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娘的孩子總受罰
?玄州大陸的東南邊,三道山峰猶如三柄長劍,直破雲霄,淡淡的白色雲霧,散發出凌厲的氣勢,將方圓百里都籠罩其中。
這裡,便是玄州大陸,首屈一指的修仙大派,三青宗!
三年前。年僅五歲的慧明,便是莫名奇妙的來到了這裡,成為了這裡的崇武堂的一名散修弟子。
三青宗的弟子,在世俗之中,也是足以讓玄州的地方官員,以及武士仰望。
不過,在三青宗,像慧明這樣的散修弟子,卻是多如螻蟻,單單是崇武堂,便是有近百人,在宗內,根本就沒有什麼地位,只是比一般的雜役好一點而已。
但是,散修弟子一旦是通過三年一次的登龍會考核,成為精英弟子,進入龍虎堂,那便是一朝化龍,青雲直上,大道可期。
崇武堂的修鍊場之上,散修弟子穿梭來往,每個人都是忙忙碌碌,每天都要刻苦的修鍊,完成師父留下的任務。
而且,他們在完成修鍊之餘,還要完成宗門內所分派的採集任務。
此刻的修鍊場之中,揮拳踢腿之聲,不絕於耳,那崇武堂的弟子們,又開始了一天的修鍊。
「咦?月姐你瞧,那毛筆頭變套路了……」
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從崇武堂修鍊場飄了出來。
「別的師兄師弟都在刻苦練功,他卻總是搞他那些別人搞不懂的東西,這小師弟的修練之路,怕是無望了,唉……這也可以看出,有一個顯赫的家庭是多麼的重要……」
被稱作月姐的妮子,很是「惋惜」的緩緩說道,一邊說一邊故意的提高了強調,然後挺了挺已然開始微微隆起的誘人小胸脯。
修鍊場旁邊,平時供師父乘涼的亭子里,兩個豆蔻年華的小妮子坐在那裡,正饒有興趣的眨巴著眼,望著庭院里一群練功的小童與少年品頭論足。
兩妮子身著青衣,綰著髮髻,肌膚白皙,唇紅齒白,眨巴著杏眼,雖身材還略現嬰兒肥,但一看就知道長大了準是大美人。
順著她們的目光望去,就見那一群正在練功的少年身後不遠處,卻是有一口漆黑的大缸。那大缸黑釉白邊,是哪宗內極為常見的盛物器皿。
但是略微不同的是,此刻那原本靜靜的放置在哪裡的大缸,卻是在微微晃動,也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奇妙的東西。
突然,只見一個中年道長,豬腰子臉顯得很是有點獨特,兩鬢長髯,身著青色玄衣,右手持拂塵,眼神之中透出冷漠的光芒,自那庭院門洞之中極速的走來。只見他腳步輕盈,一看就知不是等閑之輩。
就見他輕快的走到那黑釉白邊的大缸之前,然後右手一探,就從那缸中如逮小雞一般,掏出一個虎頭虎腦,一手抹著鼻涕,一手握著一塊燒焦發黑的長條形木炭的小男孩來。
他一身衣服很是樸素,上滿粘著一些青草和泥巴。肩頭有幾處還歪歪斜斜的打上了幾個補丁,一看,就不是對針線熟練的人縫的,到像是他自己用什麼尖銳的東西,拿舊線胡亂連接的一般,很是不規則。
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極為的清澈,就彷彿是一泓清洌洌的甘泉,閃動著極為靈動的光芒,彷彿剛吃了宮廷蜜餞一般。
此刻的他,一臉的沮喪,只是抬頭望了那兇悍道人一眼,便又緩緩的耷拉下了小腦袋,彷彿對此已然習慣,就等那道人接下來對他的懲戒。
眾師兄師弟們抬眼一看,也都急忙的收起招式,齊刷刷的按隊列排成一處,齊聲高叫:「師父」。
「慧明,你不好好修鍊,又在這開小差,我看你是懲戒的還不夠呀?」
那中年道士很是氣憤的將那小男孩放在大缸一旁,惡狠狠的問道。
「我……我在修鍊畫道,沒有開小差,還望師父明察!」
他很是不服氣的偷偷抬眼望了一眼滿臉怒容的師父,小聲說道。
