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坐飛機暈，見湯曦翰也暈，碰上壞公主更暈，重重疊疊的暈，讓小圓這一覺睡得有如暈厥一般，直到他唰的拉開窗帘，坐在她床邊憂心的看著她喃喃：「這麼睡法是生病了嗎？」

突如奇來的刺眼光線明顯觸動了某人，她懶懶地又往被子裡面下滑了幾寸，還是眯著眼保持睡意，他於是忍不住,「圓圓，起床吧，你不餓嗎？」

好討厭，一定是她老爸，從小到大，小圓最煩她爸兩點，一是不給她改名，二就是執著於叫她起床，有一次，大冬天還把她被子給掀了。她努力眯著眼，只睜開一條小縫瞄了一下，這一瞄之下，居然是湯曦翰，她嘩的一下醒了一大半。她怔怔地坐起來，儘力回憶組織昨天到現在的記憶。

他看著獃獃的她笑笑，「快起來，帶你去吃飯，快中午了，昨晚回來你就睡了，今早出去你還在睡，我就留了字條給你，沒想到我出去忙了一圈回來你還在睡，是不是不舒服啊？」

呃，這麼說，昨天和他睡一屋了？雖然是兩張床，但是…….小圓有點扭捏地答：「我沒事，可能是昨天暈機睡的有點反常了。」

她三步兩步的衝進浴室裡面，他連聲的在她身後喊：「你慢點。」

對著鏡子她用力的啪啪自己的臉頰，粉撲粉撲的，也不知道是睡的還是剛剛那點小心思給染的。都怪穆穆，不是她說什麼可以用棉條和受精成功的話題，她才不會這麼多念頭，洗著糾結著的小圓一出來就聽到門鈴聲，以為是湯曦翰出去忘了帶鑰匙，臉上掛著水珠就擰開了房門。

「你怎麼在這兒？」古婧看見她的一個反應是詫異，二個是啞然，三個就已經回過味來了，本能卻尖銳地提問。

小圓怔了一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啊？那我應該在哪兒啊，進來坐吧！」說完笑著讓出一點空間。

湯曦翰舉著電話就過來了，想是剛剛在講電話，耽誤了幾秒鐘，讓小圓開了門，也讓這個假表妹受了刺激。

湯曦翰看見古婧面部表情豐富的樣子也是若無其事的招呼她：「有事嗎？進來說。」

古婧的臉越來越幽暗，快趕上那天小圓的失敗煙熏妝了，她僵在門口片刻，「我剛剛上來碰到你導師了，他說和你約好中午一起吃飯，要我一起去，我就是上來叫你的，你忙好就下來吧，我先下去了。」說那個忙字的時候，她咬碎銀牙的樣子也的確是太明顯了。

關上門，小圓就坐在床邊靜靜梳頭，梳好了，就細細的擦拭梳子，也不言語，也不起身。湯曦翰講完那個電話看著她愣了一下，站在她身前，俯身下來，陪著笑問：「你不高興了？」

「……」

「你不喜歡古婧？」

「……」

「我又沒惹你，幹什麼不理我？」

「……」

「好吧好吧，我錯了，我讓阿拉蕾受委屈了。」

她一直低著頭，就是玩著手上那把梳子，她一直沒有什麼自信，遇上他以後更加如此，雖然每個女孩都有夢，但哪天真的夢境成真的時候，哪個女孩會不戰戰兢兢，會不患得患失。如果你真的是王子，我只希望自己也是公主，如果你真是楊過，我只希望我是小龍女。你光華璀璨，流晶溢彩，我只希望我能足以與你相配。然而…….

走出我們兩個人的空間，走出那個安逸的小家。為什麼我沒有一絲一毫的自信，沒有一分一厘的從容。她這樣想著，卻無法說出口。說我被幾句英文打擊了？被幾把刀叉也打擊了？被自己的灰頭土臉打擊了？還是被你身邊唾手可得的光鮮亮麗打擊了？

看著她頷首不語，鼻尖卻已有微紅之色。他的心被劇烈撞擊，他輕嘆一聲，拉過椅子坐在她面前，「我知道婧婧的心思，我知道你也是看出來才不高興的，但她是我表妹，她若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地方，我也沒有權利說她什麼。而且圓圓，她喜歡我，不是我能控制的，只要我不喜歡她，你就不能生我的氣啊，是不是？」

