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青春刻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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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啟民別開臉,沒有回答。
閆鑫陽嘴角陰佞的勾了勾,點開江生的朋友圈掃了眼,滑動向下停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王啟明只聽閆鑫陽說句,「是他。」
心瞬的咯噔下。
他急著說:「你怨報怨只管找我,別牽連其他人。」
閆鑫陽抬起就是一腳,「別急,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唔——」王啟明被踹在心口窩處,人悶悶的哼聲,接著閆鑫陽拎起旁邊的鐵棍下手狠歷,全招呼在王啟明身上。
不知打了多久,閆鑫陽也累了,王啟明也沒了反應。鐵棍往地上一扔,人蹲在旁邊抽煙。
寒風順著門縫破損的窗戶從四面八方吹來,閆鑫陽盯著指間繚繞不堪的煙霧看了會兒,他覺得照片里的人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忽的,眼睛亮了下,又慢慢眯起。
他想起來了。
夏夜嘈雜間,他開車路過路邊的燒烤攤,萬英挽著一小白臉就坐在那,小白臉不本分,一直盯著對面的女人。
是你。
閆鑫陽扔了煙,起身往外走。
……
江生下午有四節課,從學校出來時,太陽懶洋洋的沉向地平線,餘暉燒紅了半邊天,望一眼,跟胭脂盒灑在水裡似得。
趙天安的畫室有個客人,點名讓他畫幅畫像,對方是趙天安的摯友,照片也提供了,拋開報酬不說,給江生的條件是不急著取畫,什麼時間畫好她再來取。就沖著對方這份誠意,他於情於理也不能拒絕。
畫室在北街,那裡的街道僻靜悠然,兩側都是舒雅小資的書店咖啡店工作室,趙天安的畫室在街尾,遠離喧囂。
江生走著走著,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回頭看眼,對方的穿著不像在這帶工作的。
那人帽檐壓得低,只看到他下巴上粗糙的鬍渣,身材魁梧,比一般的男人要高大,但江生個頭也沒劣勢,只比他少了些歲月沉積的臃腫。
對方從兜里摸煙盒,問江生:「小兄弟,有打火機嗎?」
江生不抽煙,但不代表沒有,順手摸出打火機,遞給對方。
那人接過,用手虛籠著風點燃煙,打火機還給江生,道句謝謝。
江生沒在意,打火機揣進衣兜繼續走,餘光感覺有黑影沖著他後腦來,耳後生風,他下意識的偏頭去躲,曲軸握拳,向後撞去,那人肋下重創,卻硬扛下來,江生轉身抬腿就是一腳,對方趔趄幾步後退穩穩站住。
兩人面對面,江生眼睛警覺,「兄弟,求財沒必要動這麼大肝火。」
閆鑫陽嘴角扯起嘲諷的弧度,「誰跟你兄弟。」
「……」聞言,江生立刻反應過來,「閆鑫陽?」
閆鑫陽猛地朝江生撲過去,倆人扭打在一起,滾到一旁的巷子里,兩旁白色的高牆內是私人住宅。
江生接連幾拳打在閆鑫陽頭上,帽子被他掀掉,露出閆鑫陽一雙駭人兇悍的眼睛,眼白血絲密布,此時口腔流血,順著牙縫往外流,他咬牙發狠的盯著身下被他扼住的人,面目猙獰可怖。
