血契方式了么?無法門當戶對,給彼此帶來受益的兩方,本身自然就談不成什麼「聯姻」了。
方御臣雖然心裡清楚,但他並不想說這個。而是沉吟著問道:「所以神王的位置其實並不是一定急著要馬上有人上去對么?按你的說法,只需要在你所說的創世神器們血脈感應退化之前,出現天啟神王就可以是么?」
「是,但是我無法確定被損壞后的創世神器們力量還能支撐多久。所以你也不要想著神王的位置能出現很長時間的空缺。」月蛇的聲音跟著又是黯淡了一些,低聲道:「你抓緊時間和我繁衍血脈就可以了。」
它督促進行血脈繁衍的話,方御臣已經下意識的直接無視了,又問道:「你說的『天道規則』是什麼?和世界規則是一個意義嗎?」
「你可以把它認為是更高層面有覆蓋性的規則之力。在遠古時期,神庭所在的位置叫做九天,一共有九個維度面。它們是所有位面世界的中心,也是能量最強盛的凝聚之地。這九個維度天便是昔日的高位面世界,也叫天道世界。天道規則,即是以這個位面為中心,負責維持諸天領域之地一切秩序運轉的法則之力。」月蛇回應的話到這裡,怕方御臣聽不明白,又補充的說道:「你把你目前所處世界之中的部分人類稱為『異能者』,其實他們就是可以微弱干擾進所處世界規則之中的生物。但他們的力量僅限於這個世界,如果去了其他位面之後,受到位面壁壘的限制,這種次位面的掌控力量就會變得更加低微。如果是規則懸殊的世界,甚至還可能完全無法發揮,變成一個普通人。而天道規則,就不受此限制。它是比起世界規則還要更強的力量。」
正聽著間,方御臣的身子忽的便是一震!他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自己的異能為什麼會消失,會無法使用。難道不正是因為他現在已經擁有了「斬厄」里的力量了嗎?通過天啟系統,他將「斬厄」里的力量帶到了現實的世界里來。而因為《斬厄》這個位面的力量,要遠遠勝過現實。所以二者間在這個位面里產生了衝突,進而才導致「異能」無法使用?
實際上《斬厄》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現實中的所有人類都能藉此獲得斬厄世界中的力量?
只不過由於他目前仍不可知的原因,這些力量還無法被其他人自由的操控。現在也只有他,通過天啟模板這個特殊的「遊戲系統」才將這股力量給帶出了斬厄的位面世界!
點點頭后,方御臣雖然心中震動,但也很快的回過了神來,看了浴缸水面上浮著的月蛇一眼后,緩緩的說道:「還有一個問題……登上神王之位后,是否會獲得壽命上的增長?你之前聽我好像不怎麼屬意這個位置后,似乎就有些低落。我猜你是因為判斷出我壽命不過百年,一旦死亡后你也會跟著我一起死亡而感到難受吧?」
按他之前所想,月蛇和神王繼承者同生同死的話,那不就等於說神王繼承者的壽命越長,月蛇也就能活得越長了么?這樣想的話,也就怪不得這條月蛇會這麼難受了。畢竟他的壽命也就是正常人壽命,人生七十古來稀那種。這點年齡放在這些物種上,估計就根本算不上是什麼了。畢竟時間長河的意識里,他也曾出現過那種彈指一瞬間就是萬年般的玄妙感受。
「如果你是因為能獲得壽命的提升而接任神王,那我勸你直接放棄吧。眼下你們天啟又不比昔日,需要的是一個能勵精圖治的領袖。他要負責收集並修復散落的創世神器,還需要積蓄培養自己的勢力,為將來對黑花展開的復仇之戰和興國之戰進行準備。」月蛇雖然希望方御臣是這個人,但它的族群責任並不會為了私利說話。對於方御臣最後的疑問,它目不轉睛的盯著,也直白的回應道:「我確實很珍惜我現在的生命。我在時間長河之中蘇醒過來,雖然通過時間和先祖們的力量,已經了解到了許多知識,但我並沒有親眼見過各個世界,我想去看看。不過你想錯了,我不是因為你的壽命短暫而難受。恰恰相反,如果你很快就死了的話,那我就可以脫離你去自由的遨遊各個位面了。」
月蛇的語氣里並沒有譏諷或是揶揄的意思,就是直白的實話實說,但方御臣仍然是被它後面不加掩飾的回應給嗆得不輕。
「那你之前語氣還一直透著這麼股難受勁兒?」方御臣黑著臉也是很奇怪,他沒說的是尤其這條蛇還一直用著方清煙的聲音,讓他心裡也聽得不順暢。既然他早死了,這條蛇就自由了,那它還難受個什麼?
