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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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趕到榆林大街時,江生坐在一家閉門的飯店台階上,胳膊搭在膝蓋上,頭耷拉著看著腳下的地面,孤零零的樣子像被遺棄的孩子。
她走過去,江生的視線里多出一雙印花的小牛皮鞋,頭上忽的一軟,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來了。」
江生也不管路人異樣的目光,將頭頂的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又把臉埋在她手心裡。
林鹿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了,靠近他摟住江生的頭,江生順勢圈住林鹿的腰身,摟緊了。
身後人來人往,目光投在兩人身上,林鹿視而不見。
江生抱了她會兒,站起來,林鹿看到江生的眼圈泛紅,「先上車。」
兩人坐進車內。
林鹿啟動車,問他:「回學校還是工作室?」
江生說:「我就想跟你呆會兒。」
林鹿明白了,車行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開,穿過南北大街,駛過東西小路,江生靠著椅背,看著車窗外。
快把晉城都繞遍了,林鹿將車一停。江生看到前面熟悉的大牌坊——晉薌古城。
林鹿轉過臉,「陪我進去逛逛?」
江生點下頭。
倆人再次走在這古城的街道,青石板路磨蹭鋥亮,街兩側的飯店小吃、酒吧咖啡館、工藝品服裝店依然如故。
每走一步,好像都在重複過去的腳步,他在這發現她怕熱愛流汗,發現她熱衷各種街邊小吃,發現她被太陽一曬泛紅的皮膚很誘人,發現她相機里拍攝的畫面很美。
她挽著他的胳膊,走到一處賣羊雜爆肚的店鋪前,「來一碗。」
穿著民俗服飾的小哥將燜在大鍋里的羊肚牛肚用大勺撈起裝盒,又舀一勺濃湯,遞給林鹿,她接過放在木台上,倒調料撒小搓香菜,回頭問江生:
「你吃嗎?」
江生搖頭。
林鹿從竹筒里抽出一方便筷子掰開,夾起第一口送到江生嘴邊,後者張嘴。
她問:「好吃嗎?」
江生點頭。
林鹿把人拽過來,坐下與她一起分食,兩個人吃的快。臨走前,江生抽張紙巾幫她擦擦嘴角,又繼續走。
「不那麼冷了吧?」林鹿把手指插進他指縫裡,江生轉過來看著她,攥住她手揣進兜里,「有你在,怎麼會冷?」
「那有糖炒栗子。」林鹿看著前面的小鋪子。
江生說:「去買些,阿姨愛吃。」
林鹿手肘碰他下,「你也愛吃。」
江生嘴角彎了彎。
買了兩袋糖炒栗子,將邊走林鹿邊剝給他吃,另一袋江生拎著回去給林靜文。
「好吃嗎?」林鹿問。
「好吃。」他看著她。
走著走著,路過油紙傘店,江生在這給她買過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記得嗎?」林鹿目光往店裡送,江生看眼,「記得。」
「還記得出來時你問我老闆跟我說什麼嗎?」
江生回憶,有印象,「跟你說我?」
林鹿不置可否,「她問我,是你男朋友吧,我說不是,她說不是也快了,還問我正追我呢吧。」
江生低頭笑了笑。「你怎麼回的?」
「我實話實說啊。」
江生側眸看她,林鹿往江生肩膀上一靠,「誰能想到我們現在能在一起。」
江生把手抽出來,人摟在腋下,「以後呢?」
林鹿昂起頭,「以後什麼?」
江生看著前方,「你跟我的以後。」
「不知道啊,誰知道以後什麼樣,也許你不喜歡我,或我移情別戀了,哎呀……」林鹿低叫,然後笑起來,江生捏了她腰,那裡怕癢。
江生說:「我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你。」
林鹿兩手把江生腰圈住,「不會的。」
你不會什麼都沒有,更不會沒有我。
林鹿看江生的眼神透著化不開的憂鬱,繼續講油紙傘老闆的事,「算了,告訴你老闆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江生聽著。