閆鑫陽狠狠卡住江生脖頸,兩手下了死命的力道,江生被掐得阻斷空氣,嘴大大的長著,嗓子里發出沙啞的聲音。
缺氧窒息,江生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憋著一股勁,一圈打在閆鑫陽太陽穴上,人手勁一松,被江生翻身反壓在身下,他一拳又一拳打在閆鑫陽面門上,人臉瞬間鼻血四濺,閆鑫陽跟瘋了般似不知疼痛,手攥緊,拳頭猛地打在江生肋下,這下力道不輕,江生感覺肋骨應該傷到了,他疼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還不等起來,閆鑫陽從兜里拿出一黑色方頭的物件,照著江生脖頸一按,高壓電流瞬間通過身體,人頃刻間沒了知覺。
閆鑫陽翻個身,躺在地上喘兩口氣,蹭掉嘴角的血,趕緊把人拖進後備箱,幸虧這裡人煙稀少,也沒人注意到巷子里兩人的打鬥。
他將帽子戴好,駕車離開。
林鹿從設計室出來,看眼旁邊的門市,走進去往樓上走。
前台接待說:「鹿姐,生哥沒來呢。」
「……」林鹿腳步一頓,回頭看前台,「一下午沒來?」
「沒有。他今天有課。」
有課也該回來了。林鹿看下手錶,推門出去準備開車去學校接江生。
她坐在車裡,撥江生的電話,顯示接通,但沒人接。掛斷後,她又撥遍。
第二次接通了,林鹿問:「學校有事嗎?還沒回來?」
「……」電話里安靜一秒,「你找江生?」
林鹿神情瞬間緊繃,「你是誰?」
「你先回答我,你是誰?」
對方口氣不善,林鹿也警覺異常,「我是他女朋友,江生呢?」
「他啊,呵……」
林鹿聽到他這聲笑,頭皮發麻。「你是誰?他怎麼了?」
「你是她女朋友吧?」
林鹿很鎮定,「是。」
「現在你按照我說的做,你來城西的榆樹林,不準報警,我要看到警察,你就等著收屍吧。」
林鹿腦子裡瞬間思考江生被綁架的可能性,既然綁架,為什麼不提贖金?
在她沉默時,對方也知道她在猶豫,為了證實人在他手裡,林鹿聽了幾聲江生吃痛的悶哼。
「你他媽倒是叫啊!」
對方因為江生咬牙忍著不肯求救而惱怒,又在江生身上狠狠抽了兩棍子。
林鹿聽著聲音,心疼的大喊:「別打了,我信。」
江生聽到林鹿的話,大喊:「別來!」
又是一聲異響,電話里安靜了。
林鹿聽到風聲,那邊應該很空曠。
「你別打他了,你綁人不過是為了錢,你要多少,我會儘力滿足你要求。」林鹿看眼銀行關閉的門。
「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內不到榆樹林,就別來了。」
林鹿說好,剛要掛電話,對方說:「別掛電話,讓我聽著你開車趕來。」
「……」林鹿暗道,還挺謹慎,就是怕她報警。
林鹿看眼手包,從裡面翻出煙和打火機,記事本和錢夾口紅等散在副駕的座位上。
車一路繼續往前開,途徑路口紅燈時,有發傳單的過來,林鹿降下車窗,話筒中聽見車外的車水馬流聲,低喝:「敢呼救報警,我現在弄死他。」
「不會的。」林鹿盯著發傳單的小伙走進。
「新湖國際有興趣了解下。」小夥子把樓盤的宣傳單遞進來,林鹿握住對方伸進來的傳單,盯著他眼睛冷冷的說:「不需要!」
小夥子愣下,前面紅燈轉綠,車流緩緩向前,林鹿被迫啟車離開。
她手臂搭在車窗邊,從倒車鏡看眼剛才發傳單的小夥子。
按照約定時間,林鹿來到城北的榆樹林。
