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過渡
時隔那麼久又聽到這個名字,杜衡頓了一下:「艾大疤不過就是一個鄉野之人,怎麼還能有這麼多人追隨。」
薛雪正在喝茶,聞言擱下茶杯:「我也是聽你姥姥說過,當初他們皇族後裔。我是聽說這種世家,歷代養著忠心的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大清都亡了那麼多年,就算他是愛新覺羅的後代,現在還能有追隨者,未免太過玄幻了。」麥冬不太能理解。
「你別小看了這些人,馴養家奴,數代沉澱下來的恩情,不是一時一刻說封建帝制消除就可以完全消失的。」薛雪教著政治,接觸的人也不少,這些事情看似不可思議,但卻真實存在。
「那照這麼說的話,當年所謂的抱養說不定都是早有預謀,那麼這個艾總和當年的艾大疤肯定是有關係。」杜衡猜測到:「那現在的情況就是魏文魏勇最有可能的藏身之處就是^」
「艾氏物流!」麥冬和杜衡互視一眼,想要起身。
杜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幹什麼,刑偵定案講究的是證據,你們有證據嗎,還是就憑著這幾句話的猜測……」
杜衡和麥冬停下來,杜霖緩和了一下:「我知道你們辦案著急,再急也必須要有證據,艾氏是什麼地方,你說一句懷疑就能進去查看的,多動動腦子,別那麼衝動。行了,出去找證據吧。」
「是!」杜衡和麥冬出門。走出茶室的時候正好聽見新聞播報:「本報訊,日前我省X廳長遇害一案,前日得以告破,兇手男,30歲,是省醫院外科醫生,該男子日常溫和……」
麥冬和杜衡看著電視裡邊的播報,心裡咯噔一聲,糟糕!
A市某小區,房間里便傳出聲聲嗚咽。
一個三四十多歲的婦女端著飯菜上樓,被門口的助理攔下來:「給我吧,小姐現在情緒不算好。」
「再不好也不能不吃飯。」婦女嘟囔一聲:「本來就瘦,還不吃飯這可不是讓人心疼嗎?」
「您別嘮叨了……」助理有些頭疼:「您也是知道小姐現在傷心。」
「咱們這些人都是為了主家活著,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勞煩得小姐傷心壞了身體,那可是我們的罪過。你可要好好得照顧著……」又聽得房內傳來手機鈴聲。
兩人不再說話,房內的文娜不想接電話。她無法接受於樂天死了,他明明在幾天前還跟自己說話,還有擁抱……她早就應該看出不對的。
手機不停地響,文娜無意間看到手機上的號碼,立刻變得驚恐起來,哆嗦著接起電話。
「小姐,您這次接電話晚了點……」電話那頭傳來粗啞的聲音:「主子有些不高興了。」
「對……對不起。」文娜抖著聲音道歉:「我……我不會了。」她嚇壞了說話的聲音都有明顯的顫抖。
「主子要見您,這次不要遲到了。」電話被掛斷,文娜趕緊起身。
她走出房門,門口兩人將飯菜遞上,文娜卻沒有理:「備車,我要回老宅,伯父回來了。」
門口兩人的神情一下變得莊重起來,老婦人看看文娜的打扮:「您這樣子去見主子不合適,梳妝之後再去吧。」
「可是伯父等著……」
「我們會儘快的,蓬頭垢面的女子主子更會生氣。」
問那乖乖聽話,一路上都遏制不住的發抖,等到到了門前,整個人腿軟得不行。
管家禮貌的上前來:「小姐,很準時,進去吧。」
「伯父心情如何?」
「不窺上意。小姐您壞了規矩。」管家依舊笑眯眯的,眼神卻變冷。
「我……我忘了。」文娜小聲回答。
「您身份尊貴,更得明白身上的責任。」管家說著:「進去吧。」
文娜點點頭,走上樓,每一步都有些沉重,她在害怕,她忘不了以前,每踏上一步,她都會想起那些慘叫聲,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走到門前才發現艾天啟也在。
艾天啟看看她的臉:「你別害怕,有我在。」
聽到這句話文娜又想哭了,無數次於樂天都說過這句話,文娜別開頭:「你是真龍,我不過就是一枚棋子。我進去了。」
艾天啟沒說話,敲了門,裡邊應了才謹慎的進屋。艾勻梵正在看書,旁邊站著一個穿長衫的男子,皮包骨頭,眼神冷得好像十八層地獄中鑽出的惡鬼,他垂首站在那裡,你一點兒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他一抬眼,你就覺得好像陰氣纏繞上來。
「來了?」艾勻梵頭也沒抬:「我以為你改了性子,沒想到……」男子抬頭:「越發的不成器。」
「父親息怒,是我沒有管好妹妹。」艾天啟攔在文娜前邊。
「你知道的,我不會罰你……」眼神下去,身後的男子一鞭重重甩在文娜身上,鞭子是特製的帶著倒鉤小刺,一鞭下去血肉翻轉,文娜沒敢躲,硬生生的捱下一鞭,嘴唇咬破了也沒敢呻吟出聲。
長鞭夾雜著風聲再次席捲而來,艾天啟擋在文娜前邊,矮瘦的男子立刻撤回了鞭子,鞭痕在地板上畫出重重的印記。艾勻梵將書本往桌上一砸:「你幹什麼?」
