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愿

神胚，可怕又神秘，雖然陌生，但卻囊括這世上最深奧的道，人心浮誇，皆有兩面，為善為惡，與己身來說，心中的魔鬼始終是最可怕的，大多被人掩蓋，很少有人正視。

世人如此，修真煉道者更為甚之，要知道對青城來說，修道就是修心，摒棄慾念，雜念，讓自己心境如水，無限貼近與這個天地，從而達到上至善，若至水的境界，這是青城祖師創派的根本。

巫神的話，讓緣滅心亂了，他像是處在某種邊緣，對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大道無量，可以囊括善心，為什麼就不能與惡並存，修真煉道，為什麼一定要摒棄惡念，若然兩者共存，又當如何？

「亂了吧！」南無罪看了一眼緣滅身後的袁起，臉色變的凝重。

「你說的這些，我確實從未想過，或許我青城一脈，從一開始就走進了誤區！也難怪上善若水這層境界變成一種傳說！」緣滅神色複雜，順著南無罪的目光也向袁起看去，凝重的說道，「這就是我的神胚么？」

「這是你最害怕的一面！也是你存在的根源！我猜你從來沒有正視過他！」南無罪怪異的說道，「更奇怪的是他竟然還可以為你所用！」

「他沒有靈智！我與他同源！」緣滅解釋，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看一眼自己的左手。

「沒有靈智，但他有心力！」南無罪搖了搖頭道，「心力這種東西很奇妙，若是結合你拋棄的情念，產生懵懂的靈智並不是不可能！」

「我明白了！」緣滅像是有所貫通，明白了一些事情，回過頭恭敬的對南無罪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不必客氣，我只是點破，以你的悟性，這些事早晚會明白的！」南無罪神色有些暗淡，轉過身背對著緣滅，緩緩的又道，「這種存在，是好事，也是壞事，就比如說我，註定要被它吞噬，也許下一次見面，你所面對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巫神！」

「前輩善心，定然能夠壓制惡性，解脫自己！」緣滅開口。

「千萬不要壓制！」南無罪回過頭，說道，「越是壓制，越容易被反噬，最後的結果就是靈力斑雜，落得墮身成魔的下場！」

「靈力班雜！」緣滅輕念，他想起了當年的萬青，在踏入上善若水的那一刻，就遭遇過這種狀況，而後又控制不住自己，連喜怒哀樂都不正常了。

「你叫緣滅對吧！」南無罪伸手指向溟皇劍，說道，「我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他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們自己！」

緣滅蹙眉，怔怔的望著袁起手中的溟皇劍。

「成仙成神，本就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一個凡人憑什麼可以掌控天地的力量？又憑什麼能屹立於大道頂峰！」南無罪凝視緣滅，深刻的說道，「你若繼續修鍊，遲早有一日，會遇到和我相同的問題，至於能否走下去，就要看你的本心了！」

「晚輩明白了！」緣滅點頭，主動上前說道，「多謝前輩一番教導，可是除了這些以外，晚輩還有一些不情之請！」

幻月鏡緩緩升空，七色光芒垂落，寧心，萬靈，七殺，鐵鎚，萬婷以及莫提都出現在了周圍，他們有些茫然，像是經歷了一場大夢，剛剛蘇醒。

「都不簡單啊！」南無罪拍手稱讚，他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都看了一眼，而後指著萬靈說道，「你是想讓我幫她么？」

「緣師弟！」靈兒怯怯的看著巫神，躲在緣滅身後不肯現身。

「師姐！別怕！」緣滅將靈兒推出，正視著她的眼睛，輕聲道，「相信我，師弟不會害你的！」

「我......」靈兒遲疑，寬大的斗篷輕輕被掀開，露出那張可怖的臉，她看向南無罪，既害怕又擔心，柔柔的問道，「你...你能幫我么？」

「原來如此！」南無罪蹙起眉頭，又看了眼緣滅，說道，「看來當年我遺失的那張殘卷被有心人得到，進行過一番演化！」

「前輩！」七殺主動站出，以左手撫背，對巫神行了一個大禮，懇求道，「前輩若肯幫忙，七殺願付出任何代價，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你！」南無罪眯起眼睛，看著七殺和他身後的含月，不滿的說道，「祭神壇的人！」

