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她要成為顧夫人
顧玠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笑著奪過了她手裡的賬本,然後打開隨意的瞧了一眼。
「瞧你這滿臉愁緒的樣子,還以為是老夫子罰你背書呢!」他忍不住的打趣她。
虞折煙忍不住狠狠的瞪他,「如今家裡捉襟見肘,你倒是無事一身輕,瞧瞧這米價肉價的,簡直貴的離譜。」
他倒是頭次聽到她說油鹽醬醋的小事,不由得哂笑,「倒是頭次見你為了銀子發愁。」
虞折煙細白的手指將面前的算盤,「府里這麼多張嘴,只管跟我要銀子,卻全然不管我的死活。」
顧玠低頭瞧著她,然後慢慢的道:「封凰奪走了我手下的兵,可我堆積成山的金銀卻還在我手裡。」
虞折煙一聽到金銀二字不由得臉上放光,「在哪?」
冬琅的手落在那算盤上,然後道:「白奉那廝在哪,咱們手上的金銀便在哪裡。」
虞折煙不由得搖了搖頭,感嘆道:「那些又有什麼用處,如今咱們處處被人監視著,便是有流水似的銀子也無濟於事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卻聽丫鬟白珠兒進來,然後恭恭敬敬的道:「皇後娘娘身邊的焦谷公公傳話來說,說是您描的花樣子她十分的喜歡,若您有工夫了,入宮再去描幾個。」
顧玠冷笑道:「還真當你是他們家的奴婢了,難道闔宮上下就沒有一個能描繪的出來的不成?」
虞折煙知曉那白珠兒也是封凰的人,便急忙向冬琅使了一個眼色,然後開口道:「去告訴谷公公,我一會收拾妥帖了便會入宮。」
白珠兒領命下去了,而就在這時,卻聽見顧玠陰陽怪氣的道:「你跟我一樣,不過是平民百姓,哪裡又能這樣隨便的入宮。」
而虞折煙卻沒有心思跟他置氣,她知道皇后急不可耐的叫她進宮是為了什麼,看來賢妃肚子里的孩子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見她滿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顧玠這才扯了扯她細嫩的臉蛋,「早去早回。」
虞折煙跟快就進宮了,還是往常的路,守門的侍衛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她沒有直接去皇后的寢宮,而至直接去了賢妃的落霞宮。
賢妃對虞折煙厭惡至極,但兩個人不管是表面還是私下裡,都勢同水火,但十分的好奇虞折煙來她寢宮裡做什麼,便叫她進了自己的寢殿內。
賢妃如今有了身孕,亦是宮中最得勢的人,連皇後娘娘的風頭都給壓過去了。
而如今虞折煙的身份又是世人皆知,如今是那逆賊的妻,能留下一條性命也是僥倖,如今還不是任由她在腳下踩。
虞折煙恭恭敬敬的進了她的寢殿,不由得聞見了一股香味,原來這賢妃嫌棄金銀不夠奢靡,專門從江南運來開的鮮艷的花。
賢妃此時正讓侍女們梳妝打扮,她穿著淡粉色的宮裝,小腹平坦的幾乎瞧不出來有了身孕,她卻故意是伸出細白的手指撫摸著肚子。
宮女在她的臉上敷著細細的粉,又以鮮艷的牡丹花瓣梳著髮髻,看起來十分的嬌媚,可真是風光得意直至了。
「民婦參見賢妃娘娘。」虞折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這倒她頭次給這個女人請安。
賢妃揚了揚下巴,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呦,可真是稀客,本宮可真是三生有幸,還能讓虞夫人跪拜。」
虞折煙抬起頭來瞧著她,眉眼間卻是像極了自己,可她畢竟是奴婢出身,身上卻有掩蓋不住的輕浮。
她並沒有讓虞折煙站起身來,可虞折煙卻渾然不在意她的故意為難,「民婦有話要對您說,還請您將您的奴才們都打發出去才是。」
賢妃冷冷的瞟了一眼身邊的奴才們,他們忙躬身退了下去,連房門都掩的你結結實實的。
賢妃從身邊的牡丹花上折了一枝,捏在鼻翼間細細的聞了起來,然後淡淡的開口道:「說罷,究竟是什麼事情。」
「我是來救您一條性命的。」畢竟是殺人的事情,更何況還是腹中的孩子,她終究是心下不忍的,「若您想留住一條性命,便將肚子里的孽種除去。」
賢妃度那是臉色慘白,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一下站起身來,怒道:「你胡說什麼?」
虞折煙瞧著她,並沒有因為她的勃然大怒而有所畏懼,「皇帝登基之後便立你為賢妃,四年之內娘娘最得聖寵,卻為何一直沒有身孕,難道您不想知道嗎?」
賢妃怔怔的抬起頭來,直視著跪在地上的虞折煙,「為什麼?」
「娘娘可知道民間的小倌用一種葯,然後再也無法讓女子有身孕。」虞折煙淡淡的開口。
聽到這樣的話,賢妃的手不斷的在發抖,手裡的那朵攥著的牡丹花也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你胡說——」她的聲音里震驚,「他是皇上,怎麼會用那種葯。」
「他是不會,但是娘娘莫要忘記了,當初他曾經是顧映蓮的階下囚,太后豈能能有身孕,防患於未然,自然是要斷了他的后。」
賢妃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這樣好像才能抵住心底蔓延出來的絕望,鋒利的指甲嵌在肌膚了,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荒唐,憑你一派沒有根由的話,便說本宮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真是混賬。」賢妃對虞折煙的話也是將信將疑,畢竟她有身孕之後封凰待她那樣的好,甚至要冊封她為貴妃。