車停下后,四周黑漆漆一片,不得不承認,約他來這的人很聰明,四下空曠,除了前面那片榆樹林,要是真有警車尾隨,躲在暗處的人一眼便可發現。
「我到了。」林鹿說,「你最好快點,我手機要沒電了。」
林鹿也是在給對方施壓,如果你想再繞彎子,很可能就聯繫不到我了。
顯然,林鹿的提示很奏效。
「關掉車燈,往前走。」
林鹿按照他說的做,下車后,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
「手機還有多少電?」對方問。
林鹿回:「百分之9。」
「給你五分鐘,前面有座小橋。」
林鹿聞言,咬牙快速奔跑,粗重的喘息聲順著話筒傳過去,借著月色看到前面的確有座橋。
「我到了。」林鹿站在橋頭,手卡在腰上大口喘息,「左右兩條路,我走哪邊?」
「右,」
「跑嗎?」
「如果你不急的話,可以慢慢走。只是,你來得太晚,只能給他收屍了。」
「……」媽的!林鹿在心裡大罵。
現在主動權被對方掌握了,林鹿握緊手機快速奔跑。
兩側是荒地,風聲呼嘯,榆樹林被她遠遠的甩在身後。
電量還有百分之五時,林鹿看到一座破敗的建築,看著像工廠,大門歪歪扭扭的橫著。
「看到一個工廠嗎?」
林鹿說:「看到了。」
「進來。」
林鹿推下生鏽的鐵門,走進去。
四周死一般沉寂,鐵門發出吱嘎一聲,聽得瘮得慌。
「有兩座房子,我往哪邊走?」
「右邊,進來。」
林鹿有了目標,直奔那處走。
她邊走邊搜羅趁手的東西,可這裡貌似之前是生產紡織品的,角落堆著幾個編織袋和紙箱,地上有塊方磚,林鹿剛要彎腰,對方一聲陰森森的警告:
「你敢撿起來試試。」
「……」
林鹿又站直了。
她看著對面的廠房,那麼多窗戶,他在哪盯著她。
一直走到門口,林鹿深吸一口氣,用腳踢開門進去了。
同時,廠房內突然打開應急燈,林鹿眼睛不適應強光,閉上眼,用手遮在眼前。
她終於適應燈光,掃眼周圍的環境,這裡應該是個在建一半的工廠,眼前的一塊平地后,有個漆黑的區域,林鹿判斷那應該是個深坑。
收回眼,看到江生倒在地上,手被捆在背後,人應該暈了,他額頭上有血跡,林鹿皺下眉,走過去,越過一個阻攔視線的機器時,又發現一個被綁在鐵架上的人,與江生情況相同,沒有意識。
旁邊立著一人,穿著黑色外套,帶著帽子,你看不到他的臉。
林鹿把手機按斷揣回兜里,「我人都來了,你也該說你的意圖了。」
閆鑫陽略一抬頭,光從他背後射來,林鹿看得並不清楚。
眼看對方扔過來銬子,說:「戴上。」
林鹿掃眼地上的手銬,慢慢走過去,彎腰撿起來時餘光留意下江生。
「戴上。」
林鹿給自己戴上左手,另一隻手剛搭在腕子上,地上的江生唔一聲睜開眼,看到林鹿時他雙目膛大,用肩膀頂著地面要起來,「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讓你來嘛……」
林鹿趕緊去扶人,閆鑫陽衝過來一腳把人踹翻了,林鹿沒防備人直接倒地,江生急了,衝過去用身體撞閆鑫陽,事情發生的太快,林鹿看到那人手朝腰后摸,大喊一聲:
「有槍——!」
江生人瞬間僵直,而槍口也正對著他眉心。
林鹿撐著地面站起,狠狠吞咽口,說:「別開槍。」
江生也緩緩站直,人向後退。
突然安靜下來,四周的風聲越來越清晰,鬼哭狼嚎的。
林鹿看向陌生人,問:「死活能給個明白嗎?」
江生眼神躲閃,閆鑫陽看著江生,哼笑下,「你想知道為什麼?」
林鹿突然意識到什麼,直視江生,「怎麼回事?」
江生皺下沒,「那人是王隊長。」
王隊長?