她微一抬頭，直直撞上他含笑的眸子。他的一席話頓時又讓她沒了理，她吶吶：「我，沒有……」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要說她沒有生氣嗎？那不是擺明騙人。她一咬牙，「是，我是不高興，她又不是你親表妹，喜歡你又不是不可以，我知道這不關你事，但是我就是不高興，就是生氣了。」

他拽過她的手，平平攤開，將自己的一張笑臉附了上去，埋在她的掌心上，咯咯笑著，雙肩也微微因笑意而起伏顫抖。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笑，眼裡寫滿迷惑。他笑了好一會兒，「真高興你告訴我，你吃醋了。」

明白了話里的意思，她一下就局促起來，無措中只是要抽回被他握著的手，他卻緊緊拽著不放，而後幽幽地說：「圓圓，你知道我的身世……但之後的故事你不大了解，我媽她不能生育只有我這個孩子，我回去之後，待我最好的人就是她，視如己出，真心疼愛，除了她還有她的家人待我亦如是。因為有他們，我的人生才沒有殘破，所以對這些家人，我多了幾分珍惜，對婧婧，多了幾分遷就。她有她的心思，可是對我一直也很尊重。這次我介紹你給她，也希望對此有個好的了結。」

他的話語將她的心輕輕放下，無聲無息，兩人一同下樓時，在電梯前，他特意將她的手握緊，她一瞬迷惑，忽然記起之前自己的那個大劈叉，不由低著頭不好意思起來。再抬頭時，她看見倒影中他的笑顏和自己上揚的嘴角。

因著之前他的那一番話，再見壞公主時，她不由也帶了幾分遷就，這樣的一家人，那樣善良的善待了她的王子，那麼，她也應該像王子一樣，愛屋及烏，多幾分容忍。

湯曦翰牽著她進去一個豪華氣派的包廂裡面，又是一堆衣著光鮮的人，昨天她見過的他的導師也在，並且一屋子人也是國際友人居多，湯曦翰想是介紹了她，但凡有人注視著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優雅的微笑，雖然心裡有絲絲涼意。湯曦翰特意將她帶到一個人面前說：「這是我大學的校長，簫校長。校長，這是我女朋友，朱小圓。」

好容易有一個不說外語的，小圓趕緊打招呼：「簫校長，您好。」

簫校長眼裡快速閃過不易覺察的詫異，很快就溫和地笑著說：「你媽媽該高興了吧？前陣子她和我吃飯的時候還說，為你的事急著呢，這麼快你就有消息了，下回見她，她也該舒心展眉了。」

小圓坐定之後，就靜靜揉著桌布的一角，一桌人裡面大多在說她不懂的語言，難得一二句她聽得懂的語言，她又不明白意思，不知道人在聊的是什麼話題。眼角余光中，古婧不知道朝她的方向瞄了多少眼，房間里就她和她兩個女子，她不說話，而她拚命說話，一下子把她這個不說話反襯的更加突出。

他忙著和他導師說寫什麼，又和桌上其它人聊著，她默默發獃的時候，他的手伸過來，輕輕握住她，她一抬頭，正巧碰上他回眸，她對著他笑笑，用暖暖的笑意告訴他，我很好，為了你，我要努力站在你的身旁。

他還是一樣照顧她，桌上的菜每樣才都細細問過她才幫她取來，也正因如此，他倒是沒吃什麼，忙著應酬一桌的人還要顧念她，看到那個栗子雞塊是他愛吃的，她忍不住想夾一些來給她，她剛一抬手。

忽然古婧一聲驚呼，聲音不大，語氣卻很難不吸引大家的注意，她說了一句什麼，小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接著說：「哎呀你看我啊，一急還上英文了，我是說，小圓，你看你的衣服袖子弄到菜里去了，剛剛，你看一下。有沒有弄髒衣服啊，那個，麻煩把這盤菜端下去。」她說完示意服務員將那盤據說小圓的袖子碰到了的菜端下去。

小圓僵在那裡，一下子就紅了臉，一桌子人，她中英文說了兩遍，所以人都在她的驚呼下本能的望向她的方向。她只覺一瞬羞愧萬分，又莫名的委屈。湯曦翰剛剛本在簫校長說話，聽到古婧的話，回首看了小圓一眼，隨意的瞄了一眼她的衣袖，「我看看，沒關係，沒有弄髒，婧婧可能看錯了。」說著將她的手拽了過來，仔細將她的衣袖往上挽了一道邊，挽了一隻手又去拽另一隻，親昵照顧的神色好像疼愛女兒的父親一般，之後又輕聲囑咐：「想吃什麼和我說。」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大家也很快繼續各自的話題。小圓向古婧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對上她另有意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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