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醉酒
可尷尬歸尷尬，宋清聲也好奇一件事情。
他很好奇，這種事情，雲清臣作為一個沒有特殊癖好的男子，怎麼會知道？
所以，在尷尬之餘多加了一些尷尬，雲清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面的雲清臣，他的耳根更紅。
紅到了這裡，宋清聲覺得眼下的狀況很不對勁，要是再繼續下去，說不定要出事。
故而，宋清聲及時地化解了尷尬：「啊，那個，雲大人……我記得，我們不是來喝酒的嗎？」
雲清臣也終於回過神來：「對……我們是來喝酒的。」
兩個人難得極有默契，一齊裝作並不記得剛才提起了那個所謂玫瑰軟膏的事情，只是強裝出正常的神情繼續喝酒。
喝了沒有幾杯，宋清聲還是覺得尷尬。
那種尷尬的感覺圍繞著他，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雲清臣大概也有這種感覺。他看了看對面的宋清聲，故作輕鬆的神情，道：「宋大人，你也和我說一說你的過去吧。」
「我的過去嗎？」
「嗯，」雲清臣點點頭，「剛才你說了，我們是兄弟。你的過去，我也好奇。」
其實他壓根不好奇。
雲清臣從來沒有窺探或是打聽別人秘密的習慣，不論多少神秘的人在他跟前，他也不好奇。
但畢竟眼下情況特殊，雲清臣這是下策，是無奈之舉。
宋清聲此人有些傻，不知道在雲清臣的心裡還有這麼多的掙扎。他笑了一下：「其實，我經常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的過去，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回憶。不過嘛，比起你的過去，要稍微正常那麼一些。」
雲清臣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
宋清聲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吧，是個孤兒。不是那種罵人的意思，而是我從小就沒有父母。」
雲清臣不覺得「孤兒」是個罵人的話，但宋清聲說話一貫奇怪，他也就沒怎麼在意這個。
宋清聲繼續道：「我爸爸媽媽不要我，可能是因為養不起吧。他們只是享受那個生我的過程，而我是個意外，他們並不准備對我負責任。別的父母都是騙他們的孩子說他們是垃圾桶里撿來的，但我是被扔在垃圾堆邊上的。一個環衛工人撿到我，把我送到了孤兒院。」
雲清臣大概可以聽得懂宋清聲的講述，即便他不能理解其中的某些詞語，譬如「環衛工人」、「孤兒院」，但這部妨礙他聽宋清聲的講述。
停頓了一下，宋清聲皺起眉頭，道：「我在孤兒院里，過得還挺好的，大人和小孩都很喜歡我，不給我苦頭吃。後來我讀書讀出去了，我就離開孤兒院，勤工儉學，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就掉進時空縫隙，來到了這裡。」
說完，他看向了對面的雲清臣：「好了，這些就是我的過去了。這些就是全部。」
雲清臣略微點了點頭，沒說話。
兩個人之間竟然又意外地沉默了。
宋清聲有點苦惱——他們之間沒什麼事，怎麼就這麼容易尷尬呢？
「喝酒，喝酒吧。」宋清聲巴巴道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雲清臣又點了點頭，開始喝酒。
沉默之間，兩個人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喝著酒。
雲清臣是個細心培育的殺手，酒量極佳，可謂是千杯不醉，但宋清聲是個普通人，並且喝酒是作為他的「特殊需求」，他很快就醉了。
宋清聲喝醉之後胡言亂語，雲清臣查看了一下他面前的酒壺，發現他只喝了半壺不到。
不過照著宋清聲的法子計算，一杯一杯的，他也喝了不少了。
雲清臣不說話，看向對面的宋清聲，發現他有些異樣。
宋清聲原本皮膚偏白，算是個俊俏的公子哥，但當下，他微微斂著眼眸，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泛起了一些紅疹類的東西。
「宋大人。」雲清臣喊他。
「……我只是一個孩子，我又吃不了很多，為什麼就不要我了呢？別人想要兒子還要不到呢。」宋清聲沒回答他，只是胡言亂語。
雲清臣皺起了眉頭，聽得出他這是在對遺棄了他的父母說話。
「……大家都是孤兒，為什麼要欺負我？就因為我是後來的，因為多了一個我，你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真是的，都是蠢蛋……」宋清聲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雲清臣看著他，大概明白過來，所謂宋清聲過去過得很好這樣的話，是他愛面子說的假話。
過去，幼年時候的宋清聲，應該過得並不好。
雲清臣想起自己。
他是雲家血統最正宗的兒子，也是最得意的兒子，他作為「武器」培養，在整個雲家都是所謂的榮耀，即便他自己不那麼認為。
他在雲家彷彿眾星拱著的明月，每一個孩子都討好他，敬仰他。
他們看他彷彿看著什麼天神之類的人物，即便那時候的雲清臣也只是個孩子，心裡也還懵懂，還貪戀著其他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