林鹿突然想起來,「幫你找家人的王隊長?」
「就是他。」江生回,又怒瞪閆鑫陽,「他就是當年的司機。」
林鹿明白了,她看向閆鑫陽,對方笑得戲謔,明擺著在看好戲。
「你造成的悲劇,我們沒找你算賬,你反而來找江生?」林鹿將帶著銬子的手藏在背後,她不想提醒對方自己還沒被完全銬起來。
閆鑫陽冷笑下,「我也想安穩的過日子,也沒想打攪你們,但他不肯放過我,讓人查我,把我老底都翻出來了,現在我沒活路,我能放過他?」
「……」明白了。
林鹿看江生,江生也在看著林鹿,她往一處看眼。
有些話,不需要說,一個眼神便知。
林鹿的狀態要比剛才好,她不是被牽著鼻子走,也了解對方的身份。
「你還是趁警察沒找到你之前,趕緊走吧。」
閆鑫陽轉而面對林鹿,「你覺得我還有機會逃走嗎?」
「為什麼沒有,」林鹿又挪動半步,「警察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你,我想不光是因為你運氣好吧。」
『呵……』閆鑫陽打量林鹿,覺得她挺有意思,槍口朝林鹿一指,「你是設計師?」
林鹿想起江生的手機,看來朋友圈是個他媽的暴露隱私的大坑。
「是。」林鹿也沒什麼好瞞著的。
她現在就是要跟他聊,大徹大悟的聊,給他聊懵了更好。
「你是人販子?」
「你看呢?」閆鑫陽笑得陰險。
林鹿往旁邊又挪了步,「不知道,看著不像好人。」
閆鑫陽拿槍點點她,「你很有勇氣。」
林鹿聳肩,「是嗎?我不覺得,我看著你拿槍指著我,我都嚇傻了。」
「你可不像嚇傻的。」
林鹿把垂下的手銬攥在手心裡,銬子的卡口包裹在手背外。
「反正我也不跑,我一個女人,對你沒威脅,你別拿槍指著我了,萬一走火把我嚇哭了,再把人招來了不好。」
「哈哈……」閆鑫陽大笑,「沒關係,你使勁喊,看看方遠十里有沒有人聽見。」
林鹿心一沉,看來周圍沒有住戶。
「我能坐會兒嗎?腿嚇軟了。」林鹿露出示弱的表情。
江生腿上綁著繩子,沒那麼多借力點,一直注視著閆鑫陽。
閆鑫陽下巴點地,示意她可以坐,槍口也隨著垂下的手對著地面。
林鹿坐下,手放在腿側,「不如這樣,你放過我們,我安排你離開。」
「你當我傻嗎?」閆鑫陽輕蔑的目光看林鹿。
「你也知道我是設計師,我從國外回來,偷渡這種事,應該比你門路了解的多些。」
「……」閆鑫陽沒說話。
林鹿注意到他兩次換手拿槍,這不正常。
「正常途徑你肯定走不了。」
閆鑫陽反問句,「你為什麼想幫我?」
林鹿沉著回:「想要條生路,我和他的生路。」
閆鑫陽側眸看眼江生,「當初我怎麼把你抱走了,就該讓你和他們一起被燒沒了。」
江生眼神里聚集著憤恨,且瞳色越來越深。
「考慮的怎麼樣?」林鹿試探的問句。
閆鑫陽又看向林鹿,「我不相信你,還有,」他把槍抬起,「我就沒想讓你們活!」
「……」日了!
全他么白聊!
閆鑫陽突然舉起槍對準林鹿,林鹿整個神經都綳直了,本能的反應是朝旁邊躲。
江生見狀,顧不得其他用整個身子朝人撞去,閆鑫陽趔趄下,底盤不穩。
生路沒有預備開始的口號,生路就是一絲不經意的機會。而眼前,就是——
機會!
