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野薔薇
刑皓霖看著安祈禕故作嬌態的模樣什麼話都沒說,靜靜等待著她的下文。
對於周圍人看她時諷刺又嘲弄的目光,安祈禕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在眾人看來,女孩兒的行為的確跟所謂的「倒貼」沒什麼兩樣,可怪就怪在一向行事穩重,一板一眼的刑皓霖,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兒,毫無底線的放縱。
安祈禕無辜又得意地眨眨眼,見對方一直都沒動靜,徑直走過去伸手拉著刑皓霖平整的白色衣擺,輕聲說:「我餓了,陪我去吧。」
刑皓霖垂著眼睛,也沒抽回自己的衣袖,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吃飯?」
「因為我喜歡你啊!外界都在傳你性取向異常,我可是很傷心的呢!」她的聲音很大,在明媚的七月艷陽里,安祈禕彎著唇,豪不害臊說出了這句不下百遍的台詞,僅僅只是不息兩敗俱傷也要看到他難堪。
周圍一開始還在竊竊私語,此時完全是炸開了鍋,安祈禕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一頭烏黑的長發在光影綽綽中顯得她的小臉更加白皙,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的像是墜著光。
刑皓霖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窘迫,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挑了挑眉,輕吐出兩個字:「智障。」
同樣也是他說了不下百遍的兩個字……
沒錯,在刑皓霖看來,安祈禕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報復可笑至極,可她就是甘之如飴的當個「傻子」。
安祈禕三兩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還不要臉的朝著刑皓霖擠了擠眼睛,尤其有小人得志的意思。
十分鐘的總結會議,被安祈禕活生生拖成半小時,而導致時間嚴重超標的「罪人」安祈禕卻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這種一周一次的總結會議,說是一種儀式也好,一種公司傳統也罷,總之在安祈禕看來,都是一群人閑極無聊的瞎逼叨。
會議結束,一群「社會成功人士」很識趣的立馬溜出會議室,刑皓霖掃了一眼坐在傍邊玩手機的安祈禕。
他頓時有些牙疼,「嘖。」
刑皓霖端起杯子,在她對面坐下,一副要和她促膝長談的意思。
「安祈禕,好玩嗎?我可聽說你那案件還沒破啊。」刑皓霖骨節分明的指節輕撫茶杯,很是語重心長。
被問話的人手指在屏幕上飛快跳動,在聽見「案件」二字的時候陡然頓住,她面不改色把手機放回包里,坐直了身子:「案子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兇手的作案動機和犯罪手法都尚未明確,現在還能挑著時間給我找茬兒,話說,昨晚你就沒回家吧,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你說說你幼不幼稚?累不累?。」說完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嘿,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案子進展到那一步了需要通知你嗎?再說了,我這衣服昨晚才換上的,根本不臟!」
聞言,刑皓霖挑眉:「你們公安局的女生都像你這麼不修邊幅的嗎?」
「你家住海邊的嗎?管的真寬。」
看安祈禕一副「你拿我沒轍」的表情,他咬咬牙做出了讓步,「你少說話,我可以考慮送你去公安局。」
不知為何,這話聽起來尤其彆扭,安祈禕自顧自提起包就走,頭也不回的朝後擺手,「不勞煩刑總,就你那小破輪兒還沒我走路來得利索。」
「嘿,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樂意了,我那車在你眼裡怎麼就成了小破輪兒了?」刑皓霖看著安祈禕瀟洒的背影,盯了幾秒鐘,愣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有安祈禕這樣的「人才」。
算起來安祈禕的小日子也算是有滋有味的,要什麼有什麼,算得上無憂無慮,人又是長的漂亮到骨子裡那種,在家裡被長輩們寵在心尖兒上,就連當初上警校都是長輩們牽著小手親自送去的,按理來說,不應該有那種劍拔弩張的「殺氣」。
刑皓霖懶氣洋洋地嘆了口氣:「可能真的是個傻子吧……」
剛走出盛雲百貨的安祈禕突如其來打了個噴嚏,她抬手攔下一輛的士,沖著小司機嫣然一笑:「師傅,去機場。」
司機是個年輕的小伙,看到這等樣貌豁然眼前一亮,覺著安祈禕不是富二代,就是整過容的十八線小明星,總是不會是好得罪的主,一路上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前行著。
安祈禕掏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出通訊錄,看著屏幕上的「前輩」二字停頓片刻,想了想又作罷。她之所以沒去公安局,正是因為一大早收到莫良信交與的「重任」,想起這件事她就來氣!早知道是去機場接一個人她果斷就拒絕,當時怎麼就沒多問幾句!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意見?連張照片都沒有,光憑一個名字難不成是要她拉著機場的人挨個問?