「父親息怒,妹妹做錯了事稍作懲罰就行了,她畢竟是女孩子……」
「所以哪怕她是身為艾家的人我也沒有要求她有多大成就,但是現在呢,因為她我一下就要折損三個人!」艾勻梵說話間看向文娜。傷口太疼,她臉色慘白,冷汗已經浸濕了額前的發梢。她卻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說。
「我早就說過,現在的情勢不比當年,務必要小心再小心,她呢,國外惹出的事就算了,反正也沒人抓到把柄,居然在國內還敢惹事。於家一生忠誠卻為你承受喪子之痛,你讓我有何顏面來面對於老……」說著他轉向身後那個矮瘦的男子:「實在慚愧,是我沒有管教好她。今日便任由你處置。」
「主子嚴重了,下仆愧不敢當。於家早就發過誓要生生世世追隨艾家。現在樂天為小姐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矮瘦的男子重重的垂下頭去,好似肩上有千鈞重擔。
艾勻梵親手扶起他:「於老,您的忠心我們看得見,地下的人也能看見。」
「老奴此生不多求,惟願今後下地之後能對老祖宗們有個交代。」他垂著頭真誠的回答。
「我知道樂天的死您肯定心裡難受,他既然是為了文娜,那文娜今後就是樂天的媳婦……」艾勻梵理所當然地說道。
「父親!」艾天啟簡直覺得不可思議:「於樂天已經過世了,妹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你閉嘴!是她造成天啟的死,她就應該要負責!」
「不用說了,我願意的。」文娜小小聲地說道:「我願意為他守身一輩子。」有些人只有等你失去之後,你才會知道他的重要。
艾天啟看著這荒唐的一切莫名想笑,真是太可悲了,明明已經到了二十一世紀還保留著這樣的忠僕思想,而最可悲的是,他連改變這一切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可笑的一切,這可笑的自己。
酷夏越來越近了,這一個月發生了許多的事,麥冬和杜衡終歸是找到了魏文和魏勇,在他們老家的小屋子裡邊,兄弟二人燒炭自盡,沒有任何其他的證據。丁奇越發的沉默,有時候能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說話,鄭茜問了他好多次,他開始不耐煩,兩人陷入了冷戰。平日工作也開始應付了事,杜衡找他談了幾次,他臉色越發的不好,最後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第二天就傳來丁奇辭職的消息。
鄭茜哪還顧得上冷戰,追上收拾東西丁奇:「你這是幹什麼,何必鬧成這樣?」
「有些人老是高高在上,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說著看向杜衡竟像是有不忿之意。
麥冬看向杜衡,杜衡停了一下,又接著看文件,這兩人怎麼回事?
鄭茜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有什麼事不能好好的說,現在走了今後……」
「我今天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今後就肯定不會後悔,倒是有些人……花無百樣紅,我倒看看能得意多久!」說著拿著東西出去了,鄭茜追了出去。
「他怎麼回事兒,說話夾槍帶棒的。」麥冬看向杜衡。
杜衡將資料放在桌上,揉揉抽痛的額角:「於樂天的案子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昨天花了點兒心思追蹤線索,發現我們行動之前有人給他發了一條簡訊。發件人追蹤不到,但是應該是我們內部的人。那天丁奇狀態不對,他說是看球太晚,我特地查了,那天並沒有球賽,我昨天詐了他一下……」杜衡沒有接著往下說。
麥冬急了:「我不相信丁奇是這樣的人,他跟著我們辦了那麼多案子從來都沒任何偏私,他一直都……」
「都知道的。」杜衡安撫她坐下來:「正是因為太信任所以不忍心有任何誤會。也沒有聲張,就先找了他一個人說話,沒想到他的反應還是這樣。」
說話間鄭茜哭著回來,麥冬哪還有心思管其他的事,趕緊上前安慰她。鄭茜傷傷心心的哭了大半個小時,最終洗了洗臉,扯出一抹笑:「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選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我會好起來的。」
話雖如此,鄭茜後邊大半個月情緒都不太高,丁奇的位置很快又有了新的人,那是和他們一起處置水庫冤魂案的秦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