「哼,畫道?你連我門最基本的練氣之法都沒有弄明白,還給我提什麼畫道?真是可笑!」
中年道長望著他一臉不服氣的神情,怒急反笑的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到那水缸之前,微微欠身,向那缸內望去。
就見那原本整潔的缸壁之上,此刻卻是被歪歪斜斜的用木炭塗畫上了一個個的樹、人、山、石等物。仔細瞧去,還的確是有幾分神似。
尤其是有一個很是有點神韻的女子頭像,被塗抹在那缸壁之上,已然隱隱顯現出了明暗濃淡,留白留的恰到好處,就彷彿要活過來一般。
以木炭在粗糙的缸壁上,能夠塗鴉出畫筆宣紙的感覺,可以看出,這小傢伙這塗鴉,也已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不過,那中年道士望著那一個個的塗鴉,原本皺著的眉頭,越來越凝成了核桃狀,彷彿對於這種情況,他早已習慣了用厭惡來表達一般。
「哼,三界之中,以練氣為主。悟道而生道則,鍛體而化真氣,此為正道。你不好好的修鍊正道之術,卻遊手好閒的去亂塗亂畫,我看,你這樣下去,遲早把自己變成一個廢物。」
中年道士緩緩轉過身來,望著那兩隻小眼睛眼巴巴的望著他的小童,很是憤怒的大聲吼道。
「可是……可是傳說那丹青妙手陳長河,自小就只是修鍊畫道。後來開宗立派,甚至自開一域,境界之強,普天之下無人能敵,請問師父……這…又是為什麼?」
小慧明雖然身材單薄矮小,但是那雙目之中,卻露出一抹極為倔強的神色。他抬頭瞄了中年道士一眼,一臉的倔強。
「咣……」
就聽一聲輕響,一個木魚杵狠狠的敲打在了那剛剛抬起的小圓腦袋上。
小慧明微微一咬牙,小腦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哼,大言不慚,虧你說的出口?那妙手丹青程長河自幼就天賦異稟,人家在你這個歲數,已然是達到了元嬰境界,而你呢?三年了,竟然連練氣境界也是未能突破,還有臉提陳仙師?怪不得連你父母都……」
中年道士氣的七竅生煙,握著木魚杵的手微微顫抖。本來想說連父母都不要你,但是感覺似乎在眾弟子面前揭弟子的短,有點不太符合他的身份,便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是……可是師父已年過四旬,比我修鍊整整多了幾十年,不也還沒有達到那元嬰境界么?」
小童很是不服氣的歪著小腦袋瞥了一眼中年道士,小聲說道。
他這聲音雖小,但是那列隊等候教誨的眾少年,卻都聽的清清楚楚,一時的都望著那氣的臉都彷彿要變歪的中年道士,忍不住轟的一下笑了出來。
「哼,怎麼,想造反不成?竟敢這樣和為師說話?給我滾去面壁崖,思過半日,今日不許吃飯。」
中年道長臉色頓時通紅,惱羞成怒,對著他大聲的吼道,
他抬手就欲再次擊打,但是,在觸碰到小慧明那倔強的目光之後,不知怎的,竟然心中微微的一顫,然後抬手向那後山處狠狠的指了指。
「是……」
小童怏怏的答了一聲,眼神之中露出不甘。很不情願的一扭身,向山上面壁崖去了。
隊伍之中,有一個肉呼呼,眼睛都胖成了一條線、約莫十歲左右的少年,悄悄的斜眼望了望那慢吞吞的消失在修鍊場門外的小慧明,嘴角微微上撇,冷笑了一聲。
「都笑夠了嗎?」德武真人抬頭掃了一眼眾弟子,怒聲呵斥道。
頓時,那原本喧鬧的一個個弟子,都立馬鴉雀無聲,垂首而立,大氣也不敢出。
德武真人故作無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打破了那尷尬的氣氛,這才朗聲說道:「還有兩月就是登龍會了,你們必須好好修鍊。是文武雙全入龍門,還是下山去歷練一年再重頭開始入門修鍊,都看你們自己的努力,聽明白了嗎?」