七殺愣了楞，忽然想起緣滅曾經提過，這傳說中的巫神，對巫道非常的反感。

「在你們的祭神壇中，應該有著一鐵令，巫山弟子永世不可踏足古墓，沒有錯吧！」南無罪冷笑道，「看來你們根本沒把這裡當回事啊！」

七殺臉色大變，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竟幫了一個倒忙。

「我對你並不反感，但是我很討厭巫道！」南無罪伸手，掌心有密密麻麻的蠱蟲在蠕動，而後那些蠱蟲又被融化，變成點點星辰，融進掌心，「通幽讓我失去了太多，那麼他的徒子徒孫，又有什麼顏面來到這裡呢？」

緣滅驚疑，南無罪的施法太奇妙了，一開始明明以巫道起手，而後轉眼間就形成蟲蠱，在由蟲蠱轉化成星辰，這一來一回，幾近完美，讓他不得不稱讚，眼前的這個人，真的已經脫離巫道，走上了自己獨有的路。

「前輩，這是我的師姐，並非巫道中人，此番變成這樣也是被巫道中奸人所害，還請前輩出手相救！」緣滅也出言懇求。

「你這人怎麼這樣！」含月上前扶七殺起身，怒喝道，「巫道中也有好人，怎麼能一概而論呢？」

「你說沒錯！但我就是討厭巫道！你能怎麼樣？」南無罪眼中綻放寒光，似乎想把這些修行巫道的人全部吞沒。

「要不，算了吧！」靈兒有些膽怯，強顏笑道，「其實我這樣挺好的，沒關係！」

「前輩！」七殺忽然推開含月，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死死的盯著南無罪，說道，「前輩剛才說不喜歡巫道，如若我能達成所願，那您是否可以承諾出手相助？」

「自是可以！」南無罪愣了下，似乎想到他要做什麼，說道，「就看你肯為這個女子，放棄多少了！」

「師弟，不要！」含月也看出了端倪，大聲阻止，但卻被寧心緊緊的拉住。

「你......你別做傻事啊！」靈兒也開口了，雖然不知道七殺要做什麼，但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緣滅看著七殺，雖沒有言語，但眼中卻有著一種期待。

七殺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含月，而後默不作聲的將右手置於天靈蓋上，狠狠的拍了來去。

「小七！不要！！」兩聲尖叫，含月和靈兒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就見他非常痛苦，一身功力已經散去，多年來的苦修，付諸東流。

七殺忍著劇痛，推開身前的兩人，憑藉自己的毅力站起身來，面向巫神，一字一句的說道：「請...前...輩...出...手...相...助！」

南無罪怔怔的看著這個男子，眼中的寒光也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敬佩，上方，七色神光蔓延，一枚古鏡在那裡漂浮，七殺和含月兩人的身體緩緩升空，向鏡中飛去。

臨空中，七殺死死的盯著南無罪，神光普照，在幻月鏡的光芒下，南無罪認真的點了一下頭。

緣滅收回幻月鏡，嘆息道：「前輩，每個人都有弱小的時候，何必要這樣為難一個小輩呢？」

「並不是為難，這個世界本就是這樣，想要得到就必須得付出，況且.......」南無罪頓了一下，幽幽的說道，「這不是你想要的么？」

緣滅臉色一變，發現靈兒，寧心和萬婷都盯向了他，心中頓時發慌。

「師弟，你.......」靈兒不敢相信。

「不破不立！功力沒了，可以重修，但脫離巫道就等於和巫山劃清界限，如此一來他的路會更加寬廣，而師姐你也可以得償所願，帶他回青城了！」緣滅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雖然殘忍，但卻很現實。

「嗚~~嗚~~~」靈兒哭了，雖然知道緣滅對她好，但這樣留下一個人，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請前輩遵守諾言！出手相助！」緣滅上前開口。

「我可以出手！但是.......」南無罪先肯定，而後又道，「你們能不能活著離開，就不能保證了！」

「這是什麼意思？」寧心反問。

「我剛剛復生，僅有的功力都已經消耗光了，如果在動用力量，神胚必然會衝出枷鎖，對我來說那只是暫時的，但對你們來說卻是致命的！」南無罪很凝重，盯著緣滅，又道，「剛才你所見到的，只是我三層的功力！如果繼續下去，你將會面對一個十層功力且內心邪惡的我！」