「簡直了,神煩!」她不甘心地跺跺腳。
年輕的司機眼神複雜看了看後視鏡,以為是自己一向「神到飛起」的車技受到質疑,心裡一陣挫敗感。年輕司機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順著筆直的大道穩穩噹噹駛去。
與此同時,雲城市公安局正值八點整,各科室人員陸陸續續到達自己的崗位。
男人大概二十七八歲,身形較高,身上是便裝,五官深邃硬朗,肩背挺得很直。他大步走過走廊,深色的眼眸像是浮著層淡淡的霜,給人的感覺有些過於尖銳,看上去不大好相處的樣子。
男人徑直走到局長辦公室的門口。
才伸手要敲門,門卻「吱」一聲,局長正巧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上去年過五十,身形十分清瘦,手上端著一個有些年代的大茶缸,常年不苟言笑,加上此時拋屍案還沒有眉目,看上去頗為嚴肅,看上去就像極了學校里的老校長。
局長抬眼見了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還算和氣地笑開了來:「陸警官!」
男人微微笑道:「劉局。」
劉局長上下打量了陸澤可一番,語氣頗為不滿,「別這麼見外,叫我劉叔就成,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讓人去接你。」
陸澤可出於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由於是見到熟悉的人,嘴角微微上揚,親切地笑了起來:「劉叔,我父親已經把大致情況向我分析過,此次把我從省級公安廳分配過來,不僅僅是我父親的意見,也是我自己想法,一方面是為了表明省公安廳對市局各部門的重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鍛煉我自己,您與我父親相識多年,我自然不希望讓同事們覺得有所謂的『差別對待』。」
雖然陸澤可講話作風都略顯老派,但劉局長顯然被這番言論感動到,沖著陸澤可欣慰的點了點頭:「想清楚了?」
「嗯。」陸澤可應了一聲。
劉局拍拍陸澤可的手臂:「來,先進屋,事態緊急,我也就不跟你賣關子,我知道你在省級曾破獲多起重大案件,也是許多新人學習的對象,我呢是計劃成立一個特別偵查組,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劉局長頓了頓,一手放下手裡的茶缸,「你怎麼看?」
陸澤可隨著劉局長坐在他的對面,抬起頭,帶著笑意看了他一眼,「成員呢?」
「剛走,盤水小鎮那邊的分局說是有線索,一群人早就往那邊趕去了,不出一小時就能回來。」
陸澤可收斂了神色,直接進入主題,「我先大概了解是什麼案子。」
劉局長嘆了口氣,,不愧是父子,辦事效率都一模一樣,做事情向來不會拖泥帶水,想起前些日子上面才說起人員調動的事,不出三天人就已經來局裡報道,相對比自己部下的那群人,全都個性張揚得要命,我總感覺自己頭頂的白髮都是被這批不懂事的九零后給弄出來的。
劉局長剛張口,還沒來得及回上話,局長辦公室的門猝不及防的被人推開,只見莫良信鬍子拉渣,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出現在門口。
「劉局,分局那群人簡直狗急跳牆了……咦!」莫良信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屋子裡多出來了一個陌生面孔。
劉局長見慣了公安幹警們破門而入的粗魯行為,倒也見怪不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省公安……」
莫良信沒等劉局把話說完,抬腳跨過劉局長,先前一步拉著陸澤可的右手,「你好,請問怎麼稱呼?」
陸澤可一愣,顯然是被這樣熱情直白的人給嚇得不輕,卻也沒縮回手,輕聲說道:「鄙人姓陸,陸澤可。」
「陸先生,我是刑偵大隊的隊長,莫良信,大家都喜歡叫我莫隊。」莫良信簡單而急促的作了自我介紹后,順其自然收回手,連忙轉過頭沖著劉局長說:「劉局,我剛帶人去盤水小鎮的分局問過了,那群人多半是覺得自己轄區出事便也著急了些,而且近年來盤水小鎮的人魚龍混雜,拋屍那一欄子事兒還沒弄明白,就在昨天,不知哪來的屍體照片在網上曝光,一開始還沒弄出動靜,直到今早鬧得沸沸揚揚,全都忙得焦頭爛額。」
莫良信瞅著劉局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暗道:不好。
常年待在這個地方,性子自然著急了些,劉局長板著臉,強行壓住內心焦躁的情緒,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滅滅火氣,茶水濃了些,微微發苦,劉局咧了咧嘴罵道:「昨天就傳到網上的照片,居然還有本事留到如今?還真是不嫌事大啊,你還站在這幹嘛?分局的人拎不清事情的輕重,你千萬別給我犯渾!這個案子既然交給你們,就由你們組全權負責。」
「照片正在刪,介於傳播數量太多,一時半會兒弄不完,拍照片那幾個人也都拘起來了,死者家屬那邊我們也儘力在安撫。」
站在一旁的陸澤可忍不住出聲:「我認為現在破案更為重要,兇手一天不歸案,就意味著還會有更多受害者出現。」
劉局長揉了揉眉心,默認了陸澤可的話,沖著莫良信比了個手勢,「去叫你們隊的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