虞折煙見她如此還是腳邊,不由得冷笑道:「娘娘的姦夫可還活著?怎麼去的那樣的剛好,難道不是旁人從中作梗嗎?」
賢妃聽完虞折煙的話,再也受不住,竟然一下子從椅子上跌在了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皇上——」她瘦小的身體不斷的顫抖著,好生的可憐。
「封凰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如今待你好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若等皇上動手要除去您肚子里的孩
子,只怕您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虞折煙其實並不厭惡這個女人,甚至有點可憐她。這個女人雖恃寵而驕,但不過是一張白紙,任何的心思也表露在臉上。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的聲音里滿是無助和惶恐,「皇上會殺了我的,會殺了我的。」
虞折煙拉著她的手,慢慢的道:「若是想留住你的性命,便儘早的自己除去這個孩子。」
賢妃做出禍亂宮闈的事情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走投無路了,這些年封凰待她眾人只以為是盛寵,可她知道究竟有多少的情愛夾雜在其中。
如今她只想有個皇子,可以依靠罷了。
虞折煙離開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金碧輝煌的皇宮在她的回眸間竟是那樣的凄涼和孤寂,除了盤旋在天際的寒鴉,什麼也沒有。
今日並沒有人來接她回去,或許因為那賢妃哭的她心裡煩躁,只一個人滿腹心事的往家裡走。
原來年末將至,街上的都擺著煙火和各種對聯,滿街的花燈瞧著十分的熱鬧。
走在一個煙火攤上的時候,虞折煙不由得想起顧玠最是喜歡這些俗物,不由得頓住了腳。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攤上的煙火,那小販只以為來了生意,忙笑眯眯的道:「夫人,我家的煙花可是江南運來的,都是頂漂亮的,連宮中皇家用的也不過如此。」
虞折煙哪裡分辨的出好壞,只搖了搖頭,「我身上沒有銀子。」
她說完便往承國公府的方向走,也沒有走幾步,卻還是折返了回去。
「我拿這隻簪子換你這些煙花可好?」虞折煙將髮髻上唯一的簪子拔了下來,烏黑的青絲隨即散落。
那小販接過那簪子,卻見通透的白玉,頂端又墜著龍眼大小的珍珠,莫說是買下他家的炮仗煙火,就是整條街的也是綽綽有餘。
虞折煙是不知行情的,只知曉這簪子是封凰當初贈與她的,想必也值些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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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國公府內,顧玠一直等著她回來,直到天色漆黑一片,也不見她的半點身影。
一想到她的皇宮裡或許和封凰在一起,不由得醋意越發的生來,連晚飯也沒有吃。
而侍奉的兩個丫鬟更是心驚膽戰的,生怕惹到了這位活閻王。
顧玠正在屋子裡生著悶氣,隨手在她的賬本上塗塗抹抹的。卻聽見丫鬟恭恭敬敬的道:「夫人好。」
他忙要起身,今可轉念一想若自己太心急了總會惹得她的笑話,忙端坐在那裡,慢慢悠悠的抬起了頭。
虞折煙手裡拎著兩個布包,沉的幾乎快要將她的兩個胳膊給他壓斷了一般。
他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瞧著那些東西,不由得撇了撇嘴,「怎麼,你把皇宮都搬來了不成,究竟有什麼好東西我倒是要瞧瞧。」
虞折煙卻一把將他手裡的茶盞給奪了去,咕隆咕隆的喝完之後,然後笑道:「都是給你的東西,
快去瞧瞧。」
顧玠只以為她是從宮中帶回來的,便是什麼寶貝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卻聽見虞折煙這樣的說,拿起身邊的燈盞便走了過去。
虞折煙剛轉過身來,卻見他正打開著包,因為用兩隻手去拆,那蠟燭的火苗竟然一下點燃了那包裹的布。
她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一下子拽住了顧玠,急道:「快跑。」
顧玠有些不明,切見她滿臉急切的樣子,忙將她攔腰抱起,兩個人衝出了門外。
兩個人到了外面,虞折煙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卻聽見屋內噼噼啪啪的一陣亂響,窗戶也頓時四分五裂了,連房頂上的瓦片也落了滿地。
顧玠滿臉的震驚,轉頭詢問道:「那是什麼?」
虞折煙的手從耳朵上放了下來,然後氣急敗壞的說,「那是我從街上給你買回來的煙花和炮仗,都怪氣,屋子裡都成了什麼樣子。」
此時丫鬟們和小廝們也都趕了過來,只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個個膽戰心驚的模樣。
「老爺,夫人,這是?」吳管家忙走了過來,急聲詢問起來。
兩個惹禍的人相對而望,瞧著彼此身上的狼狽,越發的覺得有趣,兩個人都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冬琅止住了笑聲,只道:「快去收拾新的屋子出來。」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是炮仗在屋內點燃了,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才退下了。