「蠢。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我族一個時代里是只會出現一名族人的!如果你不想接任神王位置的話,當繼承者出現之後,時間長河就會馬上衍生出另一條月蛇。那個時候,我的責任也就沒有了,我的生命自然就會走到盡頭。」月蛇說著間蛇軀也在浴缸里轉動了幾下,這會兒的它似乎在方御臣面前第一次表露出了自己有些小自私的一面,又有些低落的說道:「你只有是神王的情況下,我才會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你明白了嗎?我並不在意你的壽命長短,只是無論如何,當下一條月蛇出現之後,我就會立馬死去……這是我族用族群永不消亡換來的代價。」
原來是這樣……方御臣明白過來,卻下意識的就是後背一寒,看了月蛇一眼,對方也立馬有所察覺的生氣起來:「你把我族當做什麼了?你是不是神王,我都是絕不可能做出危害你們王族血脈的事情的!」
「我什麼都沒想。」方御臣聳了聳肩,睜眼說瞎話的就直接否定了它的話。這條蛇之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但沒想到,在自己的性命這種事上,還是存在著察覺觀念的嘛。說是「族人」,可是按它們的這種生存方式,其實說是仇人也沒什麼區別了。這可是真正的「有你無我」了。
他心中這些對這條蛇有些「刮目相看」的想法湧起的時候,也立馬就引得浴缸中揚起了上半身的白蛇眸子里更加不快了。
不過方御臣也並不介意,他現在把這當做個神話故事在聽著。如果真按月蛇所說,成為天啟的神王,至少在壽命上會有提升的話,他或許確實是有一絲心動的。這聽起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天方夜譚,因為方家聖祖的壽命就可能有些不太正常。
但現在的方御臣還年輕著,對於這類壽命的事情還談不上什麼憂愁,也沒有多想。
「等等。」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有些不對勁的說道:「既然下一條蛇出現的越早,你的壽命就越短。你還急著搞什麼血脈繁衍?」
他心中的疑心越來越重,原本月蛇沒有缺漏的話也像是有了一個BUG之處。
「血脈繁衍的目的是為了你們王族的血脈傳承,並不代表裡面就會立刻出現合格的繼承者,這都可能是數代甚至是你幾百代後裔以後的事情了,你明白嗎?而如果你接任了神王之後,即使出現,他也是無法得到認可的。同時,這也是我族出現后的第一責任。通過歷代間的血脈繁衍,來加強你們王族體內的月蛇血脈。無論你願不願意成為天啟的新任神王,進行血脈繁衍都是我必須盡到的責任。等你成為神王之後,你的壽命會被天道規則加以改造,那個時候……」
月蛇有些嘮嘮叨叨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就想到了什麼閉上了口,一對豎線眸子有些冰冷的盯了他一下,說道:「如果你抱著利益性的目的選擇成為神王,這是不被接受的,我不會為你繁衍血脈。」
「說得就跟我願意和你繁衍什麼似的……」方御臣懶散的回應著,這時候餘光一瞥,伸手拿起了一旁掛著的腕帶通訊。
他手指輕按后,裡面已經傳來了血羽的聲音:「主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