林鹿突然朝閆鑫陽撲過去,江生也卯足勁,用頭撞向閆鑫陽的腰側,三人瞬間滾作一團,林鹿去奪閆鑫陽手裡的槍,就像她判斷的一樣,閆鑫陽身上有傷,他右手握不住槍。
奪下槍的一瞬,林鹿回頭,卻驚得後背發涼。
只見,閆鑫陽被她慣性衝過去時,人直接跌進深坑,而江生也被他拉住衣服扯了下去。
「江生——」
林鹿趴在坑邊,下面能有兩層樓高,她顫抖著手去拿桌上的應急燈,往坑下照。
閆鑫陽摔在江生身上,兩人一動不動。
林鹿大喊:「江生——江生——」
人沒反應,林鹿心急如焚,她想起什麼,趕緊拿出手機報警。
她不知道這裡具體是哪,只按照來時的線路告知地點,又說明有三個人受傷,讓警方趕緊派救護車來。
掛斷電話,林鹿從旋梯爬下去,推開閆鑫陽抱起地上的人,林鹿的手在抖。
「江生……江生……」她摸到他腦後熱乎乎濕漉漉的。
手拿出來一看,是血。
「江生,」林鹿把外套脫下來,護住江生的頭,「江生……」
她明顯感覺他的體溫在降低,「江生,江生……」
深坑下,溫度比外面還低。
林鹿聞到腐敗的味道,還有潮濕的青苔,她把人抱著,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而身體卻誠實的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鹿聽到警笛,警察衝進來,林鹿沖著上面大喊:
「這,這裡有人……快救人啊……」
沿著深坑邊緣,數把手電筒朝他們照來。
坐上救護車,林鹿一直握著江生的手,胸前的衣服沾著他的血。
一路上,林鹿腦子裡都是空白的,直到人被推進手術室,她靠著牆手還是抖的。
也許四個小時,也許五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熄滅的瞬間,林鹿才有了反應,她走到門口,等醫生出來。
她甚至不敢問人怎麼樣,只聽對方問:「你是江生家屬?」
林鹿點頭。
「他沒事了,有輕微腦震蕩,肩胛骨骨裂,腦後的破裂傷,縫了十五針。」
就像你在水下憋口氣,忍到不能再忍的地步,浮出水面的感覺。
林鹿雙手捂住臉,長長的舒了口氣。
「謝謝。」她看著醫生。
……
一個半月後,原刑警隊王隊長經過搶救也度過生命危險,目前在普通病房修養。
閆鑫陽的案子也在進行中,因涉及案件複雜及傷病需治療,他的案子要在兩個月後審理,聽內部消息,他手上沾著人命案,這次難逃一死。
江生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出院時,已經元旦。
兩人回家時,林靜文看到江生抓住他的手不放,一個勁的問:「你去哪了?好久沒回家了。」
江生微笑,「我去上學了。」
「你去住校了?」
「嗯。」
林靜文問:「是不是小鹿欺負你了,你才搬走的?」
江生搖頭,「沒有,我學校事情多,臨時去住兩個月。」
「以後不走了吧?」
江生點頭。
「來,快進來。」
林靜文拉著江生到客廳坐下,給他剝桔子削蘋果,林鹿看著兩人,總覺得媽媽並沒有忘記江生。
夜裡,江生洗完澡回到床上,把人摟在懷裡,看著窗外的月亮說:
「還是家裡舒服。」
江生的頭髮剪短了,林鹿的手從他頸後向上摸,摸到後腦一條粗糲的疤痕。
「江生,」
「嗯?」
「這是最後一次。」
「……」江生低頭看她。
林鹿從他懷裡抬起頭,「下次,我肯定不管你。」
江生笑了,「不會了。」
「我說真的,下次,我真不會去找你了。」
江生摟住她,「沒有下次了。該了解的,都了解了。」
拐賣兒童的團伙全部抓獲,父母當年的案子,閆鑫陽也將一併接受審判。
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林鹿往他懷裡鑽了鑽,深吸一口氣,他的味道還是清冽的,讓人忘不了,也戒不掉。
他捧起她的臉,給她一個深深的吻。
夜影婆娑,人卻未眠。
他們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由淺至深……
大二期末考試,在缺席兩個月的課時情況下,江生依然鶴立雞群拿到全班最高分。
大三學期,學校有個對外交流生的機會,去英國一所著名的藝術設計學院,該校畢業許多聞名國際時尚界的設計師。
江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在晚飯後,把林鹿拉到床邊坐下。
「學校有個去英國交流生的名額,我想聽你意思。」
林鹿看著江生,「你怎麼想的?」
林鹿為了他回來,才不到一年,他又要出國,這有些說不過去。
「江生,」她兩手搭在他肩膀上,盯著他的眼睛說:「按照你心裡的想法去做,不要考慮其他。你要成為更好的自己,不是嗎。」
江生把人摟在懷裡。
「我捨不得你。」
林鹿彎起唇,笑得柔軟,「我會去看你的。」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江生整個人跟不停運轉的齒輪,既要學習,也要堅固DR-X的設計。
在學校里,他低調的讓人費解,誰也不會想到,這張中國面孔的年輕人,已經是一個知名品牌的首席設計師,但他依然努力、刻苦。
閑暇的時間,同學會叫他去參加舞會或是party,但江生的軌跡依然是教室、圖書館、公寓。
需要設計靈感,他會去參觀古建築,用攝像機拍下他需要的素材,而他的微博在這一年時間裡,只更新過一次,是個生日蛋糕的照片,蛋糕上面用中文寫著:
我的鹿小姐,生日快樂!