只有雲莽，偶爾會拍著他的肩膀，問他要不要溜出去玩。
自然，雲清臣沒有一次同意過他的邀請。
離開雲家，這還是頭一回。是宋清聲邀請他的。
雲清臣的目光落在對面，又喚了他一聲：「宋清聲。」
這一回，宋清聲聽見了。
他看向雲清臣，半晌的沉默后，扯開嘴角微笑了一下：「雲大人。」
雲清臣略微松下一口氣，問他：「要不要回去？」
宋清聲歪著腦袋看他：「回去？怎麼這麼早回去？我還沒有把你請我喝的酒喝完，我捨不得回去。」
雲清臣默了片刻：「可以帶回去。」
宋清聲低低地笑了一陣，也不回應他的提議，只是問：「對了，雲大人，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玫瑰軟膏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誒……」
雲清臣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都說酒壯慫人膽，宋清聲竟然一下子站起身來，趴在桌子上，一把摟住了雲清臣的脖子：「不說清楚的話，我不讓你走的哦。」
兩個人靠得很近。
雲清臣看向宋清聲，有些不那麼冷靜了。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因為我……」
可是不等他說什麼，宋清聲忽然悶哼了一聲，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
「你怎麼了？」雲清臣停下來，看向他。
「沒有怎麼啊，」宋清聲笑了一下，鬆開雲清臣的脖子，把自己的手臂露出來給他看，「我酒精過敏。」
「酒精過敏？」雲清臣沒有聽明白。
宋清聲點點頭：「是啊。就是說，我其實不能喝酒，一喝酒，我的身體就吃不消。所以我說嘛，喝酒是我的特殊需求，我一般是不敢喝酒的，因為喝了之後我可能要躺在床上躺很久……」
雲清臣沒有說話。
宋清聲從桌子上滑下去，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他嘆了一口氣：「幸虧有雲大人和我一起來，雖然我酒量不好，但我的確很喜歡酒。有的時候，清醒更痛苦，只有喝醉了，才會稍微舒坦一些。」
對於這種說法，雲清臣是贊成的。
宋清聲又準備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隻憑空出現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奪走酒壺，阻止了他。
慢慢轉過頭去，宋清聲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雲清臣。
他露出了有些驚異的神情：「剛才你不是還在我對面嗎？你好快！」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畢竟你是殺手嘛，我理解的……」
說完了，宋清聲伸出了手去就要搶回自己被奪走的酒壺，雲清臣抬高了手，不肯給他。
宋清聲哼哼：「雲大人，還給我。我還沒有喝夠。」
還沒有喝夠？
垂眼看著宋清聲滿身的紅，雲清臣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這個人，究竟還想不想要這條命？
「不要喝了，走。」雲清臣冷冰冰地下了決定。
「走？走去哪裡啊？」宋清聲仰著個腦袋，問他。
「回客棧。」說著，雲清臣把酒壺擺在了桌面上。
宋清聲沒有再去拿酒壺。他坐在凳子上，看向雲清臣，又問了一遍：「雲大人，我真好奇，究竟你是怎麼知道玫瑰軟膏的用處的……」
略微沉吟之後，雲清臣有些遲緩地開了口：「那是因為我……」
「啊，你說，現在王后和君上是在幹什麼呢？」宋清聲又忽然打斷了他。
喝過酒之後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的思緒四處飛舞，不知道會飄往何處。
雲清臣閉上了嘴，眉頭慢慢地皺起來。
這個時候，君上必定已經和王后一起睡下，親吻和擁抱是必須的。雲清臣有點嫉妒，卻又不那麼嫉妒，他也說不清楚了。
宋清聲忽然一把拉住了雲清臣的袖子，問他：「雲大人，你能抱得動我嗎？」
雲清臣一愣：「抱你？」
這兩個大男人，有事沒事，怎麼忽然說要抱？
「是啊，」宋清聲笑著點頭，「我還從來沒有被人抱過。以前我就很羨慕，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和其他的親戚抱，我卻沒有。我真的很羨慕。」
他像是在賣慘。
但云清臣意外地很吃這套。他再三沉吟之後，到底是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就要給宋清聲一個擁抱。
宋清聲此時又道：「要把我抱起來哦，那種大人給小孩的抱抱。」
念在他喝醉了酒，而且身體還不舒服，雲清臣強行按捺下揍他的衝動，應下了一聲：「好。」
他觸碰到了宋清聲，將他慢慢地抱起來。
宋清聲不太沉重，雲清臣抱他是輕而易舉的。
宋清聲也是的確很享受擁抱，他摟住了雲清臣的腰，臉頰則朝著他的脖子靠了過去。
雲清臣忽然覺得，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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