此時聽說了這件事的阿諾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然後緊緊的抱著虞折煙,用好奇的聲音道:「爹爹和阿娘做錯什麼了?」
虞折煙這才想起來,剛才顧玠只將那炮仗的布包給點燃了,另一個卻是安然無恙的。
她忙伸手捏了捏女兒俏皮的臉蛋,笑道:「爹爹和阿娘陪你一起放煙花好不好。」
阿諾十分喜歡這些的,像極了她的父親,笑得兩隻梨渦深深的印了出來,「好。」
顧玠見女兒喜歡,早已將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了,便帶著阿諾來到花園裡放煙花了。
一個個煙火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竄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緊接著又有一個煙花在空中綻放,映著一家三口的笑臉。
顧玠放完了一些,耳邊不斷的傳來了阿諾咯咯的笑聲,待他扭過頭,卻瞧見虞折煙抬頭瞧著盛放的煙花,而她的眸子更比煙花更美。
而遠處的黑暗裡,卻隱隱的站著一個女子,她的眼睛瞧著這裡,眼底卻是無盡的恨意。
此時那吳管家正從她的身邊經過,她忽然叫住了他,「吳管家,我要見皇上,你去傳信給他。」
那吳管家臉色一變,但隨即道:「奴才不過是承國公府的奴才,怎麼能見到聖上呢?」
「可你是聖上賜給承國公府的奴才,自然能見得到聖上的。」虞折霜的聲音恍若鬼魅,「我有要事要和皇上商議,倘若耽擱了,你可擔待不起。」
那吳管家領命下去了,只剩下虞折霜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她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眼底竟是無盡的寒意,「煙花雖美,不過片刻的歡愉,我倒要瞧瞧你們的
情愛能堅持到幾時。」
此時煙花已經放盡了,阿諾拍著巴掌還是意猶未盡的模樣。
虞折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變是閉上了眼睛,依舊是那絢麗的煙花,她的眼底一陣陣的刺痛,卻連半點的睡意也沒有。
而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
月光將那個人的身影映在窗上,是那樣的孤傲出塵,好像一切的繁雜與他毫無干係。
她穿上鞋子,走到房門前將門打開,隨即那一身白衣的人進了屋內。
這承國公府果然全在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手裡掌控著,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這裡,卻誰夜視而不見。
月輝撒在他的臉上,依舊是那樣的冷漠,「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虞折霜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可封凰只是靜靜的等著她笑完,也不急躁。
「我們已經六年未見了,當初苟且偷生的南安王世子如今竟成了皇上。」她的聲音裡帶著譏諷,「當初咱們也是在這承國公府定下過盟約,如今竟舊戲重演。」
封凰瞧著形狀瘋癲的她,不由得冷笑道:「你如今一無所有,好有什麼可以跟我交換的呢?」
虞折霜面露冷意,可聲音聽起來卻如同鬼魅,「如今您還是放心不下顧玠罷,可您卻動不了他。」
她說的沒有錯處,當初他已經昭告天下,只要顧玠願意歸順並且交出玉璽,便不再追究他的責任
,若如今反悔,豈不天下人都要說他背信棄義。
這些年沒見,虞折霜居然比他想象的聰明了許多,如今瞧來,竟像是一個吐著信子的毒蛇。
「可你也知曉論行軍打仗你遠不如顧玠。」虞折霜淡淡的道:「我說的對嗎,聖上?」
其實她所言並非虛實,當初他能奪得這天下,不過是因為顧映蓮只一味的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在朝堂上亂殺無辜。
當初朝綱敗壞,世人又皆擁護他這個南安王世子,可即便顧玠成了強弩之末,可依舊將他的軍隊擋了數月之久。
他是贏在了民心所向上,顧玠才是當真無愧的戰神。
若非他用計擒住了顧玠,他手上的軍隊足可以已迅雷之勢攻下京城,那時候朝中的那些武將未必再肯與顧玠征戰。
封凰的眼底滿是算計,「說罷,你究竟想要什麼?」
虞折霜的眼底露出狠絕,「我自然有本事讓顧玠對您服服帖帖的,只要您能給我顧夫人的名分如何?」
如今顧玠不過是個庶民,這件事很容易辦到的,封凰冷笑,「你是個聰明的人,上次的事情你沒有讓我失望,這次朕也希望你如此。」
當初顧映蓮被逼無奈卻是讓虞折煙成了一等的誥命夫人,但顧玠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用八抬大轎將她迎進門,便是顧玠再寵愛她,她也不過是個妾室罷了。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內侍劉玄武的聲音,他似乎是急匆匆的趕來的,說話間不斷的喘著粗氣。
「皇上,您快進宮瞧瞧罷,賢妃娘娘在宮中不知怎麼的摔了,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