聖誕節這天,林鹿正好去參加一場在英國舉行的時裝秀,之前打電話通知江生了,等活動結束后,林鹿走出會場。
她剛下台階,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聲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喚她:
「鹿,請等下。」
林鹿站定,回頭看到是某品牌的高層。
「你好,亞岱爾先生。」
亞岱爾紳士的微笑,「鹿,今晚你真的很美。」
林鹿挑眉,「謝謝。」
「不知有幸能與你共進晚餐嗎?」
餘光里,台階下走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中央朝她看來。
林鹿視線向他身後看,亞岱爾也注意到了,回頭時,看到台階下立著一頎長的身影。
江生抬下手,算是打招呼,亞岱爾頜首。
「不好意思亞岱爾先生,我男朋友在等我。」
「抱歉,失禮了。」
亞岱爾欠下身子,林鹿也禮貌的點下頭,走下台階。
江生穿著灰色羊絨大衣,裡面的高領衫襯得他格外英挺有韻味,頭髮也理得很精緻,不算長,很有男人味。
林鹿直接挽住他胳膊,「等久了吧。」
江生側眸看她,「不等著,怕是要跟別人走了。」
林鹿哼一聲,「原來不是為了接我,是為了看著我。」
江生把手臂抽出來,摟住她肩膀,拉開路邊的車門,扶著人坐進去。
為了能安靜的設計,江生在距離學校三個街區的位置租了公寓,也順便買了車。
公寓只有他一個人,進門后,江生捧起她臉開始吻,帶著寒氣的唇緊貼在一起,攪動、糾纏。
衣服被兩人急促的扯掉,從門口一直脫到卧室。
他們快半年沒在一起了,江生在這半年好像變了很多,身體更硬朗手勁也更大了。
林鹿忍了會兒,實在扛不住了,她低喘著叫,江生頭沉下來,將她破碎的聲音全部掠走。
這是一夜瘋狂的撕扯,靈魂被幾次拋上高空,又被他再次拉回陷阱。
事後,林鹿躺在江生懷裡。
江生問:「住幾天?」
林鹿手指劃過他附著汗意的胸肌,「明天的飛機回去。」
「就一晚?」
林鹿言不由衷,「一晚我都快散架了。」其實,心裡爽的竊喜。
江生親親她臉頰,「不想你走。」
「我累了,睡吧。」
江生把人攏了攏,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江生送林鹿去機場,臨別時從兜里拿出一個絲絨布兜給她,裡面用包裝紙纏得厚厚的,摸不出來是什麼。
「上飛機后再打開。」江生囑咐。
林鹿坐在座位,拿出他剛才的布兜。
兩條繩子系的兜口拉開,裡面是用薄膜紙纏得硬幣大小的東西。
該不會給她哪個國家的古錢幣吧?