「沒那麼嚴重吧！」寧心震驚，南無罪的強大她是見識到的，雖然剛才被緣滅收入鏡中，但那股力量現在還讓她心驚。

南無罪笑了笑，靜待著緣滅的決定。

「前輩！」緣滅凝神提氣，防止巫神再次讀到他心中所想，說道，「我知前輩為救姜愛琴，曾練出過兩枚丹藥，一枚亂魂，一枚輪迴，可否請前輩給我一顆輪迴丹！」

「亂魂丹！」南無罪臉色一凝，瞥了一眼最後面的萬婷，說道，「亂魂丹為鬼道之物，雖可召喚殘魂，但也讓殘魂沾染戾氣，致使復生者的偏離本性！」

「鬼道？」緣滅臉色微變，問道，「是通幽練的么？那愛琴.....」

「偏離的靈智，還會是本人么？」南無罪冷笑道，「當年通幽見我系愛琴心切，便以亂魂丹做引，其料所引來的殘魂與愛琴相差甚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那輪迴丹是？」緣滅反問。

南無罪嘆了口氣，說道，「我雖然失望，但那畢竟是她的殘魂，我收集百葯，煉製輪迴丹，讓其複本歸元，將殘魂收納！」

「這麼說輪迴真的可解亂魂？」寧心驚喜，回頭看了眼萬婷，發現她神色有些暗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然可以，只是.......」南無罪彈了下手指，一枚銀色的丹藥飛到緣滅手中，說道，「一切要看心境，她的心很重要，如果沒有意願，強行服下，適得其反也猶未可知！」

緣滅點頭，把丹藥收入了懷中，如巫神所言，關鍵還是要看她肯不肯恢復了。

「既然沒有問題了，那我出手了！」南無罪，來到萬靈身邊，說道，「接下來生死之處，就各安天命了！」

「等一下！」萬婷突然開口，像是鼓足了勇氣，指著那默不作聲的袁起，問道，「請問輪迴丹能不能救他！」

緣滅愣住了，寧心也愣住了，包括那一直不肯言語的莫提也怔怔發楞，誰也沒有想到最後關頭萬婷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姑娘，你歷盡艱險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他么？」南無罪問的很認真。

萬婷來到袁起身邊，緊緊的攥住他的手，顯得是那麼的堅定，說道：「是！」

南無罪看著這個女子，又看了看緣滅，他的眼睛越來越亮，甚至拍動了手掌，稱讚道，「好！好！好！這世間女子，果然有如她一般的！」

「可以么？」萬婷盯著南無罪，期待他口中出現自己所要的答案。

南無罪搖了搖頭，這讓萬婷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需要的不是挽救，而是化解，以心對心的化解！」南無罪看了眼緣滅，又道，「頂峰之路，本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的，所以本心最為重要！」

「頂峰？什麼意思？」萬婷不解。

南無罪笑了笑，說道：「姑娘，我送你一句話吧，追逐內心的理想，感受身邊的真實，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真實比理想更完美，那麼當你決心選擇的真實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達成了理想！」

萬婷還是不明白，但卻默默的把這些話記在心裡。

「魔蠱道！」南無罪看著萬靈，凝神道，「世人皆看中魔蠱，可誰又能明白我創此法，只是以魔蠱為引，真正精髓的，是那唯一的救贖！」

南無罪不在詢問旁人，他開始施法，把星力注進萬靈的天靈，層層殷紅被撥除，靈兒的身體也逐漸的恢復了正常。

「轟隆！」忽然，空間發生震顫，在上空出現一個黑洞，從中走出一個帶著一隻翅膀的黑色魔影，強烈的血煞之氣，將這裡團團轉圍住，要將在場之人全部磨滅。

「你們從這裡走！」施法完畢的南無罪額頭滲出冷汗，癱坐在地，雙指滑落，強行打開了一條通道，喊道，「從這裡一直走，就是出去的路！」

如此邪惡的氣息，讓緣滅瞬間就認出了此人正是之前在棺中被自己封印的那個軀體，不同的是他的力量比剛才強大太多了，緣滅果斷祭出幻月鏡，把在場的人全部收走，而後又以鏡像之法鑽進了通道之中。

「他帶走了金羽！」魔影中顯露出一雙紅色的眼睛，盯著南無罪，瘋狂之色盡顯。

「那又如何！」南無罪針鋒道，「那種東西我早就不需要了！」

「為什麼...要幫他！」魔影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看到了希望！」南無罪淡淡的開口。

「憑他！」魔影憤怒，幻化成氣狀，滲進了南無罪的體內，一股比之剛才更強大的氣勢出現了。

「世界在我腳下，臣服亦或是毀滅，誰也不能例外！」南無罪眼睛變紅，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猛然起身，帶著這股力量，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