「她說,小夥子人挺好,別看愛砍價,這才是過日子的人。」
江生嘴角彎起,他低下頭,林鹿也在看他,目光溫暖,柔軟。
「林鹿,」
「嗯?」
「他們不在了。」
「……」
林鹿沒明白,「誰?誰不在了?」
江生眼神並不痛苦,而是失去力氣的空茫,「我父母找到了,車禍,兩個人為了保護我,都不在了。」
「……」林鹿停下腳步。
她望著他,他也在看她。
身邊是來往的人流,他們成為流水中凸起的暗石。
「我抱下你好嗎?」
江生微笑,雙臂張開,林鹿撞進他懷裡,用力抱緊這個年輕的靈魂。
他背弓著,呼吸在林鹿耳邊冗長又深沉,即便他一個字不說,林鹿也感受到一路的悲愴。所以,她不停的找他說話,用各種方式轉移他的注意力,可真相讓林鹿也很無力又傷心。
「江生,你還有我。」
「嗯。」江生把臉埋在她頸窩。
……
入了冬月,寒意在一次次雨後鋪天蓋地的捲走綠色,送來金黃橙黃,枯葉飄落,鋪滿長街,窗戶上也蒙著一層溫暖的哈氣。
窗內,房間凌亂,被子卷在床上,地板上橫七豎八堆著易拉罐,廚房的碗筷堆了一水槽。
閆鑫陽從衛生間走出來,身後是沖水聲,他穿著件皺巴巴的灰t恤,褲子也松垮的拉著一半的拉鏈,皮帶敞開,踢走礙腳的易拉罐往卧室走。
手機震動,他拿起來接聽。
話筒另一端的人說:「閆哥,你要查的事有信兒了。」
閆鑫陽寒著臉,質問一個字:「誰?」
對方回:「王啟民。」
此時,電視中正播放晉城刑警大隊的打拐專題,他手裡的線全部斷了,斷了線也就等於斷了財路,更沒想到,這些年犯得案子也都被翻出來,橫豎難逃一死,拉幾個墊背的也值了。
閆鑫陽按斷電話,翻開枕頭,下面放著一把刀,還有一把自製的手槍。
他將槍別在腰后,腰帶紮緊,取了黑外套,帶上帽子和口罩,拉開門走進黑夜裡。
王啟民將車停進車庫裡,剛下車往外走,一把槍正頂在他面門上。
「……」王啟民下意識的做躲避動作,可車庫內空間狹窄,他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避之不及。
閆鑫陽陰鷙的雙眼看著他,「你是想跟我聊聊,還是上樓聊聊?」
樓上是王啟民的家,她老婆這個時間在做飯。
禍不及家人,看來他把他家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咱倆聊聊吧。」
王啟民意思很明確,閆鑫陽從背後掏出手銬,放在車頂,「戴上,我們走。」
他一輩子抓壞人,給多少人戴過銬子自己都記不住了,沒想到有天能給自己戴上。
王啟民按照他的要求戴好,對方很謹慎,槍口一直指著他,要走了他的車鑰匙。
閆鑫陽打開後備箱,示意王啟民,「進去。」
王啟民盯盯看了他兩秒,閆鑫陽警告:「你不進去,我先殺了你,再上去殺你老婆。」
人腳步慢慢挪動,這人反偵查能力很強,也懂得拉開安全距離,王啟民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被槍口指著被迫躺進後備箱。
閆鑫陽用事先準備好的膠帶把王啟民手腳捆好,封上嘴,拿走他的手機后,關好後備箱,啟車離開。
車開四十多分鐘,終於停下來。
閆鑫陽打開後備箱,將人拉出來,拖進身後的廢工廠。
人被固定在鐵架上,閆鑫陽摘掉帽子和口罩,露出冰冷漠然的臉,一雙黑眸帶著陰森的寒光,問:
「你都調走了,幹嘛還查我?」
這時候繞彎子說話,並不明智。
王啟民說:「拐賣兒童的案子影響這麼大,我授上級命令輔助參與,並不只針對你,整個案子都在深入調查。」
「你特么騙鬼呢!」閆鑫陽咬牙,將兜里的手機拿出來,王啟民眼色微變,但依然故作鎮定。
閆鑫陽走到王啟民面前,問:「密碼多少?」
王啟民沒說,閆鑫陽突然一刀扎在王啟民手腕上,後者吃痛的低叫,血順著手腕一滴滴濺在地上。
閆鑫陽掰起他手指,在指紋鎖上一過,王啟民掙扎無效,被解鎖手機。
他走到一旁翻電話記錄,有一個號碼最近頻繁與王啟民通話,每次時長在十分鐘以上,又看了簡訊,沒有發現什麼,點開微信時,排在前五個人里的信息中發現了江生,裡面有一張是對方從病房外拍病房裡的照片,其中一人是他,另一個是丁宇。
閆鑫陽臉色陡然一沉,走回去,手機對著王啟民,問: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