「喏,謹遵師父教悔。」
眾弟子不敢怠慢,急忙高聲答道,一個個急忙的擺出一副極為恭敬的姿態。
「好了,繼續修鍊吧。」
德武真人望了一眼眾弟子,對於弟子們的這種表態,他極為的受用,故作深沉的一擺手,就準備離去。
忽一抬眼,正好看見兩妮子從亭子后探頭探腦張望。
他臉一沉,就欲斥責,待他看清那兩妮子的來歷之後,便是心念一轉,不痛不癢的說道:「該在別院的老實回去在那修鍊,別老往這邊跑,不然我可要懲戒了。」說完,他揮了揮手中的拂塵。
兩妮子一聽,心領神會,急忙悄悄一路小跑的從亭后後門,溜了出去。
德武真人見一切處理妥貼,便踱步從庭院修鍊場出來,向山上去了。
小慧明悶悶不樂的來到了那位於半山腰的面壁崖,在崖前中間石台上小臉沖崖坐了下來。望著崖壁上那個大大的血紅色「戒」字,小嘴微微抖了幾下,顯得有點委屈。但是,他目光之中,有一絲倔強之色,雖然目中有晶瑩閃動,但終是沒有哭出來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被罰面壁了,而且「罪名」都是「不好好修鍊、鑽研旁門左道」。他感覺很是委屈。
這數年來,不知怎的,師父很是不看好他,每每見了他都直搖頭,他幾次想問師父他的諸多疑問,可一看師父那冷若冰霜的臉,他又退卻了。
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他也慚慚的習慣了這樣不明不白的生活。現在他唯一的精神慰籍就是用木炭在地上畫畫,每天早晨一大早,他就從廂房爬起來,去灶台撿燒過的木炭。
然後把它們埋在屋后牆腳下,自己偷偷的留一塊在手裡,待師傅教完當天招式離去,大家自由練習時,偷偷的跑到隊伍最後面,然後拿出木炭就開始在地上畫。一旦聽見師傅的腳步聲回來,他就馬上回到隊里假裝修鍊。
剛開始一切無事,但好景不長,他越來越投入,小腦袋裡的畫面漸漸的由簡單、模糊漸漸的清晰、多樣起來。以至於後來終於被師傅逮到了,他也就成了這面壁崖的常客。
當然,這這段時間他更慘,都是剛開始畫師傅就到來。至於是什麼原因,他一時也想不明白。
尤其是今日缸中塗鴉,這是他昨夜想了一晚上,終於好不容易想到的這麼一個掩人耳目的好辦法。但是,卻還是很是不幸的被師父逮個正著。
一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哎……」的嘆了一口氣,心中頗有些落寞。
突然間,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極度寒冷又刺骨的寒意,緩緩的向他襲來,使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咦?怎麼忽然這麼冷了?」
小慧明不由的咕噥了一聲。
漸漸的,那寒意愈發的凌厲,小慧明猛然之間,感覺自己周身的空氣,都是漸漸變得很是粘稠起來,一股很是冰冷的氣息,散發著無盡的殺意,緩緩的將他包裹了起來,使他一時之間,感覺到彷彿死亡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他心中陡然大驚,之前在修鍊場受辱的懊惱之意頓時消散殆盡。正想急忙的抬頭查探究竟,忽然就聽一個陰敇敇的聲音自身後突兀的傳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點小小的挫折就把你弄成這樣,那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