林鹿一圈圈解開,直到最後兩層時,已經能看到裡面東西的雛形了。
她眼圈已經發熱,當拿在手裡時,看向候機樓的方向,笑中帶淚。
那是一枚手工打制的戒指,內環用中文刻著:鹿遇良生
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尺寸正好。
飛機躍入雲端,江生微笑著轉身,左手從大衣口袋裡抽出,無名指帶著同款的戒指。
外面刻著:鹿遇良生
……
因為之前經期不準,偶爾還遲來。林鹿回國第三個月發現懷孕了。
她從醫院出來看下時間,英國是凌晨四點,她沒有打電話給江生,而是拿出手機給江生拍去彩超報告。江生昨晚熬夜寫作業,等他起來時,已經快中午了。
他先洗漱,出來後去做早飯,麵包機跳出兩片麵包,他懶洋洋的點開手機,看到林鹿發來的信息后,一手托著麵包片,一手拿著餐刀。
靜止兩秒,把餐刀一扔,拿起手機盯著又看了五分鐘。
『呵……』他霍得就笑了,笑得肩膀都跟著顫。
林鹿接到信息,如下:
我會愛你們的。
林鹿彎下唇。
孕早期沒有孕吐反應,孕中期身形也不明顯,最後一個月,林鹿只感覺胯骨特別疼,脊柱受壓迫的也導致她身子前傾,久坐會疼。
懷孕期間,江生回來陪過林鹿,但八月底,英國學校有重要的考試,他需要返回。
江生前腳剛踏上飛機,林鹿便陣痛了。
瀟姐帶著林靜文在醫院陪護,高嘉崇也匆匆從店裡趕來。
林鹿產道條件不夠,只能剖腹產。
母女情深,最關鍵的時刻,林靜文清醒的簽下字。
孩子抱在懷裡,林靜文看著粉嫩柔軟的孩子,心裡在念著:
趙寒,你看看我們的小外孫。
……
大四畢業季。
江生回到晉城美院參加畢業典禮,他穿著學士服,在一眾畢業生中英姿挺拔,器宇不凡。
走上台接過校長辦法的畢業證書,而台下,哇一聲啼哭,引來了大家的目光。
林鹿趕緊抱著小生要起來避開,江生笑著對校長說:「不好意思校長,孩子哭了,我哄哄。」
江生走下台,小生咬著手指,眼淚一對一雙的往外流,一直盯著江生。
「我來抱。」江生對林鹿說。接過孩子,江生輕輕撫著小生的背,「爸爸抱,不哭啊。」
被江生抱著的小生,抽泣著,漸漸不哭了。
江生作為學生代表要上台演講,可小生就是不跟林鹿,只要她一抱小生就哭,沒辦法,江生只能抱著小生上台演講。
「混著我們青春和汗水的四年大學生涯在今天即將結束,這個承載著我們幸福的地方,是不忘初心的起點,是拼搏奮鬥的征程,是授予我們精神盔甲的聖土,是我們捨不得離開的最愛母校。
我們在晉城美院pick喜歡的小師妹是幸福,pick心儀的大師兄是幸福。喝啤酒看世界盃是幸福,小豬佩奇帖上身是幸福。但幸福過後,我們沒有忘記學校交給我們的精神理念,遵從內心的價值取向,聽從你心,無問西東。
未來是我們人生新的征程,只有奮鬥的我們,才能站在人生的舞台上C位出道。
離別前,我們不理解離別的含義,離別時,我們才知道,已深愛上我們的美院。
青春刻骨,但人生常在,希望我們的初心不變,也依然相信愛情會到來。
謝謝大家。」
台下掌聲雷鳴,林鹿笑看台上的一對父子。
江生親了親小生,目光投向台下的她。
林鹿,謝謝你跟我賭下去。
謝謝你把寶壓在我身上。
謝謝你等著十八歲的我成長。
謝謝你在我最無能的年紀沒有放棄。
謝謝你不怕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謝謝你愛我。
那個躁動不安的夏季……
「你再說一遍?!」
「林鹿,你敢不敢等我?」
她有什麼不敢的!「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